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思议地用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余光瞥见了琴房用来休息的沙发和茶几上，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3ttcp
“我用录音采样的电脑软件上附带的功能，用自己的演奏摸索出了没有杂音的音符，不管你用什么力度，都只有一种音色。”和纱站在和树对面，隔着合成器告诉他，“用最轻的指法都可以。”3ttcp
然后，他从和纱的额边和鬓角，看到因为汗水贴在皮肤上，并在干燥过后依旧黏着皮肤的发丝。3ttcp
估计一个人在这里折腾了一下午，妈妈想帮忙她也不接受吧。和树在心里说。3ttcp
“啰嗦，快弹。”和纱说，“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该你了。”3ttcp
和树隔着合成器将和纱上身拉着前倾，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3ttcp
“有点黏糊糊的，全是汗水呢。等下记得去洗澡。”和树说。3ttcp
和纱重重地拍了下和树的胸口，推着他站好。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惊喜的心情，以及忽然加速的心跳。3ttcp
在她的催促下，和树面带乖巧的笑容，手指落在琴键上。3ttcp
『很强』（fortissimo）安静地奏响，《布兰诗歌》第一个音所必要的充满矛盾的能量宣泄而出。3ttcp
和树开始尽情享受姐姐为他打造的，不存在“杂音”的钢琴。3ttcp
和自己摸索合成器的效果时不同，站在听众的角度，听和树演奏时，她才发现自己作为钢琴演奏者天真的部分。3ttcp
纯度接近百分之百的蒸馏水难喝，不存在杂音的钢琴，声音也变得贫乏至极。3ttcp
近乎纯度百分之百的完美笑容呈现在和树的脸上，和纱渐渐感到一阵焦躁。3ttcp
如心跳般的琴声分明地在从脚边的扩音器里传出，回荡在这个房间里，与穿过旋转而下的楼梯延伸进来的滂沱大雨交织在一起。3ttcp
“很枯燥的声音，但是却让这之外的声音变得清晰了。”和树依旧在演奏，“屋外的大雨，妈妈在客厅里的哼唱，还有姐姐的呼吸……但这些都不属于杂音，对吧？”3ttcp
甚至就连他的声音，也成了《布兰诗歌》的一部分，成了这首曲子的协奏。3ttcp
他充满热量的手指滑过键盘，摇荡着令琴键燃烧的火焰。3ttcp
然而无论倾注多少热情，也只会被徒有其表的无味琴键佯装不知地吸收，处理成数字信号变成的声音。3ttcp
除那之外的声音，全都依旧在那里，不会被这台机器剥夺。3ttcp
所以，自己也是这演奏的一部分，也是不属于琴声的另外杂音。3ttcp
“嫌我烦的话，就赶走我吧。”和纱仿佛自暴自弃般，伸出手去触碰面板。3ttcp
她不后悔做出这种索然无味的无杂音钢琴，她后悔的是好不容易让和树愿意认真演奏，却只能听到这种枯燥的曲子。3ttcp
所以和纱要介入，要干涉，要补足和树的演奏所缺乏的部分。3ttcp
和纱起初是随着和树的步调弹奏简单的音符，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如此合拍，和纱不禁露出惊喜的笑容，慢慢故意脱离协奏，又立刻收回，像是试探，又像是挑逗。3ttcp
注意到姐姐的动作，和树开始逐渐增加挂留音和延伸音。3ttcp
在稍微打破一点平衡就会破坏演奏的境界线上，姐姐和弟弟故意争相彼此进攻，就像站在一根架空的绳索上，跳最危险的双人舞。3ttcp
如果两人同时踩空，就会从两边同时跌落，反之，只有一边跌落，也一样会将另一边拽下去。3ttcp
必须以同样的节奏呼吸，两人目不暇接地交替负责站位脚跟，抓住对方的手跳回绳索上。3ttcp
和纱渐渐不再关注键盘，她的手指已经记住了每个音的位置，所以转而注视着和树的眼睛。3ttcp
每刻下一个音符，心脏、手指还有全身的细胞都在不断昂扬，无法抑制。3ttcp
即便是最新型号的合成器，它的音符对于和纱跟和树来说，仍旧显得不够用。3ttcp
和纱开始与和树争夺音符，手指在键盘上一次又一次错综复杂地交织。3ttcp
她在间隙伸出手将被新的汗水黏在脸上的的头发，粗暴地翻到脑后，然后更加兴奋和起劲地进攻和树。3ttcp
最后在女英雄与海伦的注视下，歌颂命运，歌颂世界的女神。3ttcp
和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法喜爱自己的声音而已。3ttcp2
想清楚这点时，和纱脸上的微笑渐渐被泫然欲泣的惆怅覆盖，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更忘了她跟和树正目不转睛地注释彼此，从彼此的眼睛里寻找音符，去改变原本的演奏方式。3ttcp
《布兰诗歌》谱子已经被他们抛诸脑后，演奏随处充满了热烈的即兴演奏。3ttcp
她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并准备说什么的时候。3ttcp
不知何时进了这里，并坐在沙发上聆听演奏的曜子，终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3ttcp
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被和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3ttcp
随着弹奏结束到来的，则是曜子轻轻地鼓掌。3ttc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