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又怎么样？”多惠的口吻理所应当，不见任何迟疑。“难道不应该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吗？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42MtU
祥子想反驳，但驳斥的话语还未出口便胎死腹中，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花园前辈说的没错。42MtU
这个答案祥子心知肚明，正因如此，她才由衷地感觉焦躁和不安。42MtU
“你看到了什么？”多惠忽然萌生一种另类的好奇，停歇下那几乎逼供般的质问，令祥子那积蓄在心底的躁动霎时间失去了发泄的途径。42MtU
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陡然勾勒出一缕光亮，就像是在漆黑的室内所点亮的烛火，在驱散黑暗的同时，也让那本该隐没在其中的面貌得以显露。42MtU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惊悚就像本能般，攀上了她的肩头，就像尖锐的指甲在她的脖颈打着颤掠过，留下一种警觉般的后遗。42MtU
多惠时常是低垂着眸子，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但当此刻祥子和那双点缀着好奇的眸子对视上的时候，却像是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42MtU
那是一种不含任何多余情感色彩的眸子，仅仅是怀着一种自然的好奇，就像是孩童仰望天空，想象着天穹和云海之中的虚像。42MtU
但那种惊悚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感觉，面对他人好奇的目光对祥子来说称得上是家常便饭甚至，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唯独这一次是例外。42MtU
就像是匍匐在泥泞中的蚂蚁，窥见了高悬在苍翠林海之外的眸子。42MtU
孩童的想法不像成人那般混乱纷杂，正因如此那唯一秉持的想法才会显得如此强烈。42MtU
但无论是多么亲切的面容，在天文数量级的差距之下，甚至可以直接令人骨子里萌生出一种对于巨物的恐惧。42MtU
就像空气都像是回应着多惠的想法，随着气氛的加重而逐渐凝滞，那双眸子在祥子的视野扩张放大，最后占据了她所能看见的一切。42MtU
但在那无匹的压力之下，祥子的左眼突然掠过一缕晦暗的光，就像是旭日初升前，裹挟着烈日被照开的尘土般的云晕，明明应该是被照亮开来的赤红，但和那份泥泞般的阴绵混糅在一起，却显露出一种近乎矛盾的色彩。42MtU
那是晨昏交割之时，吞没一切嘈杂，将所有归于静谧的宵庭之色。42MtU
她未能察觉到的是，本想出手托起祥子的layer突兀地站直了脚步，眼瞳大睁，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42MtU
那种重压顿时烟消云散，紧接着被桎梏的躯壳也随之解放。42MtU
祥子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摁住扶手，强撑起身体，语气冷淡至极，就像是方才的失措完全不存在一样。42MtU
她甚至没等layer前伸的手，就强硬地撞开两人之间，直直地朝着店门外走去。42MtU
但在layer看来，却在那种坚决中只能看到难以掩饰的慌乱和迷茫。42MtU
“玩笑开大了。”laye的手无意识地垂落，本该紧握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懈开，42MtU
那把握在掌心的琉璃砸落在地，炸裂出玻璃碎渣般的花纹，而后被乐器的阴影一点点蚕食般地吞没。42MtU
而她却一点都不见留意，只是面色僵硬，回眸看向多惠。42MtU
多惠的眸子里同样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但更多的是被满足疑惑之后的思虑。42MtU
这位后辈的背影不见得有多坚挺，但却罕见地让她生出几分回味。42MtU
“小花。”layer难得沉下声来，眉黛间掠过一丝阴影。“这一次有些过了。”42MtU
“我知道你对如月同学一直放不下心，但我们之间的争执不应该延续到后辈身上，你刚刚是想要给丰川同学她染色对吗？”42MtU
多惠没有回话，她依旧沉浸在这种大彻大悟般的氛围中，享受着思考贯通所带来的愉悦的享受。42MtU
“果然是这样。”多惠睁眼，对上layer的视线，即便是本想斥责的layer都不禁一愣。42MtU
那双苍翠的眸子就像是褪色般，显露出苍白的底色，就连焦距和神光都随之溃散开来，唯有瞳孔中央向外扩散开数道裂痕，就像是野兽的爪牙在石块上留下的痕迹狰狞而原始。42MtU
“瑞依你看到了吗？”多惠伸手捂住脸，仅留下那双眸子暴露在layer的视野中，即便看不见表情，光是从她语气中的跃动都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的亢奋和惊喜。42MtU
“她的灵视不仅看到了【终末论】的身影，还有，还有……”多惠像是兴奋过头，一时间没有组织好语言，只是重复着话语。42MtU
“【象征】的碎片吗？”layer沉声答道，她难得露出这般的苦思和沉郁。“那是如月同学依照契约交给她的吗？”42MtU
“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这样的！”多惠的语气拔高一个调，拨云见日般地醒悟令她难以自控般地笑出声来。42MtU
“难怪他只要需要乐器，原来其他的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唤醒【特质】，就可以直接跨越【风格】、【印象】两条道路，抵达最接近觉悟的【象征】，即便那只是残缺的【象征】，但他确确实实绕过了三柱四律的桎梏，开创了全新的道路。”多惠喃喃自语，那惨白的色彩被翡翠所覆盖，她的眸中再度洋溢出那种纯粹和天然。“他要创造新的乐队，一只可以取代poppin’party的全新乐队。”42MtU
但很快的，那种解开谜底的欢喜被茫然所淹没，她眨了眨眼，乌羽般繁密的眼睫中陡然浸润出湿意，一滴眼泪突兀地从眼角滑落，直直地溅在她虚握的掌心中。42MtU
她抬手凑近，只见那掌心中的一抹水花逐渐消弭，就像是求而不得的苦愿一般。42MtU
“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大家又要怎么办？”多惠眨了眨眼，语气不自觉地低沉起来，她下意识地抿紧唇线，就像是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险些跌落在地。42MtU
“瑞依，我看到喽。”她朝layer露出惨淡的一笑。“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42MtU
“在此断绝义理之羁绊，背弃戒律之桎梏，列国的诸王啊，静候审判之日的到来。”42MtU
“末日将挟怒涛洪流归来，那水将淹没三界的种种，涤荡原罪的沟壑，澄清地狱的鸿沟，最后掩埋天堂的神峰。”42Mt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