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小姐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在胸前灵活地跳跃着。钱程觉得，她如果安静下来，也是蛮好看的。3viL0
钱程正盯着她，见她突然看过来，急忙转移视线，摆出一副非礼勿视的表情。3viL0
“你们有类似造人和灭世的那种神么？”对方又问了一遍。3viL0
“有，不过就我所知，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钱程如实答道。3viL0
“具体的身份，我们自己也说不清了。这些故事太过久远。”他索性靠在窗台上，讲起故事来：“有的说法里，她创造了最初的人类，是造物主；有的说法里，她生下了最初的人类，是母亲；还有的说法认为，人是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本就是万物灵长，她是照顾先民的大姐姐。”3viL0
“这些故事的片段，从第一纪元的遗存中就能查到。第一纪元终结，末日结束后，我们的族群刚刚从藏身之处走出时，她似乎又出现了一次。”他继续娓娓道来。3viL0
“等一下。”公爵小姐注意到了不对：“你说你们的族群？不是只有一位神选者活下来了么？”3viL0
“所以我说不太一样。”钱程手一摊：“当然，还有其他差别。”3viL0
“她没向我们要求过什么，没有说必须服从或者要求供奉。其他地方的神灵似乎都很喜欢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惩罚全人类，我们这边倒是没见过这种记录。相反，在出现危难的时候，还会来帮助我们。事后，也没见索取报酬。”3viL0
“也算不上，那次灾变之后她就不怎么出现了。”钱程扶着窗框，笑着说：“绝地天通之后，中土就是人类的地盘了。”3viL0
“那这次你们为何不召唤她？”莫德雷德忽略了奇怪的术语，饶有兴趣地问：“扶桑人都能喊神来帮忙，说明召唤本身还是可行的。既然你们有这样的神，为何不向她求援？”3viL0
“多大点事，又不是真打不过。”钱程露出不解的表情：“再说都多大的人了，打架吃个亏就喊妈妈？丢不丢人啊。”3viL03
“不说这么远的了。”他见另外二人还在思考，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文件夹，翻看起来：“反正这件事只能自己做，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消息。到现在我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3viL0
“哎？”他讶然地感叹了一声：“就是这位？挺漂亮的啊。”3viL0
莫德雷德凑过来瞥了一眼，点头确认，告诉他这是线人偷偷画下来的。公爵小姐啧了一声，什么也没说。3viL0
“我觉得他们与其画这种忽悠人的图案，不如把这个圣女画上去。”他把两张纸叠在一起，脸上带着虔诚与欣赏的表情：“如果他们把肖像画的精致些，上了色然后再去卖，就算是我，也会为了信仰充值的。”3viL01
说罢，他把人像揣进怀里，说任务所需，要回去仔细研究一下。莫德雷德不让他带走，只准在办公室看，他就声称事关重大，必须记牢，要求复制一份。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爱美之心”，什么“食色”之类，办公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3viL02
“哎，这里毕竟不是我的祖国，你们的信仰啊、冲突原因啊，我不理解也不关心。毕竟，说白了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钱程轻声抱怨着，甩了甩被拧的发痛的手腕，将画像丢在桌上：“让我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您总得宽容点。”3viL0
“你们如果抓住她，我愿意开出赏格。”公爵小姐突然说。3viL0
“你拉倒吧，都落魄成这样了。”钱程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虽然缺钱，也不至于被你使唤。第一纪有句古话，叫‘莫欺少年穷’……”3viL01
钱程嘴还半张着，目瞪口呆地回过头。莫德雷德正举起胳膊要锤他，也停在半空。3viL0
“惊讶什么。”她强硬地看着另外两人，语调中略带不忿：“我只有些零散领地，但父母留了不少动产在我名下。这些钱，我……我还是出得起的。”3viL0
莫德雷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一阵风掠过。钱程飞一般地从眼前冲了过去，她觉得这家伙跑得比《卡美洛报》的记者还快。3viL01
