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谎言的针线，缝不住未愈的伤3tYJs1
一顿好几百瓶盖的豪华大餐，莲子是吃得味同嚼蜡，站她的角度，事态遽变脱节至此，少女却缺乏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底气。3tYJs
与办完业务的灵梦汇合后，她们赶赴停机坪，正见到一艘月白色的小型六翼飞船升空，在兔尾草机队的护航下，疾速化光远遁。3tYJs
“果然是月民高层。”里香收回向西眺望天际线的目光，艳羡道，“月球殖民地保存下来的战前空天穿梭机，人类史上能定制到的最大奢侈品啊。”3tYJs
上城区重楼广厦包围中，修造的新政府官邸，出乎莲子意料的是主体深藏地下的避难所式建筑。3tYJs
封闭在高科技构建的几何迷宫中，头顶再度笼罩上强烈的森罗既视感。3tYJs
坚固如钢铁棺盒的地垒，每深入一层，迈过逼仄未知方向的转角，都让终于适应天空爽阔的少女，不情愿地回想起安保区压抑的生活。3tYJs
因为城内职能部门的大规模搬迁，现场被极为忙乱的节奏统治，不过有西村秘书陪同的缘故，手续处理得相当之效率——在拜访人事部登记后，又在机密情报厅录了份视频报告，莲子详细交代了蓬莱号内针对尸潮的应急过程，至于击败荒神的战斗，她仍然以橙与艾伦的事项为主，而尽量减少梅莉的情报透露。3tYJs
由于灵梦在场“虎视眈眈”，包括‘黑皮狗’在内的各路听证人员，也没敢放肆地用高压讯问那一套试探她。3tYJs
三人与西村晴辞别后，坐升降梯离开政府办公区。时近傍晚，残红斜照中，却发现一道白发委地的背影，正蹲在出口的庭院平台边独自抽烟。3tYJs
“你在等我们？”灵梦上前踢了块小石子，撞到不良警长鞋根。3tYJs
白思音不置可否：“忙完旧城区的事，刚送阿求过来。”3tYJs
“非常时期到了，你不时刻跟着城主跑做什么？”灵梦抱手俯视着长辈，“混吃等死吗？”3tYJs
“这回她顺水推舟达成了目的，还有一大堆会议琐事等解决。”白思音慢慢弹着烟灰，“我不喜欢连烟都不能抽的地方，反正有那只小野猫在，寻常鼠辈也奈何不了。”3tYJs
“听说舰内居民都会搬迁到旧城区。”灵梦摆出死鱼眼相，“我们睡哪儿。”3tYJs
“城管镇守蓬莱号，不一直是废舰城的传统吗？只有咱们不用搬家，合法的钉子户哦。”3tYJs
“今天解决的那头荒神，之前是不是有人委托你们找它？”3tYJs
“你不提我还忘了。”灵梦微一偏头，“感兴趣就跟我走一遭，老板娘的手艺，应该会很合你口味。”3tYJs
“白警长来的话，终于有个能陪我喝酒的了。”里香没正经道。3tYJs
少女们乘玄爷号，返回探照灯聚焦中的蓬莱巨舰，又无视了宵禁令，沿着大绿海边步行往旧城区。3tYJs
初升之月辉耀着冷清萧条的渔港，月色流传万古的温柔，也无法融化夜幕中随风弥漫的肃杀。3tYJs
坐落湖畔高地上，挂着“夜雀烧烤”招牌的木屋，仍亮着灯光。3tYJs
城管队长大喇喇闯进去，一行人跟着鱼贯而入。屋内厨房中，正要解下围裙的老板娘听到动静，慌张跑出来。3tYJs
“吓死人了，还以为那些秘密警察又回头了呢。”3tYJs2
老板娘没戴上平时的猎鹿帽，正顶着厨师头巾，搭上整洁的白围裙，一副贤惠能干的打扮。3tYJs
“刚被黑皮狗搜查过吗？”里香打量着店面，的确有点凌乱，“似乎没遭到太大破坏的样子。”3tYJs
