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卡塔尼克的汤普森今天给我寄了一封长信,信中还包括霍比要求我帮他弄到的材料。我通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可以想象的有害之处——仅仅是一个精神错乱、迷信的恶魔学者的胡言乱语。为了完整起见,我将把它抄下来作为这个案例的笔记。44qKI
这段出现在《死灵之书》第三卷第十七章,引用自伊丽莎白时代著名的神秘学家约翰·迪伊博士的翻译。其内容如下:44qKI
“但是阿撒托斯在盛世所生的旧日支配者当中,并不是所有都来到了这个地球上,因为那个不可言说之存在永远潜伏在毕宿五附近的黑暗世界里,代替祂的是祂的儿子们。同样地,克图格亚以及服侍他的炎之精选择了北落师门作为他的住所;至于亚弗姆·扎,他降在这大地上,依旧住在他的冰冻巢穴里。可怕的乌素姆是撒托古亚的兄弟,他降在濒死的火星上,选择了那个世界作为自己的统治地;他还沉睡在拉沃莫斯的深处,在万世破碎的伊格纳尔·瓦斯;并且经上记着,对于乌素姆来说,一个白天或一个夜晚都相当于一千年。至于伟大的姆诺夸,他就居住在月球地壳下面那空旷的空间里;他还住在那里,在努格-亚阴森森的黑暗中,在乌伯斯黑湖黏糊糊的波浪中打滚;他的臣服者就是以伯克鲁哥为首的图姆-哈人,他们来到这个星球,居住在姆纳尔之地的灰石城伊布。”44qKI
这就是汤普森所引用的全部段落;霍比希望看到的另一篇文章——第七卷中的“琐安圣歌”——他并没有在信中提及,说这些页完全难以辨认。44qKI
也许现在把这些材料带给霍比还为时不晚。的确,夜幕已降临,月亮正在升起,但我怀疑他是否还在睡觉。44qKI
周三,30号。我失败了。我迷失了。时刻已至——离我离去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所有的屏障都消失了。我不敢想象我的灵魂将从我颤抖的肉体中被抢夺,我将作为一个无名的幽灵永远游荡在星际间的黑风中,迷失在万千生灵的哀号中……44qKI
柯蒂斯回来了!也许一切还没结束;我应该停必让他进来。我难道还要为这日记多写一个字吗?44qKI
现在我要痛苦地把我所不了解的这一系列事件记录下来,我把它写了下来只是徒劳地希望我能把这些事情整理好,使自己满意。44qKI
30号晚上,月出后的某个时段,我把从《死灵之书》上抄来的段落交给了霍比,他在门口迎接我,几乎是把稿子从我手上抢过去的。他处于我所见过的最激动的状态,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冒血,炽热如同发亮,像一片叶子一样颤抖着。44qKI
他迅速地浏览了一下这段引语,然后把头一仰,发出了一声胜利的尖叫。44qKI
“是姆诺夸!当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被旧神囚禁在乌伯斯黑湖,在努格-亚的海湾,在月亮的中心!啊,现在我明白了……我在旧书中找到的那些神秘的参考资料——”44qKI
他突然停住了,用颤抖的手把报纸翻来覆去,他那红润的脸突然变得像病恹恹一样的苍白。44qKI
“没有其它的了吗?求你了,天啊,柯蒂斯,一定还有更多的!你这个傻瓜,琐安圣歌在哪里?如果没有圣歌,我如何将能量导向黑湖——”44qKI
“对……对不起,”我抱歉地结结巴巴地说。“我在密斯卡塔尼克的老教授没能把你想要的仪式抄出来,因为书里的书页在那个时候不是很清楚——”44qKI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盯着我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可怜的表情,它会使一个石头的心都绞碎的。接着,他的脸一皱,双肩下垂。汤普森的信从他无精打采的手指间滑落到角落里。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窗户,我觉得自己被打发走了。我很巧妙地退了出去,觉得他希望一个人单独思考。44qKI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就在我脱衣服准备休息时,一个男护士打电话给我说,霍比正在大声地吟诵或祈祷,他担心这会打扰到其他病人。44qKI
“要是他们能听到他的话就好了,沼地里那可怕的青蛙合唱在轰鸣呢。”我挖苦地说。44qKI
“哦,我想是的。晚上睡个好觉对他大有好处。他比往常更心烦意乱。如果他不合作的话,给我回电话。”我说。男护士答应了,挂断了电话。44qKI
我也许感到某种模糊的预感,或者仅仅感到不安,便走到窗前。青蛙高声咆哮,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像一只巨大的冷白色火焰的眼睛,俯视着我们这些虚弱、弱小的人类。透过灯光可以看到建筑物后面的水塘,它们像镜子一样闪着光。44qKI
从眼角的余光,我瞥见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了出来,穿过芦苇,爬到了后面的草坪上。一个又黑又大又湿的东西,在月光下以奇怪的八字脚蹦蹦跳跳的步态移动着。我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睛,它就不见了。我想可能是附近农场的狗。但是草坪上有一层光滑的沉积物在闪闪发光!就像花园里的鼻涕虫留下的轨迹……44qKI
过了一会儿,我被一声可怕的、绝望的哭泣声所震撼——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的尖叫,是那些被诅咒的人在地狱的深渊里一定会发出的声音。44qKI
我走到大厅,里面突然挤满了奔跑的人。我默默地跟着他们。尖叫声持续不断。44qKI
但是,在霍比尖叫的一瞬间,青蛙们已经停止了它们的呱呱鸣叫。44qKI
是的,是霍比的尖叫。我们冲进房间,看到一片混乱的景象。窗帘从窗户上扯了下来,玻璃碎片零零散散地躺在地毯上,地毯上沾满了烂泥和水。冷冷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里倾泻而下。44qKI
尤赖亚·霍比脸朝下躺在废墟中,已死如石。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恐惧,我希望永远不会在人的脸上看到类似的表情。44qKI
在房间的角落里蹲着一个给他镇静剂的男护士。那人遭受了可怕的打击。他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讲话中夹杂着一阵阵白痴般的可怕的傻笑。他嚼着霍比的手稿和日记,把它们吐了出来。它们被践踏和撕破,上面还涂上了一些奇怪的绿色黏液,像稀释的酸一样使纸张腐烂。44qKI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科尔比医生一边问,一边摇晃着护士的肩膀。那家伙从一张苍白、潮湿、干巴巴的脸上茫然地看着他。唾沫溅到他的嘴唇上,顺着下巴往下流。44qKI
“……月光下有什么东西,在草坪上跳来跳去。”他咯咯地笑着,用微弱的声音咕哝着。“它……爬上了墙,打破了窗户……它跳到霍比先生身上……就像……就像……”44qKI
然后他又开始那可怕的傻笑。科尔比吃惊地盯着我。我也盯着他。44qKI
“天哪,多难闻的气味啊!”有人哽咽着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咸咸的海水的臭味,海水变得死气沉沉,污浊不堪。这难以形容。44qKI
“你觉得呢,柯蒂斯?”科尔比又在外面的大厅里低声问我。44qKI
“我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但这是霍比最害怕的夜晚,是迫害他的恶魔势力强大的夜晚。我相信他的故事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44qKI
“我不知道,先生,”我说。但我说谎了。因为我知道。姆诺夸已经报了仇……44qKI
从那以后,我发现自己也会本能避开月光。这让我感到不安。我一直在看《死灵之书》。也许是在寻找琐安圣歌。我不知道。44q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