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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白无常 4

  1645年九月初 南京lrsSs2

  扬子江畔,千里烟波,涛声依旧。南逃的百姓越来越多,但城内依旧秩序井然。在这乱世之中,南京城的繁华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lrsSs

  但在这繁花似锦的街巷之中,一股暗流却涌动不息,刚登岸的登岸的钱益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lrsSs2

  第一步就打了个踉跄,幸亏钱益反应快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下丢脸。在船上摇摇晃晃近三个月,他整个人已经适应了上下起伏的甲板。此时一踏上坚实地面,钱益反而觉得自己晃个不停。lrsSs3

  甩了甩头,振作了精神,钱益检查一下衣物内贴身的口袋。lrsSs

  “书信还在。钱伯,我们直接去宫里面见陛下。”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从船上走下,丝毫没有晃动。他穿着一身寻常的粗布衣服,目光却锐利得不似一位长者。宽大的手上布满风霜侵蚀的痕迹,这是在海上闯荡的象征。作为侍奉钱家数十年的家仆,钱伯跟着钱家的几代人风里来雨里去。钱益的远航让家人放心不下,钱伯也就跟随钱益上了船,安排他的生活。lrsSs

  “少东家,四个鹰爪孙。”钱伯目不斜视,朝着左边瞥了一下嘴。lrsSs

  钱益往左边看去,川涌的人流中似乎有四个穿黑衣的人一直在注意他们几个。发现钱益看了过去,四人立刻把目光移向了别处。lrsSs

  “放心吧,钱伯。我们这五条船都是带炮的,要不是挂了郑家的号旗,这些官差就该上来盘问了。为免夜长梦多,办正事要紧。”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钱益向船上挥了挥手,示意船员们不要下船,二人随即朝着南京皇城的方向走去。lrsSs

  半晌,他们到了承天门外。lrsSs

  “少东家,情况不对。听闻宫里看门的是大内侍卫,这些锦衣卫是哪来的?”虽然没见过皇宫,但飞鱼服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lrsSs

  “反正我们带了信物,直接出示吧,锦衣卫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lrsSs

  二人朝着承天门走了过去。有公务在身lrsSs

  “站住,来者何人!”离城门五十步的时候,门前的锦衣卫喝住了二人。lrsSs

  “我们有公务在身,要进宫一趟。”lrsSs

  “可有腰牌?”lrsSs

  “自然是有的,烦请军爷验看。”钱伯迎了上去,右手递过腰牌。锦衣卫伸手来接,钱伯顺势把左手的一块碎银子按在了锦衣卫的手上,冲着锦衣卫笑了笑。“烦劳军爷通融则个。”lrsSs

  “则个则个。”锦衣卫笑着接过了腰牌和银子,看了一眼,嘴角却不易察觉地瞥了一下。lrsSs

  “二位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取信物验看一下。”lrsSs

  他转身走回了门口,从另一人身上接过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牌子,压在腰牌上。两块牌子严丝合缝,正确无误。那名锦衣卫转身递还查验用的牌子,背对着钱益二人试了个眼色。lrsSs

  另一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了左偏门,走了进去。诏狱lrsSs3

  “二位请进。”那锦衣卫将腰牌递还给二人,腰微微前躬,做了个“请”的手势。lrsSs

  钱益二人走进了承天门的左偏门。lrsSs

  二人走到城门道中间。突然,背后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大喝lrsSs1

  “来人!把这二人拿下!”lrsSs

  钱益回头一看,正是刚才迎他们进来的锦衣卫在说话。lrsSs

  话音刚落,城门道前后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两队锦衣卫从门后冲出,一前一后横在了门口,扶刀跨立,堵死了城门。lrsSs

  两派人站定后,同时拔出了绣春刀,齐步朝着过道中间推进,朝着钱益二人压制过来。lrsSs

  钱益正想拔出手枪应战,钱伯却按住了他伸向腰间的手,冲他摇摇头。lrsSs

  “少东家,你这一开枪我们当即就得把命交待在这里。”lrsSs

  “那怎么办?被锦衣卫抓住和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和他们拼了!”lrsSs1

  钱益深知进了锦衣卫那水火不入,瘴气满盈的囹圄,怕是终身都见不得太阳。他们可不管什么是非对错,进去了不死也要褪一层皮。lrsSs

  “兴许他们是弄错了?我们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是死在这了,谁给皇上带信?”lrsSs

  “唉。”钱益手从腰间拿了出来,静静地等着锁链加身。lrsSs

  “这就对了,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lrsSs

  一拥而上的锦衣卫将二人彻底搜身。手枪,家书,还有崇祯的信都被锦衣卫收走了。lrsSs

  二人随后被绑缚着进了皇城,押送到了西侧的锦衣卫衙门。lrsSs

  过了一道又一道哨岗,两扇铁门出现在二人眼前。lrsSs

  “诏狱”二字匾额赫然高悬,两人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提了起来。他们知道,大祸要临头了。lrsSs