“多亏打点了关系。”米斯蒂娅心有余悸地观察着灵梦等人，“各位别来无恙吧。城里突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小女子非常担心呢。”3tYJs
“104年夏，您以党卫军总指挥的身份，从首都出征，一位童军合唱团的小女孩，曾向您献上过鲜花。”3tYJs
米斯蒂娅抬起右手，捻着鬓角包头巾边垂落的粉色发束。3tYJs
“茉特尔•罗蕾莱•李。”（Myrtle•Lorelei•Li）3tYJs
“多年未见，岁月依然没让我心中的英雄，有丝毫褪色。”3tYJs
“英雄，只是时代的不祥之物罢了。那个名字死了，现在只有白思音。”3tYJs
“不死鸟不会死的，所有曾视您为联邦守护神的人，都这样相信。”3tYJs
“我记得你父亲，也是民本党人，曾任文宣部副长的歌唱家，他——”3tYJs
话语戛然而止，某种在记忆复苏的残虐力量，突兀地掐断了她问下去的念头。3tYJs
“大人无须介怀，我们都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不幸。至少父母留存记忆中的音色，成了支撑我不会疯掉的福音。”3tYJs
灵梦姿势怪异地垂下头，一瞬间又很快抬起——脸上若无其事。3tYJs
莲子注意到她的表现。那晚米斯蒂娅的故事她们都听过，当时的灵梦，也是初次有让她产生异样又隐约熟悉的——想排斥的感觉。3tYJs
是啊，这个恶鬼一样的家伙，好像也失去了重要的什么。3tYJs
少女驱散着脑海冒出来的，相遇梅莉前孤独度过的岁月。3tYJs
“如果不介意，能和我说说你怎么长大的吗？”白思音年轻的声音，却透着饱经世事的老者，对过往错误的愧疚，“那时的你，应该还很小吧。”3tYJs
“在清算引起的逃亡潮中，我很幸运的被某个难民团收留，活了下来。在联邦边境流浪了多年，直到政局稳定，才隐瞒身份回到中央特区，当厨娘谋了份生计。”3tYJs
“白泽之变的后续么？”里香听到这，难以遏止地发出声叹息。3tYJs
“大人，话说有什么事小女子能效劳吗？”米斯蒂娅换上振作的表情问，“我这一阵估计都不做生意了，但打烊前，好好招待各位还是能做到的。”3tYJs
米斯蒂娅左手按住胸口，满是诚意道：“我会为大家准备最丰盛的料理的。”3tYJs
“嗯，就等老板娘你这句话了，一起来帮忙吧。”里香招呼莲子，捋起衣袖，就将桌子长凳从后门往湖畔搬。3tYJs
老板娘把烤炉挪出去，在桌旁空地点燃起堆篝火，又引亮屋檐上挂着的一排红灯笼。3tYJs
料理的准备非常迅速，一盘盘鲜美的刺身与烤串，集体阵亡在几位饕餮客的好牙口下，清酒、伏特加与核子可乐的空瓶，也逐渐堆起来。3tYJs
里香出乎意料是个豪饮的能手，莲子觉得她真该和小兔姬凑一块。3tYJs
比起食不甘味的午饭，这一顿就吃得滋润多了，莲子觉得胃口自然被食材中激活的甘美吊起来。3tYJs
有无边无际的密集生命，融入波浪中脉动——属于它们生命力的光，随天地呼吸起伏。3tYJs
水风如轻纱拂面，送来渗入心底的凉爽和静谧，仿佛白日的凶险，滚滚血潮，皆只是一场梦幻。3tYJs
“那是点萍青的幼虫。”里香给莲子倒酒，却被婉拒了，她也不介意道，“这一块的虫子较大绿海深处的同类，会晚成熟几天，估计也要蜕化了。”3tYJs
“真是群美丽的生命呢。”莲子耳边蓦地响起感怀的声音，“它们所经受的考验，远比我们的要残酷。”3tYJs
隙间烁动扭曲，幻变成人形的轮廓，最终凝聚出金发少女绝美的身形。3tYJs
“嗯，睡得好香。”诱惑满盈的体温与芬芳袭上心头，挚友亲昵而略带压迫感的举动，让莲子小鹿乱撞，“但肚子也饿地不行了。”（梅莉实力撩妹）3tYJs2