“钱程为您效劳，我的女士。”他跃到座位前，弯下身，夸张地行了个刚学的西洋礼节：“愿我们合作愉快！”3viL01
“这钱够让我疯狂一回了。”钱程回过头，眼中闪着光，嘀咕道。3viL0
他动作笨拙而走型，但公爵小姐显得十分受用。她坐直身体，优雅地把手叠放在腿上，露出满意的微笑。3viL0
“西洋礼节真奇怪……”钱程有些无奈地嘟囔了句。不过想到赏金，也懒得再去管。他果断上前一步，又弯下腰，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探出脑袋，向着她放在大腿上的手蹭了过去。3viL02
钱程两边脸都有些发青，跟着莫德雷德身后，站在大门口等待着。3viL04
一辆奇怪的车停在门口，它比一般的四轮马车扁了些，头尾拉长，却没有马。车身侧面挂着纹章。听说这也是第一纪的遗物改造的，十分罕见的高档产品。3viL0
钱程凑过去，但不清楚这东西是怎么乘坐的。三面都有窗帘，只能看到一名操作员坐在里面。他猜测这盒子里是控制和驱动用的，于是一跃上了车顶，却发现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他想了想，礼貌地伸出手，准备把自家老板拉上来。3viL0
那个奇怪的车随即驶离。它速度还算快，太阳还没落山，一座高大的城堡出现在视野中。钱程从窗中看去，只见它造型宏伟，通体雪白。高高的尖塔鳞次栉比，直入云霄。它面积并不算太大，被厚重的城墙环绕着。从正门处向里眺望，能看见复杂的防御结构。夕阳西斜，将云霞映得通红，城堡边缘也镀上一层暗橙色。结界不像伦敦那样五颜六色，只闪耀着纯白色的光芒，笼在城上，在阳光下也清晰可见。3viL0
小车靠近大门，卫兵看到车上的标记，匆匆放行。钱程看着两侧的城墙和防御结界，又感受了下这里海洋般充沛的魔力，不禁赞叹起来。3viL0
“作为城堡，它的防御称得上完美。”他又回身趴在座位上，向后望去：“我还没见过法术和实体防御都能面面俱到的城防法阵，这简直是奇迹。”3viL0
“是吧？”莫德雷德得意地说：“只要卡美洛还在，不列颠就还在。没人能占领这座城堡的。”3viL0
这里确实是不列颠的精华，街上巡逻的都是一队骑士。王宫、研究院、法师塔、大教堂……不大的空间内，密集地汇聚了大量重要机构。3viL0
车子在一栋不起眼的建筑门前停下，这里靠近中心，却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人。二人下了车，走了进去。3viL0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窗前，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此人一身礼服，还穿着礼仪用的轻甲，似乎是刚参加完仪式。他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胡子也刮得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是一双阴鸷的蓝灰色眼睛。3viL0
莫德雷德用公事公办的语调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扫了钱程一眼。3viL0
“我是阿格拉万，你就是秦国张仪推荐的那个钱程吧。”他走向书桌，说道：“希望你比他老实一点。”3viL0
“我当然放心。”他回头瞥了钱程一眼：“不放心的话，我不会找你。”3viL0
“我和你的推荐人还是有些默契的。”他抽出一沓纸，摊在桌上：“这件事如果顺利完成，对大家都有好处。看那个法兰西丫头不顺眼的势力很多，自会有人愿意支付足够的酬劳——当然，也包括我。”3viL0
“等一下！”莫德雷德突然插话：“这件事你到底向王上请示过了没有？”3viL0
阿格拉万正弯着身，一只手撑在桌上，查着文书。听到她的话，他抬起头：“一大半的骑士都远赴海外。我们的军团在天竺，在东地中海，为了不列颠的前途奋战。现在你要用这种小事去麻烦王上？”3viL01
“这是我权责范围内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无需你多虑。”他毫不客气地拧起眉头，回答完，又继续工作。3viL0
莫德雷德沉默下来。钱程还没想好怎么说，对方招手让他过去。3viL0
他没说客套话，直接指着地图介绍起来。“敌人进展很快，前几天刚刚劝降了一座城市，现在正在暂时休整。现在周围的法兰西人有不少主动赶去，要求加入军队。”3viL0
“聪明的家伙。”阿格拉万看了看他，又瞥了莫德雷德一眼，表情缓和了些。他继续道：“我们控制了一支反抗不列颠的民间武装，他们现在也想去与圣女汇合。”3viL0
“这支队伍的队长是我属下的密探，最能打的副队长是一名勃艮第贵族的私生子，给他们提供庇护的神父是博韦大主教皮埃尔·科雄的亲信。”他抽出一份名单，介绍起来：“队伍的核心是三名当地的热心少女，还有一名凯尔特人志愿者。剩下的十多个法兰西人男青年，都是冲着他们四个去的。你应该理解了吧？”3viL0
