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一次性纸杯被递到了第一名的眼前，他抬头，看到了一张像是刚从矿难现场逃出来的面孔，灰白的尘土结结实实糊了这个人满头满脸，如果不是已经彼此熟悉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那第一名也许就认不出来这个人来了吧。lqH9s
那个灰头土脸的人摇了摇另一只手里的空纸杯，示意自己已经喝过了。lqH9s
“那我们继续等着吧。”第一名再次颓然地仰在了长椅上。lqH9s
第五清很讨厌砂砾的感觉，非常讨厌，现在糊了一脸尘土的情况下，只要一张嘴就会有种吃一嘴沙子的感觉。所以除了漱口之外，第五清在清洗之前是断断不可能说一句话的。lqH9s
一声带着些许调笑意味的话语传来，第一名和第五清都向着一边看去，一个穿着黑色户外装的男人拎着一把四十厘米长的大片刀朝他们走了过来。lqH9s
“哈，是啊，能够活着谢天谢地。”第一名翻了个白眼说。lqH9s
“啧啧，看你们这一对的打扮，是在COS迷彩版的士兵：76吗？”吴凡一边说着一边嘚瑟地挑了挑眉角。lqH9s
“一款美利坚射击游戏里的NPC，他的迷彩感觉像是被泥抹了一层一样。”lqH9s
“他那只是像，我们这是真的被泥糊了一层，还是水泥！”第一名吐槽道，“好不容易从灵异期的大佬手下死里逃生，结果又差点被大楼倒塌时的碎屑埋在下面……在上你可以想象一下，二十八层的高度倾泻而下的建材废料带着何等可怕的势能！势能定律你知道吧，重力加速度你明白吧？就是那种感觉！明明只是一堆沙尘一样的东西，结果却像海量的石子一样疯狂轰击着你的防御术式，感觉整个人都被活埋在里面了！”lqH9s
“啊，这个啊，我懂。”吴凡点了点头，“我当时也在现场，不过我是在向天歌的旁边，所以什么事都没有。”lqH9s
正常的火灾是不会导致钢筋混凝土工程彻底崩溃的，但是猎魔人的世界不同，今晚，这栋二十八层的大楼起火部分全部在火焰中逐步瓦解，最终像是积木崩塌、砂堡溃散一样，变成了一个只需要做成GIF图就能流传许久的画面。lqH9s
“是啊，顺便一提，让你们去驱赶目标的任务是安承熙下达的，以后要小心他。”lqH9s
清洗完毕的第一名又换上了一套休闲西服，这种较为正式又符合他年龄的服装是他现在最常穿的服饰，而第五清还是一套女款职业套装，一副平光眼镜把她的年龄提大了很多，成熟知性的感觉出现在 了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女子身上。lqH9s
用手抹了抹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第一名对吴凡说：“放心好了，我们会注意的，这个安承熙完全就是个害群之马，于私于公我都会好好和他算算账的。”lqH9s
说的没错，光是这次高楼倒塌的善后工作，就让魔理司动用了几乎全部的资源，天亮之后所有人都将了解到这栋大楼存在设计缺陷，被正常拆除。lqH9s
“注意安全，安承熙是个疯子，疯子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他的疯狂。精神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越是脑子不正常的人越是会有出人意料的手段，你们一定要小心防范。”吴凡严肃地叮嘱道。lqH9s
“还说我们，你自己不也被这个疯子盯上了吗？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死在你前面的。”第一名笑着拍了拍吴凡的肩膀。lqH9s
正说着话，第一名瞟了眼吴凡手中的大片刀，语重心长地说：“在上啊，这把刀能换还是换了吧，太掉价了。虽然是你自己打的刀，但是这么难看还是拿不出手啊。”lqH9s
“花了你四个月的贡献度兑换的材料，这么浪费了可惜，反正用着挺顺手，就这样了吧。”吴凡也是有些无奈。lqH9s
之前在各种游戏里面，吴凡的武器可都是自己打造的，长久积累下来不说是个锻造宗师，起码大师这个称呼还是当得起的。于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吴凡也是打算自己给自己打造装备，还煞有其事地让第一名用自己的权限和贡献度兑换了首阳之铜等珍惜材料，又拜托了夜家的炼金术宗师把各种珍稀材料炼制成了一种名为“灰烬精金”的顶尖材料。lqH9s
结果等吴凡正式下手，才发现真实的锻造和VR游戏里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于是状况频出，手忙脚乱之下……一把天价片刀诞生了。lqH9s
随着吴凡逐渐的崭露头角，“魔理司暗卫有个男人，玩片刀玩得很厉害”的传言越传越广，颇有要成为都市传说的感觉。lqH9s1
“鬼刀在上”变成了“片刀在上”，这对于吴凡来说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屈辱。lqH9s
“话说回来，听说你接下来要去东欧出差？”第一名看向吴凡。lqH9s
“是啊，你应该知道，百年之前我就是在那边混的，很多事情交给我刚好。”吴凡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片刀装进吉他箱子里，“正好回那边可以去看望一下埋在那里的老朋友，很久没有看到她了，挺想念的。”lqH9s
“算是吧，明天中午的航班……呸，都快天亮了，是今天中午的航班。真是晦气啊，连睡个觉的时间可能都不够了。”lqH9s
第一名琢磨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点的措辞，只能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略带尴尬地说：“那……一路顺风。”lqH9s
“别顺风了，坐飞机还是逆风比较好。”吴凡说着挥挥手背着吉他箱离开了。lqH9s