梅莉一手抓起莲子餐盘上的食物，往樱桃小口里送，满脸幸福地咀嚼吞咽着。3tYJs
“见识到了吗，莲子。刚才现身的方式，我可是命名为宇佐见境界哦。”3tYJs1
莲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灿烂，迷得晕晕乎乎——触手可及的笑容，比之天上的月轮，无疑是更能吸引她的光辉。3tYJs
“大小姐回来啦。”里香见怪不怪地扬手，“老板娘，再加一份碗筷。”3tYJs
白思音也晃着头不知所谓：“比我想象的快，不愧是那糟糕的力量吗。”3tYJs1
梅莉将自己啃过的鳗鱼串送到莲子嘴边。3tYJs2
莲子尴尬地看看四周，挚友笑盈盈的紫眸让她不忍拒绝。3tYJs
白日荒神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想起那些人肉为食的八目鳗，少女就不由感到恶心，但她终究还是咬了下去，却瞬间为口腔内绽放的美味所折服。3tYJs
【我在想什么，又不是那些怪物。】少女自嘲一笑，大口把肉咽下。3tYJs
“谢谢你们。”里香突然高举杯子敬酒道，“把蓬莱号从那条鳗鱼嘴里救下来。”3tYJs
“我曾曾祖父是船上的军人，曾曾祖母也是负责维护的工程师，因为青龙神重塑世界，船搁浅在这上百年了。”她似乎酒气上头，一脸憨相，“我家世世代代都想重启它，希望能让这头鲲鹏，回到阔别一个世纪的海洋。”3tYJs
“蓬莱号决不能毁掉。”里香红着脸大叫，“一定要在我手上复兴，让我那臭老爸看看，他所丢下的究竟是何等浩瀚的梦想。”3tYJs
饮料食物下肚无比舒适，这是顿能让人在艰难的境遇中，刻下美好回忆的晚餐，料理人的厨艺和用心可见一斑。3tYJs
“来了来了，尝尝小女子的招牌菜吧。”老板娘端着脸盆大的瓷盘上桌，“秋田系的烹饪手法精华，红叶食神的名菜哦。”3tYJs
“烤麻雀吗？”3tYJs1
白思音打量着摆盘精美的菜品，一只只烤雀比成人巴掌还大。3tYJs
“这鸟肉好酥脆，进嘴连骨头都化了，你家店子就是以这菜命名的吗？”里香胡吃海喝道。3tYJs1
“听灵梦说。”白思音细细嚼完雀肉，冷不防问，“委托她们找黄金八目鳗的就是你。”3tYJs
“我有点好奇，老板娘是从哪听到有关这荒神的传闻的。”3tYJs
“大人也感兴趣吗？”粉发少女讶然，“是传授我厨艺的师傅。”3tYJs
“真巧。”白思音眼神缥缈，“我也听说过这种食材。”3tYJs
“那东西绝不能吃。”莲子想起巨鳗如烂泥融化的血肉，恶寒道，“而且真正的黄金八目鳗逃了，简直就跟梅莉看过的志怪小说里的灵魂出窍一样。”3tYJs
“是吗？真可惜呢。”米斯蒂娅略显失落地一笑，“其实从知道那可能是头荒神起，我就不抱希望了。”3tYJs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完成委托的。”灵梦嘴角泛起恶劣的弧度，“我还想尝尝灵魂是什么味道。”3tYJs
“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一万瓶盖吧，不是才赚了一大笔吗？”里香鄙视道，她热情地招呼粉发少女。3tYJs
“老板娘，来来，你也坐吧，陪我喝一杯。你手艺真是赞啊，这等美味，我离开联邦后很久没尝过了，不愧是新东方毕业的大厨。”3tYJs
米斯蒂娅在围裙上擦擦手，见只有灵梦身边还有空位，她拘谨地坐下。3tYJs
