“你的母亲相信预示的果,也相信你是可得的未来之果,所以她才用下贱的身子诞下种姓高贵的你。”3tjNF
大教母仍旧一副淡然的口吻,仿佛此刻阿克斯暴毙当场她也不会觉得意外。3tjNF
大教母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几乎要将阿克斯逼疯,他尖叫起来。3tjNF
“种姓有屁用!你说的高贵能值几个钱?!如果我真的生而高贵,又怎么会是跛脚缩偻手的样子!如果我的身世真的如你们、包括在这里监视我生活的仆人说的那么高贵,我又怎么活的跟阶下囚一样!”3tjNF
他扬起右手,拉开袖子把丑陋不堪的畸形如鸡爪的手展示给大教母看,那只手揪在一起不自然的翻向手腕。3tjNF
接着阿克斯又晃晃悠悠站起来,他围着桌子漫无目的的走着、发泄着,一瘸一拐展示自己残疾的身姿。3tjNF
阿克斯左脚同样天生残疾,脚的外侧着地,脚踝都快要贴到地面上。狂乱的情绪支配阿克斯,他双手高举,用这样的姿势围着大教母转了一圈又一圈。3tjNF
“这样?这样!高贵吗?高贵吗!高贵的人难道都是我这副蠢样?!”他喊着,内心的痛苦要比言语宣泄的更甚百倍千倍。3tjNF
窗外的一缕微风跑进来,风轻轻拭去阿克斯额头上的汗珠,清凉的秋意让他逐渐恢复冷静。3tjNF
阿克斯精疲力竭,摇摇晃晃坐回书桌后的座位里,颓然的脸上没有血色。风儿顽皮的托起白纸递到他面前,马路上再次传来一阵孩童的欢歌笑语,把阿克斯从对自己的厌恶情绪中拯救出来。3tjNF
大教母表情平静的看着阿克斯的表演,她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用缺乏感情的语调继续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好像那场自暴自弃的表演根本没有发生过。3tjNF
大教母说:“你母亲现在应该已经听说了我来探望你的事情,我想过阵子她也会从北地赶来见你一面。3tjNF
“她会定期写信给我,除了写她的近况、你的近况之外。总在信的末尾恳求我给你机会。一次又一次,你已经过了本应如此的大限,她还在恳求我给你机会。3tjNF
“她是如此的相信你,就算她了然你自暴自弃的想法,明白你不愿意见我的心情。但她还不肯放弃希望。不......她不肯放弃的只有你。3tjNF
“知道吗,你是我接生的,刚生出来的时候吓坏了产房里的仆人,她们管你叫‘那东西’。3tjNF
“给你起名叫阿克斯,不仅仅是因为她相信你是未来之果,更因为她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你是她的儿子。神的儿子。亚述的王。3tjNF
“你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我知道你继承了她的坚强和倔强,否则这么多年来你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忍受试炼的痛苦。3tjNF
“你不仅是她的希望。神的希望。亚述的希望。同时也是我的希望。教团、三色行者和巡猎骑士的希望。3tjNF
“你想知道什么是高贵。那么我告诉你,藏在残疾身体里的灵魂才是高贵。继承了你母亲高尚的品格即是高贵,一次次通过试炼即是高贵,能为亚述带来希望即是高贵。3tjNF
“正因如此,我才会不厌其烦来到这个该死的国家,贿赂那些恶臭的虫豸。我为瞥见希望之光而来,不管它多微弱……3tjNF
“殿下,你瞧。老婆子我从没说过这么多话。我诚心实意的愿今天是最后一次在此处见到你。”3tjNF
自打走进这间如同囚笼的奢华行馆,来访的老妪便一直站在阿克斯对面,有如垂枝的白发随和煦微风轻轻摆动。她仿佛脚下生了根,四肢僵硬杵在门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阿克斯,看得他汗流浃背。3tjNF
大教母身材高大,手脚也大的出奇,极北之地如刀的寒风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布满皱纹的茶色脸庞上,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看起来比病恹恹的阿克斯还要健康,全然不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3tjNF
在此之前,他只能通过一扇屏风上的剪影来想象这老太婆的样子,就算她亲自走到观察台前,脸上也盖着一块印有独眼标记的粗布。3tjNF
他曾试图在喝下毒药的致幻试炼里看清大教母的长相,可惜在如梦似幻的神游状态间,她的形象不过是一团看不清模样的茶**团。3tjNF
大教母一口气说完阿克斯平生听过,从她口中说出的最长发言后便不再开口。她像棵老树般静静矗立,炯炯有神的眼睛从散落的白发后看着阿克斯。3tjNF
摊开的卷轴年代久远,两侧的金柄已经磨得没了棱角,只能隐约分辨出是四个兽头模样的雕刻,至于雕的是什么动物根本看不出来。木轴也磨得格外油亮,高档的紫色丝绸边缘略有破损,而后从旁用心修补过。3tjNF
阿克斯记得在史书上读到过,曾经亚述最繁盛之时,亚述之王率领巡猎骑士出行,紫色的长角旗威风凛凛,所有人都披着华丽的紫色披风。3tjNF
卷轴两端有许多模糊的印章,阿克斯只能认出年代最近的几个章,其中就有他祖父的名字,他是亚述历代先王中的一位。3tjNF
白纸表面光滑、厚实。人为从某册大开本的书里强行撕下,是这页白纸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光看这页白纸也能想得出那本书的规格有多奢华。3tjNF
他蜷起跛了的左脚,眼神在乱蓬蓬的发梢后窥视老人的样子。3tjNF
老人也在观察着阿克斯,她的表情缓和下来,目光和蔼,就好像阿克斯是自己的孙子一样。3tjNF
他不由自主抓起桌子上代表王权的金针,那是这页纸的标配,除了这根针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在纸上留下痕迹。3tjNF
阿克斯从大教母的眼中读出让自己写点什么的想法,他无法抗拒。沉甸甸的金针比羽毛笔粗一些,像笔形状的大针握在阿克斯手里格外沉重。3tjNF
阿克斯开口说到。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在发抖,嗓子冒火,手心里填满了汗。3tjNF
“我不问。”大教母说话的语调依旧,她说:“如果你是天定之人,就勿须多问。”3tjNF
阿克斯曾不止一次拿金针在纸上用力切划,这种自暴自弃的报复行为通常出现在心情不好、大教母又非要强迫自己写一些不情愿问的问题时。空白的大纸上从未有过哪怕一点点的破损,倒是在紫色的卷轴边缘新添了几道抽丝的刮痕。3tjNF
阿克斯还试过用水火消灭这张让自己备受耻辱的预言纸,也曾用力揉皱它,没有一个酷刑能毁灭这页看似普通实则神奇的白纸。3tjNF
阿克斯故意用力翻弄卷轴发出很大的声音,他拔高音调说:“我现在这副样子想也不可能是吧,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3tjNF
屈辱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阿克斯觉得无形的压力正扼住脖颈,绝望绞得他透不过气。3tjNF
阿克斯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希望,他想撕了白纸一了百了,他想打开窗户一跃而下结束生命。3tjNF
白纸上渗出一行红如血色的字迹,那是晦涩难懂的古语,是先祖之语。3tjNF
这一次,白纸不等阿克斯写出问题,就开始自说自话渗出一行行文字,它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阿克斯。3tj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