正是将近夜尽天明的时候，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这条小路上的灯早就灭了，吴凡的身影没走几步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如果不是第一名的天赋能够让他看到“在上”身上灵力的波动……lqH9s
但是就在这时，第一名看到了有另一个灵力波动靠近了在上，两人动作都停了下来，像是在交流些什么。lqH9s
猎魔人在说话时，口腔周围的灵力也会随之震动，如果能够看清那些细微的震动，就可以还原出对方所说的话。lqH9s
虽然不是有意去窃取他们交流的内容，但第一名还是鬼使神差地全力运转天赋看向了他们的嘴巴……lqH9s
还有五十米就要走到街口的时候，吴凡听到了有人在靠近他，从脚步的轻重、摩擦声、步频等信息来推断，吴凡很快就确定了来者的身份。lqH9s
“你来干什么？”吴凡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就是有灯光的街口了，在必要的时候隐藏自己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lqH9s
“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去东欧的时候我会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而且他也刚好在那边，如果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见一面。至于联系方法……在你想要找他的时候，他自会找你。”冰冷的少女音从黑暗中传来，第七氓身为暗卫的一员出现在这里名正言顺。lqH9s
“他？”吴凡意识到了第七氓所说的人是谁，他回过头看向第七氓的眼睛，想要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什么蹊跷来。lqH9s
第一名抬眼“读”到的第一个词就是“第一实”这个堪称他心魔的名字！lqH9s
当初的第一家族位列四大驱魔家族之首，在外又有仅次于兰道依的强者第一酒云游四方，无论是哪个方面，第一家族都断没有铤而走险的理由。当初的“橙月灾厄”，第一家族的一切变故，都与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lqH9s
但是第一名也能够感觉到，哥哥并没有与自己为敌的意思，而且还处处关照着他，这更加让第一名的内心充满了矛盾。lqH9s
而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在上是和一个小个子女人交流的时候说出了这个名字吧？！lqH9s
第一名强行按捺下心中的冲动，想要继续看下去他们会说些什么。但是他失望了，女人点了点头，就此离开。lqH9s
看着在上平静地回过身渐行渐远，第一名一时间心底有些发凉。lqH9s
有些昏暗的祈祷室里，傍晚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在圣母像上投射下柔和而瑰丽的色彩，让毫无生气的雕像竟似真的散发出了圣母的慈柔。lqH9s
在红色的长椅上，一老一少两个人并肩坐着，一起看着映照了五彩斑斓的圣母像在光辉中色彩流转。lqH9s
“一百年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够看到你。”吴凡的左臂搭在椅背上，倾斜着的上身让他有了种浪子般的不羁和懒散。lqH9s
“我也没有想到，在上先生。”老教士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捏出褶子的肥面包。lqH9s
“听说你前几年的时候还是枢机主教？有些没想到，毕竟那时候你是受了伤的。”lqH9s
“伤势确实有一定的影响，但是那次的危机也让我获益匪浅……说实话，当时你们失踪之后，当时我失魂落魄了很久，直到后来在很多人的开导和鼓励之下才渐渐走出阴影……”老教士说话间仍是看着圣母像一动不动，“对了，他们……还好吗？”lqH9s
“我们当时就失散了，他们的消息我这段时间也没有听闻。这次我于九州离奇出现的缘故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是站在守序派这一边的，算是守序派的保守党吧。”lqH9s
灵通境的强者平均寿命是一百八十岁，但活得长并不代表会更晚衰老，九州帝国的猎魔人善于居移气养移体，又佐以种种秘法，才会在外表上显得这么年轻。根据吴凡的判断，这个老教士的境界应该是在灵通境中期，教会方面对于灵通境的人一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态度……lqH9s
因为灵通境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信仰的，到了这个境界的驱魔人都已经接触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达到了“灵可通神”的地步，这也是“灵通境”这个名字的来源，他们举手投足间都是独到的驱魔术。因为对于世界的感悟，所以这个境界的驱魔师没有一位是宗教教徒，虔诚的教徒在灵异巅峰境界之后会走入歧路，无法到达灵通的境界。lqH9s
所以面前这位老神棍虽然直到几年前都是坐在枢机主教的位置上的，不过那也只是因为他的超凡实力，要说信仰？看看他们现在正在看着的那尊圣母像就知道了。lqH9s
“克里斯提娜……”吴凡微笑着喃喃道。这一刻吴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这种被时光所温暖的笑容只有历尽沧桑的老人才能发出，可他就算算上在各个加速过的虚拟世界所渡过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二十四五岁吧？lqH9s