“我最近也做了梦。”白思音却自顾自的，神气淡薄道，“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3tYJs
“我还在联邦求学时，就听到夜枭的恶名。据说那家伙作祟的地方，都会唱响来自地狱的歌谣，变成怪物们聚集的狂欢祭典——”3tYJs
“因为她极为擅长感染和操纵鬼芽尸，而被称为‘逢魔夜枭’，从狩猎祭前就开始的一系列动乱看，还真够名副其实的。”3tYJs1
“你应该清楚她是谁吧。”灵梦死死盯住‘养母’，一字一顿，“破晓天火曾经的领袖。” 3tYJs
“如果真是我料想的那个人。”白思音重重吸了口，满腔的苦涩随烟气一起吐出来，“她应该早死了。”3tYJs
在众人沉默地关注中，白思音仰望着夜空，风清月朗，干下一杯清酒。3tYJs
袅袅烟圈升腾扩散，她灼目的眼神稀释在烟气中，似乎变化模糊的白雾里，有着人敷衍不了却终将随风而散的记忆。3tYJs
“106年，在白泽之变结束的半年后，我从西征战场回来。中央特区正在进行大清洗，站在我那时的立场，自然会对仍盘踞高位的凶手们报复。”3tYJs
梅莉不自觉抓紧莲子手腕，她曾听小铃提起过，面前这位复杂的身份，如今——终于要听她亲口讲述的秘辛了。3tYJs
“为了猎杀一批大人物，我潜伏在联邦大剧院，那时正有一位歌姬声名鹊起。”3tYJs
“城内风传那是名拥有夜空般华美黑发，歌喉美妙胜过夜莺的佳人，她一歌唱，上帝也会在云端微笑。彼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正需要能慰藉身处动乱中的人们的歌声，这歌姬于是成了希望的象征，但其实她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女孩而已。我那时被仇恨烧灭了一切，在面对全城播送的盛大表演中，于众目睽睽下，不顾一切地展开了刺杀。”3tYJs
“我和几个灵能者的争斗，烧毁了大剧院所在的整个街区。演唱会毁了，可不成调的歌声，哪怕在火海中也凄厉的传来。”3tYJs
“越过火与废墟的灰烬，我顺着愈来愈衰弱的歌声找去，她是唯一的幸存者。”3tYJs
在座每个人，都听出了白思音竭力隐藏的沉痛，她似乎想借着烟来对颤抖的嘴进行麻醉，效果却微乎其微。3tYJs
“那是被焚灵之火卷入疯狂的我，一生犯下的最大的罪行。”3tYJs
“那女孩严重烧伤，脸毁了，身体多处碳化，只留下稀疏的头发，缠满绷带躺在床上，连续被高烧、感染折磨了一个月，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下去。”3tYJs
梅莉被白思音话中透露的阴抑，压迫得几近窒息——与外表的冷漠顽固相反，看似不善言辞的她，却很会讲故事——那些她亲身经历的遭遇，经由年轻而深沉的声音，吹起敏感火焰，在心底烧上的烙印。3tYJs
“我本以为只会从那双坏掉的眼睛中看到仇恨。我毁了她的容身之所，让她成为废人。”3tYJs
“但她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拉住想离开的我，用那微弱，几乎随时会咽气的声音说。”3tYJs
“挣扎着活下来的她，是把我当这世上仅存的依靠吗？那时的我觉得与整个世界离弃，心底什么念头都没了。可这个女孩却还需要我，我想让她活下去，想知道她说不要走，到底是因为什么。”3tYJs
“我想从忍受一切痛苦活着的她那弄清楚，只有我不明白的一些事。”3tYJs
