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城的一个阴暗的后巷里，雪莉脸色发白地握紧她手上的雕花圣铃，血雾在她的身边蒸腾，模糊了她面前的焦黑尸体。刚才还对雪莉上下其手的流氓安静地伏在她的脚下，他被神术“雷十字之枪”从前到后整个贯通，滚烫的雷电将脆弱的灵长类直接碳化，熔成一团跪拜在“眺望之铃”之下的死物。loFAV9
“圣哉，圣哉，圣哉，万众之王。（Sanctus, YHWH. ）”loFAV
雪莉止不住颤抖，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神术，但她仍旧为其巨大而恐怖的威能而心悸。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堵在小巷的尽头后，愤怒的她举起了别于腰间的“眺望之铃”，激活了附在铃铛上的神术，磅礴的雷霆从圣铃里涌出，凝成标枪形状的“雷十字之枪”。她退后一步，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撒腿跑之前，就将其投掷而出，以无穷的神怒淹没了他。loFAV
终于冷静下来的雪莉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跨过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尸体，不安地想道。loFAV
神术不同于奥术，没有诸如法术结构学、施法材料学、法术过程与咒语控制学之类高度成型的基础理论。它的形成原理至今未有定论，学者们在千年的研究中一无所获，只知道它的形成不需要经过以太位面的精神力交换，无需咒语，无需施法材料，纯粹形成于物质界，是完全违反能量守恒定律和等价交换原则的存在。loFAV
触发神术的媒介被称作圣器，大多数都由十字教的修士和教徒们在生活中无意发现，像是在一排银质餐具中发现的一把生有十字铁锈的钢质餐刀、在圣像下摆放的圣水中寻找到的一把叉子、明显燃烧得比较快的白蜡烛，就算是花丛中一枝生长得稍许茂盛的玫瑰，都有被证明是圣器的先例。而根据发现圣器的人们的描述，他们感觉受到“神圣的指引”，在圣器面前感受到了一股“神圣的气息”，才捡起圣器加以研究。至于当事人所述的“指引”和“气息”到底是什么，他们本人也语焉不详。loFAV
除了偶然发现的圣器，还有十字教廷专门向神祈祷而来的圣器：紫衣主教们会为一个普通的物体进行祈祷，祈求全能永在的神降福于此，那么在某时某刻，某种神术就会附着其上，是为“回应”。若要证明一个物体是圣器，只需要以“坚强的意志”触发附于其上的神术。附着在圣器上的神术一般和圣器本身及其所处环境有关，常见的项链、戒指、手杖、盾牌上可能就是防护神术或加持神术，手术刀、十字雕像可能就是治疗神术……loFAV
而圣铃，则是专门用于祈求攻击性神术的载体。雪莉手上的“眺望之铃”，附有的则是相传为《启示录》中狩龙人射落天穹古龙，曾握在大天使长米迦勒手中的“雷十字之枪”。loFAV1
雪莉叹了口气，惆怅地看着眺望之铃里的铃舌上最后一颗响珠，这也意味着她手上只剩下一发雷枪——圣器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标识的方法也不一而足：圣花花瓣的片数、圣荆棘条上木刺的数目、圣餐叉的分支数……以及圣铃的铃舌上的响珠数目。每使用一次雷十字之枪，“眺望之铃”的一颗响珠就会破碎掉，雪莉多年前接过这个圣铃之时，铃舌上还有五颗响珠，到现在只有一颗了。loFAV
但她最担心的问题并不是雷十字之枪最后的使用机会，而是神术本身：无论如何，神术在使用的时候总会散发神威。而信仰，作为生物的权利，造就了他们朝圣的本能，灵长类的朝圣本能来自于内心的坚定，而低智能生物的朝圣，则来自于神威的感应。雪莉并不精于运用神术，不懂得控制威能的释放，加上“眺望之铃”的强大增幅，雷十字之枪打穿流氓后现在仍然在空中飞翔，它所泄露的神术波动足够让半个死缚者之林的生物感知到。loFAV
这就是金钟城所面临的兽潮的起因，一切都因为一个不长眼的非礼者和一个手握神怒的公主。loFAV
她跌跌撞撞地找了个木桶坐在上面，白嫩的小腿越过荷叶边裙裾的遮盖调皮地翘起，望着在金钟城上方盘旋的龙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什么。loFAV
