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来得正好。”钱程抬起头，招呼道：“有件好消息还没告诉你。事情的进展比预想的还顺利。教会现在焦头烂额，我提出的要求他们基本照单全收。”40zEV
他得意地笑着，取出一沓纸：“院长嬷嬷的证明，南丁格尔小姐的担保，我的报告，老大的签名，理查德主教的确认函……都齐了。现在你彻底安全了。”40zEV
“那之后……”萝丝玛丽的反应倒是没有他预料的强烈。40zEV
“之后就不是咱们的事了。”钱程无所谓地摆摆手：“对外界怎么说，让莎士比亚忙去吧。”40zEV
他歪过头，瞅了瞅萝丝玛丽的表情：“怎么还不高兴？怕他们把你当叛徒？不至于吧，我不过是按正常礼仪对待你，又没让你去和他们敌对。”40zEV
“你们的圣女应该是了解你的吧。如果这也看不清，那么也配不上这个称号了。”钱程摊了摊手。40zEV
“她当然了解。另外，其实她一直说自己不是圣女……”萝丝玛丽轻声说。40zEV
“我老师也坚持说自己不是圣人，虽然第一纪时他可有名了。”钱程摆摆手。40zEV
“原本是不是，这不重要。‘作之不止，乃成君子。’她能一直坚持做圣女该做的，那她就是圣女。”40zEV
“啊，当然了，纯属个人看法。你们这边的标准，似乎不是这样的……”他补充了一句。40zEV
“不，如果你有机会，把这话告诉她，她应该会欣然接受吧……”萝斯玛丽若有所思地说。40zEV
“我可不想有这机会，每次见她不是被追着打就是被威胁。”钱程小声嘀咕了一句：“扯远了。总之这段时间也没打仗，你就当放假了吧。”40zEV
萝丝玛丽抬起视线，湛蓝色的眼睛看向钱程。她抿着嘴顿了片刻，没有说话。40zEV
“想说就说吧，我这边没关系的。”钱程说着，又低下头看向信纸，抓起了笔。40zEV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该提过分的要求。”萝丝玛丽又迟疑了下，小声说道：“我只是……想家了。”40zEV
“给伊莱恩女士回信。”钱程不在意地说：“她们送了封信过来，说已经商量好了来担任草药师的人选。”40zEV
“昨天晚上我睡着的时候，从窗户里塞进来的。”钱程笑了起来：“想吓唬我呢。上次我是不是演过头了。”40zEV
“不过我得尽快写封回信。”他补充道：“说实在的，她本来就比我强大得多，也很有智慧。只不过被我抓住弱点，所以栽了一次而已。这办法今后恐怕没法用第二次了，我得赶紧认怂，道个歉。”40zEV
萝丝玛丽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是哪位要来啊？”她问。40zEV
“梅拉·科沃斯。”钱程掀起旁边的信纸，念道：“这名字起的真敷衍……应该就是像大乌鸦的那个吧。”40zEV
“你可得好好跟人家相处。”他叮嘱道：“我怕你们见面就打起来了……”40zEV
“我又不是教会的。”萝丝玛丽笑着说：“这话该我对你说。下午扶桑使者就会到，拜访莫德雷德，顺便把她挑好的人选带来－－你可别和他直接打起来了。”40zEV
“哦？”钱程饶有兴趣地放下笔：“那我可得去看看。”40zEV
许久没用过的会客厅被临时清理了下。莫德雷德坐在主座上，公爵小姐坐在她旁边。一群军官坐在两侧。钱程拉着萝丝玛丽，也找了个地方坐下。40zEV
为首的是个矮个子中年男性，留着奇怪的胡子，应该就是使者。身后跟着两个男青年，还有一个小姑娘。40zEV
那姑娘看见钱程，有些惊慌起来。钱程回以礼节性的笑容。40zEV
使者也察觉到了问题，他皱起眉头，走上前，向莫德雷德鞠躬。40zEV
“这应该是我们两国间的会谈，阁下。”他说：“鄙国和秦正在交战，在下认为不应该让秦人出席。”40zEV
“我是莫德雷德爵士的手下。”钱程抢先回答：“我们是主人，你们是客人，现在客人却想驱逐主人；战争是我们获胜，你们失败，现在失败者却想驱逐胜利者。贵国的礼节真奇怪。”40zEV
“对，你们胜利了。”钱程不假思索地说：“从函谷关一路胜利到海里。”40zEV4
“败军之将，还敢大言不惭。”钱程不屑地说：“之前的决战什么结果，天下人都清楚。这种事，没必要掩饰的。”40zEV1
“决战是你们硬靠人数，凑了六十万人才得逞的。皇国武士无不以一当百，他们……”40zEV
“他们现在都在武安君的坑里。”钱程摆摆手：“别吹了。打输了还这么有底气，我都不好意思了。”40zEV3
“老大。”他转向莫德雷德，问：“如果敌人有一万人，给你五千，或者给你五万，你选哪个？”40zEV1