“她活得很煎熬，视力受损，嗓子也熏坏了，常人得费很大劲才能听清她说什么。从唱响天籁的歌姬，变得沉默寡言，平时像死尸戴着绷带和头盔，躲在阴暗的角落，只有我点燃篝火时才会凑过来。”3tYJs
“明明被烧成那样，可她似乎很喜欢篝火，一坐就是整晚，料理食物，看护火堆不会熄灭，最后在温暖的余烬旁睡去。”3tYJs
“或许——”梅莉强压着哽咽的嗓子道，“她是在为黑暗中的光感到安心吧。”3tYJs
“我们那时正呆在一支残留的党卫军中，伤好得勉强能行动后，女孩主动帮忙做杂务，当时负责厨房的是西门葬幽，我把女孩交给了她。”3tYJs3
“樱岚剑圣？”里香眼神古怪，“原来她与破晓天火‘勾结’的消息是真的啊。”3tYJs
梅莉也想起通缉令上那个令她印象深刻，剑舞如花吹雪的女人。3tYJs
“嗯，她差不多随我们行动了两年。”白思音放平语气道，“西门葬幽说那个女孩烤的鸟肉很好吃，但小碎骨太多了，似乎觉得好玩，干脆就用‘小碎骨’来称呼她，这个绰号渐渐传开，反正她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团里的人喊来喊去就习惯了。” 3tYJs2
“她知道我喜欢吃烤鳗鱼，经常做这道菜，有次她弄到八目鳗，我吓她这是吃尸体长大的，她说这鱼会不会把人的灵魂也吃下去，于是我妄想出类似的怪物当恐怖故事讲，想捉弄她，没想到世上真存在。”3tYJs
“大千世界，从青龙神出现后就彻底改变了。”里香说胡话道，“或许，所有兽魔都是从人类想象中走到现实的。”3tYJs
“或许是神的怜悯，又或许是焚灵之火的刺激，她在那场事故中觉醒了，这正是她赖以存活的仰仗。虽然嗓子毁了，却能发出常人难以辨识的声波，甚至操纵鸟雀兽魔，干扰迷惑人的精神，这能力为我们带来不少便利。但我们逃亡途中，不止被视为民本党的余孽，还是危害联邦存亡的毒瘤。曾给国家带来无数荣耀的破晓天火，沦为背负所有诅咒和罪恶的牺牲品，可以说是我自作自受，是我疯狂报复招致的恶果，却连累了所有的同伴。”3tYJs
“那时联邦正展开史上最大的一波政治避难风潮，与民本党牵扯的被迫害者，至少有三十万人，分为许多支队伍，由我们同志和志愿者护送往外国避难。”她瞥了眼灵梦，“当年你阿妈也是其中的一员，比起我不知拯救了多少人。”3tYJs
“我们每一天都要与政府军周旋，与各怀鬼胎的势力高层打交道，补给匮乏，伤患日增，许多难民患上了坏血病、夜盲症等症状，还有众多的伤员，都是靠小碎骨用能力搜集来的补给，撑过去的。在难民潮结束后，我们留下来的成员组成了新的破晓天火，决定继承民本党的遗志战斗。从起初的杂工，小碎骨蜕变为值得信赖的情报员和战士，大家视她为团中重要的一员，却没人知道是因为我，她才落到如此境地。她毫无疑问是个善良的孩子，哪怕在血雨腥风中生存也未变质，大家那时最享受的，便是在吃完晚饭休息时，听她拉一曲小提琴。”3tYJs
“你今天话很多。”灵梦似乎忍受不了白思音的描述，“不要再开脱了，恶人都是因为受过苦什么的，不要再开脱了。”3tYJs
莲子内心微感茫然，与夜枭亲身遭遇过的她，体会到的是另一种极致——她从那真面目掩藏在血色战盔下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追求激情的破灭感。她知道人总是会美化记忆中的珍贵事物，但还是对自己亲眼所见，与白思音的口述所存在的差别产生了动摇。3tYJs
