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乐·勒梅话音刚落，白炽灯便突然熄灭，两人头顶上那黑水晶石灯再度掌握了主导权，下一秒，仿佛夜幕的幕帘蓦然降下，深沉的阴影压在了两人的肩头。lpXCh
炼金炉灼灼燃烧，橘红色的火舌似乎会从炉中冲出，舔舐黛的衣角。lpXCh
黛揉着自己的眉心，注视着尼乐·勒梅。尽管此时光芒暗淡，但黛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出对方脸上的笑容。lpXCh
他与艾扎克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师徒，都喜欢在别人面前摆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轻蔑感，然而他们似乎都没有自己正在蔑视对方的自觉，这反倒更为让人生气，黛现在就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神经衰弱了。lpXCh
“举个最靠近最熟悉的例子吧，你学习过帕拉塞尔苏斯的知识不是吗？”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威士忌瓶口，微微晃荡着，瓶面上倒映着炉火的光华，在恍惚间反射出一瞬即逝的七彩光芒，“他最有名的成就就是四元素和三原质的再发现，认为炼金术中的【硫磺】对应生命的【灵魂】，【水银】对应【精神】，而盐，他新提出的需要加入的盐，对应【肉体】。”lpXCh
“那么，肉体倒是在这儿了，可有人可以给出【灵魂】和【精神】的具体定义吗？现代科学家，不，从久远的那些古希腊和古中国的哲学家开始，人类就开始探讨是什么在操控着我们自己的身体，我们的思想和意识究竟和那神秘的灵魂有关，还是仅仅是大脑内繁杂化学信号的附带品？嗯，你对哲学有所了解吗？”lpXCh
“略有所知。”黛有些踌躇地说道，“我曾看过尼采、大卫·休谟的书，并研究过知识论和不可知论的书籍。”lpXCh
影响了众多科幻小说和电影的“缸中之脑”就是知识论中的一个思想实验。黛也曾深深收过这种思想的困扰，准确而言，现在也依然如此。lpXCh
尼乐·勒梅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干煸的甜玉米粒，扔入嘴中，仰头，倾倒酒瓶，尽可能地将残余的酒滴滴入舌尖上。lpXCh
“哲学是一个可以适用于科学和魔法两个方面的知识，我很高兴你能学习这些屁用没有的人类思想宝藏。这样可以让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变得简单不少……该死的，彻底没有了。”lpXCh
赤红色的薄雾带出了最后一点酒液，尼乐·勒梅颓丧地将酒瓶放在地上。lpXCh
他自言自语后又喜笑颜开。随后他双手张开，唯有指尖相碰，这姿势就像是教堂的尖塔一般，微微上扬的嘴角充满自信，褐色的头发有些蓬乱，加上那双漂亮的绿色双眸，不喝酒的尼乐·勒梅竟然有几分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饰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卷福）？lpXCh
“啊……”尼乐·福尔摩斯以一种咏叹式的腔调继续两人的谈话，“实际上，灵魂和精神是否存在呢？至少从我们这一边来说，是存在的。艾扎克多半没有跟你说，但维斯考特家因为对临界和以太的大量研究，据我所知，他们是世界上第一个深入研究‘灵魂’的家族。”lpXCh
“你还记得我们在刚才的问答中曾提到黄金黎明所宣扬的、其实是来自西藏佛教密宗中的星光体，或者说，星体投射的概念吗？”lpXCh
——“是的！我最不需要怀疑的就是我的记忆力！但这和你刚才所说的妖力有什么关系！？”lpXCh
内心疑问久久得不到解答的黛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她再忍不住重复的无意义的问答，她大声地对尼乐·勒梅大声咆哮！lpXCh
“你认为这毫无意义！？不，我从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lpXCh
尼乐·勒梅从凳子上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侧对着黛，就像是沉醉与戏剧中的罗马皇帝一样，以一种歌唱一般的腔调说道：lpXCh
“我说妖力来自于人的心灵！但是，心灵真的存在吗？如果说心灵是一种指导我们去辨认世界，约束我们的意识，让我们的意识充满活性的东西……真是高贵啊，可是，它又是否存在呢？这就是怀疑论。我喜欢这个，因为它能作为深入思考的引子。lpXCh
如果想要将我们生命划分为帕拉塞尔苏斯所说的三元素并对应我口中的三种力量，我们就得去思考。去思考联系，去思考是否成立，深入而全面地思考会让我们的心、我们的潜意识都调动起来，这样，当你得出答案时，你整个人都才会去承认这个答案。lpXCh
思考，保持思考，思考让我们去认识世界，诞生哲学，引发宗教。思考，让我们这些旧时代的糟粕能够继续在这个快速发展的舞台上优雅地舞蹈！”lpXCh
尼乐·勒梅和帕拉塞尔苏斯一样在强调“思考”的重要性。lpXCh
然而对于一个快要变成史莱姆的家伙来说，她并不关心思考的意义。lpXCh
“我才不管这些！我说过，我很难压抑自身！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场平凡的授课，你很乐意将自己的思想塞到别人的口袋里！但对我而言，我想知道我这副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关乎着‘自我’！”lpXCh
黛歇斯底里地挥舞着右手，尼乐·勒梅这种蜗牛一般的讲述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两人就像是正在激烈辩论的律师一样狠狠地喷吐着唾沫！lpXCh
很明显，也不怎么懂得谈话的艺术的尼乐·勒梅也不会就此退却。lpXCh
他不在惺惺作态地做出一个戏子的模样，这样不老实的“学生”也在飞快地消耗着他的耐性。lpXCh
“我管你哦！反正这里能给你理论性的解释的只有老子一个！艾扎克还不确定，我曾与帕拉塞尔苏斯探讨过这个，但如果你敢去吵虚弱的帕拉塞尔苏斯，老子现在就和你拼命！是要拼命还是要解释！你自己选择！”lpXCh
黛就像是一个癫痫患者一样摆动着自己的脑袋，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她正在尽可能地保持住那几乎要被拉断了的理智的弦，无比扭曲纠结的表情破坏了那张俏丽的脸庞的美感。lpXCh
最后，黛用力地叹气一声，双手抱头，揉搓着自己的头发，颓唐地坐在矮凳上。稍微成长了的心性让她保留住了仅存的理智。lpXCh
——“很好，你必须要听这些，必须要思考，这样，你才能在你发觉那隐藏的妖力。源于心灵的力量，自然需要你的心去发现。”lpXCh
见到黛的顺从，尼乐·勒梅的语气又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一样了。lpXCh
“当然，如果你那么关心你是什么，那你又是为何笃定我能给你答案呢？拜托，这是你自己的问题诶！并非全能的先知的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现在，不要在意。自我认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何况你是一个特别复杂的特别个体，请你听完我的讲述，然后进行自我探索之路……嗯，我刚才说到了，星体投射和维斯考特家族对‘灵魂’的研究，对吗？”lpXCh
“实际上，维斯考特家族对‘灵魂’的研究的切入点，就是在充盈在临界中以太。以太，就是组成灵魂的基本材料……等一下，我先换一盏灯，那一盏太老旧了。”lpX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