与此同时，佣兵马车已经进入金钟城，马匹一进城门就倒在地上：强效敏捷术过分地压榨了它们的体力，等到佣兵们跳下车来，马匹已经没有了呼吸。若是在平时，宝贵的马是这个死法，佣兵队长少不了一阵暴怒，但现在他只感觉到庆幸，要不是法洛的那个强效敏捷术，他们早就被兽潮淹没了。loFAV
佣兵队长呆呆地望着天空：“天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龙鹰……”loFAV
翱翔于空中的龙鹰群先于地上的魔兽来到了金钟城，它们或是在空中盘旋，或是降落在塔楼顶端和民居屋顶上。金钟城的治安部队已经向周围城市发出了紧急求援信号和派出了通信兵，驻城佣兵们也在号召下集结起来，现在他们的任务是守住大门直到来自军队的驰援前来。loFAV
维克多愣了愣：“前辈要开启城墙上那个符文法阵吗？”loFAV
法洛点头，随而迅速拉住旁边一个经过的士兵：“士兵，你们的最高指挥官是谁，带我去见他。”loFAV
手持长枪的士兵看了他一眼，急忙想挣脱：“现在是紧急情况，你当自己他妈谁啊，滚开！”loFAV
法洛亮出皇家狮鹫徽记：“士兵，我是皇家内卫，以皇帝的名义，我命令你带我去见你们的最高指挥官。”loFAV
士兵愣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皇家内卫的含义，想了一阵后突然绷直后背敬了一个礼：“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这边走。”loFAV
金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中等城镇大小，几根烟就能走遍这座城。不多时，法洛、维克多和佣兵们就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治安部队的临时紧急指挥部，墙角边的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不起眼的小屋子。loFAV
法洛走得比士兵还要快，他直接推门而入，披风上的不眠之眼毫不掩饰地扫视四方。他就这样出现在一众已经全副武装的军官中，举起皇家狮鹫徽记：“诸位同僚，我是来自费伦的皇家内卫，预言系高等法师，请求介入此次事件。”loFAV
军官们一阵骚动，随后又安静下来，望向一个身着全身板甲、腰间插有军刀的重装骑士，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那是一个头发开始变的斑白的中年人，有着狐狼般细长而深邃的眼睛：“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夏洛克将军，请您作最后的定夺。”loFAV
金钟城城防治安部队最高指挥官夏洛克一直在看着窗外的龙鹰，他的声音如山岳一般稳重：“紧急情况，恕在下不再多礼。内卫阁下，说出你的要求。”loFAV
法洛：“请求接触并开启城墙上的符文法阵‘镇魂歌’。”loFAV
夏洛克不多废话：“来人，带这位先生前往市政厅中心资料库，给他找来符文法阵的工程蓝图……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那个符文法阵不是用来对付兽潮的，它上次开启已经是几百年前，一直没有怎么保养，现在不知道腐蚀成什么样子。开启它的后果谁也不知道，我没有权力阻止你，只求你对自己做的事情多加审慎。”loFAV
法洛：“兽潮的起因尚不明朗而且事发突然，在这种情况下，去检查并调试作为城防核心的‘镇魂歌’是有必要的。而且，按《费伦帝国城防防灾法》，你们有义务开启符文法阵减少可能的伤亡。”loFAV
夏洛克沉吟许久：“我无法反驳。但你且听一下一个老人的直觉，我觉得这次兽潮太奇怪……如命运的齿轮一般。”loFAV
夏洛克：“这次兽潮的冲击距离太长了……以往它们的暴动是扩散渗透的态势，而现在则是直插金钟城，你可以注意到，只有我们发出了黑色求援信号。这次兽潮就像是一把手术刀，有什么东西在金钟城里引来了它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我们的高等法师太少。现在只是空中的龙鹰群降临到这里，再等一下的话，我们就要直面地面的魔兽了，那个时候，是生是死，一切都看苍穹之上的旨意。”loF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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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城城防符文法阵“镇魂歌”，它建成的具体年份已不可考，但据口口相传的故事来看至少有数百年以上。它在炼金术界一直以强悍的法术控制能力而闻名，其构造的复杂程度叹为观止，摆在法洛面前的一整个书柜的工程蓝图就是明证，令人不得不感叹到底是何等天才的炼金术士才能设计出如此宏大的符文法阵。loFAV