  二人被带到了一间牢房内,冷汗已经打湿了背部。一路上的臭气,湿气,间或传来的哀嚎声让二人自知大祸临头。lrsSs

  “进去吧,一会有人来招待你们。”锦衣卫打开了牢门,二人得以一窥牢房全貌。lrsSs

  牢房间以石墙隔开,铁栏杆封锁。每间牢房的对面都是墙,根本看不见其他犯人。牢房的地上垫着两垛干草,其他地方都是潮湿的地砖。高墙上有一个小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墙角的马桶散发出逼人的恶臭,钱益顿时干呕了起来——他哪受过这种罪。lrsSs

  二人平复了心情,坐在干草上,相视无言,似乎都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lrsSs

  半晌,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诏狱外的铁门被打开,生锈的轴承发出刺耳噪音,整个监狱的人都被惊醒了。lrsSs

  似乎是一个地位不低的人来了,所过之处哭喊声此起彼伏。lrsSs

  “冤枉啊,大人!”lrsSs

  “大人,我不敢了,我不敢当卖国贼了!”lrsSs

  “大人,我知错了,给我个痛快吧!我不该为鞑子做事!”lrsSs

  听到这些,钱益二人心中更紧张了。lrsSs

  “少东家,他们这么兴师动众,怕是要出事。若是误会,派一个小吏放了我们就是。这来的应该是一个大员,该不是他们拆了陛下的信?”lrsSs

  “信上盖着玉玺,写着‘皇帝亲启’。除非他们活腻了,抑或是想灭口,不然他们绝不敢拆。”lrsSs

  “少东家,不管他是活腻了还是想灭口,第一个倒霉的恐怕是我们...”lrsSs

  “只能希望他没拆信了。”lrsSs

  脚步声愈趋愈近,一名锦衣卫抢先走了过来,打开牢门,立在一旁高喝lrsSs

  “锦衣卫北镇抚使纪云大人到!”lrsSs2

  二人心中一凉。我的老天,诏狱的大当家来了!lrsSs

  黑压压一排人走了过来,挤在牢门外,都是穿飞鱼服的。一名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走进了牢门,蹲在钱益面前。lrsSs

  “这活脱脱一个白无常啊!怕是南镇抚使长得像个黑无常?”钱益腹诽着,面前的“白无常”也直勾勾的盯着他,没说什么。lrsSs

  “白无常”动了,他朝后招了招手。门外的锦衣卫整齐地鞠了一躬,退到了两边。lrsSs

  “南镇的邵纲?那家伙是挺黑的。不过比起黑无常,我觉得他更像钟馗。”lrsSs1

  纪云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一番话。声音并不洪亮,却有着异样的磁性。这着实吓坏了钱益——难道他光用看的就能知道我心中所想?lrsSs

  “光看肯定是看不出来的,我有别的法子。先不扯别的了,阳洲的那位,过得可好?”lrsSs

  “你...”lrsSs

  “我没有拆信。”纪云直接打断了钱益的话,并从怀里掏出了崇祯的信递给钱益。钱益双手战战兢兢地接过,封口完好,他送了一口气。lrsSs

  钱伯却并没有放松警惕。lrsSs

  “难道你们...”lrsSs

  “我没有拆开又还原得完好如初的本事,这点你尽管放心。看你俩这样惊慌,说明你俩并没有拆信,陛下没有看错人。现在拆开吧,陛下应该有提到我,你们看了就知道了。”lrsSs2

  钱益抬头看了纪云一眼,将信将疑地打开了信。lrsSs

  看了几行,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lrsSs

  “看明白了?”lrsSs

  “嗯,嗯。”钱益连连点头,也在心中暗自佩服陛下的深谋远虑。lrsSs

  按照信中所说,陛下早就知道锦衣卫会被郑家把持,因此将亲信纪云安插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位置上。如果钱益的信被锦衣卫拦截,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他纪云,他也就能赶来搭救了。lrsSs

  “看明白就好。把信装上,给皇上送去吧。记住,切不可对皇上以外的人提起我的身份,也把这句话带给皇上,我的身份连皇上也是不知道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万一计划败露,这南京城怕是要一夜之间改换郑家的旗帜,我等都要人头落地!”lrsSs5

  “在下明白。多谢纪大人提醒。”lrsSs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钱益二人得以面见了隆武帝朱聿键。lrsSs

  “臣等拜见陛下!”lrsSs

  “快起来,赐坐!”隆武帝看到二人喜出望外,阳洲的那位总算有消息了。lrsSs

  他正要询问有关阳洲的事情,突然看见四周布满了锦衣卫,面露难色。lrsSs

  还没等他说什么,殿内的锦衣卫集合到正中,揖了一下。lrsSs

  “臣等告退。”lrsSs

  随后所有的锦衣卫都撤出了大殿,只留下三人。lrsSs

  “这是什么情况?”隆武帝越发迷糊了,怎么今天锦衣卫这么听话?lrsSs

  “陛下,这些是北镇抚使纪云大人的部下。”lrsSs1

  “纪云?他怎么了?看他整天神神叨叨一副肺痨样,难道他也是知情人?”lrsSs2

  “陛下,说来话长,您先看信,我们慢慢谈。”lrsSs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