“怎么样，很像吧？我亲手雕刻的。”老教士有些骄傲地说。对于他来说，就算是杀死一个恶贯满盈的强大妖魔也不会让他显露出如此骄傲的神态，但是这尊雕塑是他亲手一刀一琢让那位故人栩栩如生重现世间的，不是这个作品值得他骄傲，而是他从未在心中模糊过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子让他感到骄傲。lqH9s
吴凡欣赏着这尊圣母像，心中也是无限的叹惋。曾经这个红头发的女人只是一段因为某个人的执念而被创造的虚拟数据，然后于此地彻底消散，但也于此获得了永恒……也许这就是宿命吧？lqH9s
等等！吴凡脑中灵光一闪，“因为某个人的执念而被创造的虚拟数据”，这和这个世界的源头不是相同的吗？lqH9s
当初店长因为对于“冈部伦太郎身边必须有一个叫克里斯汀娜的助手”之事耿耿于怀，于是制造了这段名为“克里斯提娜”的程序，而当初克里斯提娜在死亡的时候……lqH9s
就在吴凡觉得自己抓到事情关键的时候，一股诡异的痛苦感突如其来地袭击了他，将他整个包围了起来。吴凡一下子翻身跪倒在了地上，脑袋撞到了长椅，两手死死抱住脑袋……lqH9s
回想起克里斯提娜的死亡，就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当初的那次死亡。lqH9s
和其它游戏里的死亡不同，那一次死亡吴凡感觉就像真正的死亡一样，在那次之后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真的死了，精神近乎崩溃的自己在信南风一连四个月的贴心照顾下才算是勉强走出了死亡的阴影。lqH9s
死亡是什么？一刀捅进去，红色液体流淌出来，生命力迅速流逝，伴随着疼痛最终丧失意识？lqH9s
不，不是的，这种感觉只是人类模拟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lqH9s
那一次的死亡，吴凡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溶解了，不是方糖溶解于温水的溶解，而是金属溶解于王水的溶解——放热，质变，变成离子，消失不见。lqH9s
那种被极限摧残的感觉一直留存在吴凡的记忆深处，在科技的帮助下，吴凡封闭了那段记忆，但是在“雾之国”，这个封闭好像失效了，只是回忆起克里斯提娜的死亡，吴凡就无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一点点当初的影像，然后……就像磁铁的效应，像旋涡的吸引，无法抗拒，陷入其中。lqH9s
传教士焦急地呼喊着，摇动着吴凡的肩膀，不断使用着什么治疗和驱散诅咒的术式，却都无济于事。lqH9s
在无尽的痛苦与撕裂之中再一次体验痛苦，不会感到麻木的体验，形如地狱的折磨。lqH9s
就在吴凡因为死亡的痛苦而崩溃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lqH9s
吴凡惊讶地抬起头，他发觉周围竟然有了形态，而不再是一片混乱和黑暗，而自己也有了身体，刚刚正是跪地抱头的姿势。lqH9s
吴凡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一个短发的少年，那是……自己？lqH9s
好像幻灯片切换一样，周围的一切螺旋后退，毫无真实感地消失了。吴凡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恍惚地看了看周围。lqH9s
吴凡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再次躺下：“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lqH9s
“不用这么说。”老教士摇摇头，“百年之前，我们那才是给你们添麻烦呢。只是……你是要突破灵通期了吗？”lqH9s
“灵通期？”吴凡自嘲地笑了下，“我连灵异期的影子还没捉摸到呢。”lqH9s
“但你的情况，好像和突破到灵异期的‘斗心魔’类似。”老教士看向了吴凡的眼睛。lqH9s
吴凡愣了下，然后叹了口气：“是啊，确实是心魔没有错。”lqH9s
老教士点了点头，他把事情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唉，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外人没办法帮你太多，走出心魔要看你自己。”lqH9s
“我懂。”吴凡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好了很多，是定心术吗？”lqH9s
“喂，你都快一百三十岁了吧？这种梗你是怎么知道的？”吴凡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lqH9s
“还不是因为店长和克里斯提娜，几年前听说东瀛出了部和他们形象相似的游戏，我就让手下的修女买来，后来又出了动画，我迫不及待想要追番，结果发现东瀛反倒是找不到资源，九州帝国的网络上免费资源却是满天飞，只可惜每次开头都有这个讨厌的东西……师姐就师姐呗，有不是人人都是恋油癖，抹那么多油干什么。”lqH9s
长久的交流之后，老教士吩咐修女们送来晚餐，然后就离开了。就算是主教顶多也就是修士们帮忙处理一下起居的问题，而这个老货竟然直接让修女来服侍，真是……啧啧。lqH9s
等到送餐的修女进门，吴凡更是目瞪口呆……这修女是从秋叶原进修回来的吧？万德福你这家伙以前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这种老主教？lqH9s1
食物方面也很简单，照顾到吴凡九州人的习惯，晚餐给了米饭和猪肉，虽然酱料吃起来还是什么黑胡椒汁之类的东西拼凑起来的诡异料理，但是总的感觉还是可以接受。lqH9s
突发情况，作者君要去毁灭世界了，今天这一章到此戛然而止……lqH9s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