“不，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梅莉揪住心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3tYJs
少女恍然有种预感，迄今她已找到许多有关废舰城这幅画的碎片，嵌合在心的画框中拼复，然而最重要的几块还疏漏着，散落在城中她所不知道的人们手里。3tYJs
“嗯，我当然记得……”灵梦道，“五年前，一切模糊的画面都清楚了，每次想起来就会痛。”3tYJs
“哦。你是说，夜枭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灵。”灵梦瞳孔诡异放大，“来找我们这两个早该死的，却逃得远远的杂种索命？”3tYJs
“索命也好、复仇也好。”白思音阖眼，“她不再是我认识的人。”3tYJs
“就算是记忆中认识的又怎样。你难道能奢求自己，回心转意间被原谅吗？”灵梦道，“有些罪，至死方休。”3tYJs
“我知道。”白思音声音如冷却的死灰，再无一丝热度，“还轮不到小鬼来教训我。”3tYJs
梅莉困惑而难受地将视线从她们身上挪开——这两人间不容她有插足的余地。3tYJs
自今日坠入恍如梦境的世界，少女便知道自己的感知发生了更奇异的变化。3tYJs
这是现场眼神波动最剧烈的三个人，所拥有的三种色彩 。3tYJs
少女一直认为，眼睛是人身上最真实的部分——没说出口的话，弥足珍贵的感情，脆弱的念想，纷繁的回忆，所有人能体会到的东西都蕴含其中，却需要同样明白这些东西的慧眼才能看穿。3tYJs
这三人中，灵梦，白警长，老板娘，她们双眼都映照着伤痛，那是无法伪装的色彩，伤口染着灵魂的血液，在眼睛上透出些微的残留。3tYJs
人们希望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能像针线一样缝合未愈的伤，然而伤却在抗拒，对逝去的记忆，对修饰后的往昔，对那些当初它所诞生的一切旧因被歪曲后编织的谎言。3tYJs
梅莉感到一种微妙的不忍：“萝蕾拉小姐，你怎么了……”3tYJs
“我为那个女孩悲伤。”清泪滴落酒中，惊碎了杯内倒映的明月。3tYJs2
莲子胸中浸散着一种无力感，注视着米斯蒂娅，想安慰却说不出口。少女知道她是个热爱音乐的人，曾听过她演唱安魂曲时所表露出的纤细的悲伤，听过故事后的这份心情，是因为感同身受吗？3tYJs
灵梦拿过老板娘面前的酒杯。泼掉酒，倒满可乐，推回米斯蒂娅面前。3tYJs
老板娘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不知这略带苦味的甘甜，是否稍微冲淡了胸中的块垒。3tYJs
里香打了个酒嗝，把空杯倒过来轻晃，她冲莲子微微苦笑，落寞地指着胸口。3tYJs
“这里受伤的人，闻到散发着相同气味的同类，总是心照不宣。”3tYJs
粉发少女眼神哀柔地转头，远望着大绿海中本该被雨云遮蔽的明丽月影。3tYJs
“今夜月色真美。”3tYJs2
米斯蒂娅——根据Myrtle此名词变形，本意是桃金娘，一种象征着爱的私语、年轻不死与常春的纯洁的灌木，夏日开花，花语神秘、诡异，有粉红色的品种。3tYJs
萝蕾拉——源自罗蕾莱，传说中莱茵河内以宛若天籁的歌声，诱惑船员旅人的水妖。3tYJs
米斯蒂娅的真实经历，她与妹红的话中相互矛盾之处，谎言与谜团后的真相，会随着正文进展揭晓，并在正文完结后会开一个她的番外。3tYJ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