法洛随手抄过一张法阵结构详图，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给我找法术节点简图。”loFAV
维克多很快就找到简图所在的书架，抽出一张工程图递给法洛。loFAV
法洛接过来，果然是囊括整个符文法阵的简图，研究符文法阵的原则就是先整体再局部。法洛需要先对“镇魂歌”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而他本人就是专长于分析法术的刑侦预言法师，在分析法阵上有着天然的优势，何况现在他只需要分析出开启方法和符文法阵的大概作用。loFAV
他略略扫过一眼就看出了它的作用，无非是利用钟鸣形成定向的音波矛，城墙上有八个金钟，符文法阵开启之时敲响它们，就可以将鸣音凝成受控的音波矛。至于符文法阵真正的核心：控制这些机械波的原理，法洛看都懒得看，反正也看不懂，知道大概什么用处就算了。loFAV
他拍了拍手，对维克多说：“好，阵线核心在东墙，离死缚者之林最远的那一侧，我们去那里把符文法阵给开了。”loFAV
然后他又对带他们来的士兵命令道：“士兵，去调集人手上城墙钟楼，告诉你们的法师：当城墙符文法阵开启的时候，开始敲钟，然后引导音波矛进行战术支援。”loFAV
随后他匆匆离去。法洛再次看了一眼铺在桌子上的法阵简图，往市政厅外走去，顺便拍拍维克多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己。loFAV
维克多有些诚惶诚恐：“啊？问我？……我不知道……”loFAV
维克多扭捏了一阵，说道：“这次兽潮明显事出有因，他们很可能是朝着金钟城里面的某件东西来的。而从龙鹰群还未攻击居民这点来看，这样东西并不会令兽群发狂，我们不能关紧城门躲好，等兽群在外围冷静下来之后自相残杀吗？”loFAV
法洛：“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啊。难道你还觉得治安部队还会出去迎战？西部城防的政策一向是紧闭城门，这里的人都很谨慎，但是太留恋故土，而且风气散漫，不过风土人情就是如此。你看，他们甚至没组织难民转移。我不好评价这种策略到底对不对，但是城墙一旦被攻破，金钟城里的所有人免不了直面兽潮。”loFAV1
佣兵队长：“法洛先生说的没错，西部的人就是如此……但我们总希望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loFAV
法洛：“落叶归根，我理解……天啊……维克多，听我说，这次要你一个人去东部城墙启动符文法阵，那里会有中央控制核心……这里是简图，你把精神力灌入这个模块就可以，如果你觉得能量核心太过暗淡，我们应该还剩下一点奥术星尘的……”loFAV
维克多慌忙接过法洛塞给她的一堆东西：“我一个人？前辈你要去哪！……”loFAV
“去，别管我，这事结束之后，在市政厅等我……如果你我能活下来的话。”loFAV
法洛看着一片混乱的街道旁坐在木桶上面的雪莉，轻轻地说道。loFAV
他看着雪莉脚上晃来晃去的一双平底鞋，摸了摸腰间的短剑和十字弩。确定一切都在就绪状态，足够应付一切突发状况之后，他踏着斥候特有的不可捉摸的步伐，缓缓向白衣胜雪的少女走去。印有不眠之眼的黑色风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而飘摆，皮质手套上的皇家徽记清晰可见，让人联想到威风凛凛的帝国狮鹫。loFAV
雪莉还没有发现他，她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沉默地远眺，黄白色的荷叶花边长裙同样沉默地随风飞舞。她的目光穿透夕阳的余晖直指天涯的彼端，仿佛在阿波罗的光芒中看到了命运的潮汐在无尽地涨落，几乎要将这个世界浸过。唯有苍穹顶端的卡拉图雄鹰，才能不被这摧枯拉朽的浪潮所淹没。loFA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