“明白了，阁下。”钱程说：“其他人是为了向那四位女性示好才参加的，并不坚定。所以只要重点关注……”3viL0
“三位女性。”阿格拉万严肃地纠正道：“志愿者是男的——虽然也有人向他求爱。”3viL01
“好好利用手中的条件吧。行动目标莫德雷德卿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他收起名单：“那个圣女一向不怎么隐藏自己的战略企图，她的行动规律也比较好分析。”3viL0
“趁现在他们大军事务繁多，调度不灵，她本人又喜欢亲临前线，可以通过佯攻把她引出来。我很欣赏这个思路。”他抬起头：“是你自己完成的？”3viL0
“攻其必救而已，阁下。”钱程说：“不是什么太高深的学问。另外既然您下定决心，我建议发动一次实打实的反击。我研究了之前的战例，她直觉和判断很准，最好不要露出任何破绽。”3viL0
“没问题。”对方爽快地同意：“我会去安排。我们也确实需要展现一次实力了。”3viL0
“另外有件事情需要注意。根据迄今为止的观察，我们大概可以总结出这个圣女的能力。”阿格拉万站直身：“她能感知附近的英灵，具体距离无法确认，所以这次无法派高阶骑士参加，只能在远处接应。另外她对谎言也非常敏感，密探们汇报说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还有就是你说的直觉，这个只能你自己想办法应对了。”3viL0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派圆桌骑士去？”莫德雷德不悦起来：“你平时让手下做些送死的任务，我管不着。但我这儿好不容易来个能干活的，你……”3viL0
“我只会让他们做有必要的牺牲，而不是无谓的送死。”阿格拉万毫不留情地反驳：“这次的敌人本来就不适合让骑士去执行任务。你应该知道她防御的能力吧？”他看向钱程。3viL0
“是很难办。”钱程承认道：“我见她硬抗了一轮晶石炮的齐射，还有余力。正常作战的话，她必然能够坚持到援军到来。不过我想您应该有对策了吧？”3viL01
“是，你想的没错。”他瞪了莫德雷德一眼：“我已经联系了教会。他们认为这家伙的能力确实是十字教一系，也愿意帮助我们克制她。他们认为准备妥当之后，不需要高阶骑士就可以制服敌人了。”3viL0
钱程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教会和圣女的关系，也搞不懂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让教会有这么大动力去针对人家。不过这些和他关系不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万枚金币叮当作响的声音，根本懒得管那些琐事。3viL04
“教会的人会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赶到现场，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阿格拉万继续介绍着：“我会调拨给你特别选拔过的一队士兵，让你更方便地执行这次任务。”3viL0
他们又就细节问题讨论了一番，一切都确认完成后，阿格拉万宣布会面结束，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处理公务去了。3viL0
二人从室内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发出淡淡白光的城墙与深蓝色的夜空相映衬，显得典雅而美丽。绘制着各种徽记的蓝色大旗从城头垂下，彰显着这里的荣耀与强大。3viL0
“不好说。”钱程摇了摇头，说：“我在武安君帐下时，学到的第一条，就是不要把计划和理论当作必然。战场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3viL0
“不过这回还好。”他语气轻松了些：“如果阿格拉万阁下的情报准确，那么这次突袭本身问题不大。富贵险中求，为了金币冒这个险也是值得的。而且这次还有支援。”3viL0
“我没想到教会的人能帮上忙……”莫德雷德略有些无奈。3viL0
“所以你看，我没花冤枉钱吧？咱们军团之后也会用得着他们的。”钱程赶紧证明自己早先的选择是正确的。3viL0
“知道么？我的姓在中土文字里，就是金币的意思。”他得意地吹嘘道：“我怎么会做亏本生意。”3viL0
“不对。”莫德雷德敏锐地指出了问题：“你之前还说，你的名字是‘虔诚’的意思。怎么自相矛盾了？”3viL01
“这矛盾么？”钱程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给够了金币，理查德主教就会证明你是个虔诚的人。这矛盾么？”3viL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