莫德雷德正兴致盎然地看戏，见他突然喊自己，略有些不满。40zEV
“当……当然是五万了。”她迟疑了下，立刻理直气壮地说：“你在小瞧我没这个能力么？”40zEV
“你看。”钱程嗤笑一声：“一个强盛的国家才能训练更多士兵，一套高效的制度才能管理更多士兵，一名优秀的将领才能率领更多的士兵。”40zEV
“战争的本质就是以众凌寡，我还真没见过吹自己人少的。”他看着对方，讽刺道：“没这个本事，就别吹这个牛了。”40zEV
“好了，各位。”她说：“争论就请到此为止吧，我们还有正事。”40zEV
“等下，我挺好奇的。”莫德雷德兴致勃勃地插嘴道：“我一直想听当事人说说，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40zEV
“鄙国一向奉中土正朔。”使者急忙回答：“中土式微，礼义衣冠，正统皆在鄙国。我等希望效仿当年商汤、周武，救万民于水火。与中土人奉天皇为君，共存共荣。不料他们不领情，反而投靠西戎君王，引来战祸。”40zEV1
“我听说猕猴也会戴人的帽子，学着作揖。它们是人么？”钱程靠在椅子上，突然问。40zEV1
“我听说鹦鹉也会学人说话，口称礼义。它们是人么？”他坐直身，又问。40zEV
“你说你们有中土正统。”他索性站了起来，走过去：“你们实际做的呢？”40zEV
“言诺共存而动辄杀戮，口称共荣而滥加搜刮，这叫无信。”40zEV
“你们不也一样有人做过这些行为！”使者愤怒地反驳。40zEV
“当然有，还不止一个人。”钱程坦然笑道：“不过之后应该怎么办，你知道么？”40zEV
“我来告诉你吧。”他见使者没反应过来，继续道：“此等不仁不义、无能无耻之人，虽桀纣不能及。若恋位不去，当鸣鼓而攻之。伐残贼，诛一夫。”40zEV
“你都提到了商汤、周武，却不知该如何做么？”40zEV2
“你怎敢……”使者几乎跳了起来，额前青筋暴起。他身后的随从将手按在刀柄上。40zEV
“敢？这就是中土的‘正统’规矩。”钱程无视他们的威胁，靠了过去：“学到了么？”40zEV
“喂喂喂，别打架啊。”正看得开心的莫德雷德不悦地拍了拍扶手，一股魔力扩散开来。卫兵们警惕地赶了过来。40zEV
萝丝玛丽也站了起来。钱程看见身前淡淡的金色光芒，向她点头致谢。40zEV
“阁下！”使者面向莫德雷德：“此人侮辱我国国君，摇唇鼓舌，居心叵测……”40zEV
“你开口就侮辱我中土万民，贬损王上，又是何居心？”钱程鄙夷地看着他。40zEV
“哎，真没想到。你们自夸倒是厉害，开口衣冠闭口正朔，其实什么有用的都没学到。”他叹了口气。40zEV
“学了几百年——”他伸手捏起使者的袖子，提了提，转头笑着，面向众人：“就学会了穿衣服。”40zEV
“我本以为你跨万里而来，会有什么高论。结果除了歪理邪说，就是陈词滥调。”他摊了摊手：“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文明，精髓在哪里。”40zEV
“一介蛮夷，识得些皮毛，就敢班门弄斧。礼义正统，也是你配提的？”他露出讥讽地神情，凑近使者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你——算——老——几——”40zEV
使者猛地甩臂，收回衣袖，怒气冲冲地盯着他。“看来今天是没法谈了。”40zEV
“对了，中土还有种对待蛮夷的‘军礼’，你们估计也不知道吧。”钱程笑着说：“快了。我们可是礼仪之邦——希望你们受得起这大礼。”40zEV
莫德雷德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阻拦。摆摆手示意卫兵带他们回去。40zEV
“怎么样？能听懂么？”钱程笑嘻嘻地问：“我看你一直没制止，还挺有兴趣，就说下去了。”40zEV11
“没事的，不过你们真的一次上了六十万士兵？”莫德雷德有些怀疑。40zEV
“你听他们吹。”钱程不以为然:“把后备力量和民夫都算上，不知够不够。虽然确实比他们多。”40zEV
“那就正常了。其他没什么问题。最后有几段不懂，不过挺精彩的。”对方满意地说：“你还挺能说的。”40zEV
“我不行啊。”钱程无奈地摆摆手：“张仪先生一直嫌我嘴笨，不让我去典客属衙干活。可能是那个扶桑使者，真的不擅长说话吧……”40zEV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