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雷德抱着头，悠闲地躺在吊床上。夏洛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前，反复翻着手里的信纸。钱程双目无神，半死不活地靠着墙，坐在角落里的地板上，翻着手里的册子。lozPh
“我的朋友，玛丽伯爵小姐，之前给我来信。她遇到了困难。”夏洛特怅然地说：“明明现在愿意和我往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但我想了好几天，也不知该如何帮她……”lozPh
“你也可以和我们商量下吧？”钱程放下书，转过头看着她：“别那么见外。”lozPh
“我不是耻于向随从咨询的人。”夏洛特抬起头，强硬地盯着钱程，不过很快又软了下去：“这困难你也解决不了。”lozPh
“你也太小瞧我了。”钱程有些不悦：“我跟着夫子受教这么多年，学识不说丰富也大体够用。再说，你不讲出来，怎么知道能不能解决啊。”lozPh
夏洛特将信将疑地看了他片刻，苦恼地拍了拍脑袋，还是说道：“算了，就直接告诉你吧，不过不准说出去。”lozPh
“玛丽小姐有位两情相悦的情郎，但最近另一位姑娘似乎成功博取了那位公子的注意。她也是一位伯爵千金，来自一个强大的家族……”lozPh
夏洛特娓娓道来，却发现钱程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lozPh
“现在是在打仗啊！这休战其实就是备战，他们不知道么？”钱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还跑去玩这种恋爱游戏？！”lozPh
“法兰西摊上一群这样的肉食者，也真是不幸。”他感慨道。lozPh
“不，我没说你朋友。”钱程摆摆手：“她至今还和你通信，想必也是位重情义的人。”lozPh
“对了，那个插足的伯爵小姐，她家是哪一方的来着？”他想了想，问。lozPh
钱程用力支起身，晃悠悠地站起来，把那本册子摊在她面前的桌上。lozPh
夏洛特翻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各处的地图。她很快找到了那名伯爵的封地，指给钱程看。lozPh
他打开墙角里自己的行囊，拿出尺子和圆规，在桌上直接画起来。lozPh
“能。你可以花点钱，”他指了指自己，干脆地说：“‘钱’会帮你解决的。”lozPh
“现在说是休战，但领主们之间的冲突太常见，没人管的。”钱程转向莫德雷德：“正好，上次选出的那批士兵，可以出去练练了。能消灭有威胁的敌人，还能顺便赚点经费。”lozPh
“那么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就可以接单了。”钱程又抓起笔，在图上勾画几下，然后指给夏洛特，解释道：lozPh
“他们的地盘靠近边境，突袭的话，一千人就够了。我们会集中马匹，舍弃不必要的辎重。全员双马，一天内能抵达那里。在他们的兵力集结之前，逐个消灭。然后迅速返回。”lozPh1
“赏格定一千金币就好。”他默算了下，说：“如果愿意，那么我们就成交。”lozPh
“给我三天时间。”他靠在桌上，伸出三根手指，信心十足地说：“我帮你们把那个‘强大的伯爵家族’，打成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落魄家族。”lozPh
“啊……”夏洛特呆了片刻，无奈地说：“那样可怜的玛丽只会更没戏的……”lozPh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着，他比划出个下流的手势，神色有些纠结：“不过这不太好吧。淫人妻女，叫‘奸军’，在斩刑之列。虽然你们这边另说……”lozPh2
“难道是强迫她去修道院？”他努力往好的方向，想其他主意：“嫁给其他人？让莫德雷德顺势向她求婚？”lozPh
“行了行了。”夏洛特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气，有些无力地制止了他：“我就知道这事没法和你商量。”lozPh
“可以的，可以商量。”钱程急忙说：“我要价真不高。调兵和准备就得花去大部分金币，再去掉奖赏士兵的，我们能赚二百枚就不错了。”lozPh
“不是这个意思。”夏洛特哭笑不得：“另外你这佣兵头领当得也太实诚了。”lozPh
“你以前没干过么？这一行可是暴利。”夏洛特看着傻了眼的钱程，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们会索要很多钱的，多到雇主都经常付不起，却因为急需进行战争而勉强答应下来。战后，他们会借此大肆索要财物，如果不能如愿，就会四处劫掠，直到认为自己抢够了为止。”lozPh
“他们的破坏经常比战争本身还大多了。但很多雇主为了自己的地位和私财，是不会关心领民的境遇的。”夏洛特轻轻摇摇头：“有能力也有雄心的君主，都会设法组建自己的军队，比如不列颠的这些皇家军团。”lozPh
“中土不是战乱很久了么？”她看着钱程的表情，有些不解：“你们也是分裂状态，难道没见过佣兵？”lozPh
钱程摇摇头。他试图脑补有谁打完仗，跑去向秦王要钱，不给就自己去劫掠郡县的场景。但这有些过于难以想象了。lozPh7
“你们这种，肯定没有。”他用力又摇了摇头：“我以为就是当客卿领俸禄。最多像这两次，给别人当打手，抓人、揍人、领悬赏。没想到还能劫掠自己的……”lozPh
“雇佣军和承包商，两种最烦人却经常少不了的。你在这儿多呆段时间就了解了。”夏洛特自嘲地说：“后勤承包商你在码头应该见过吧？那些打着商会旗号的货运马车，就是他们的。”lozPh
钱程苦思冥想起来。他如此频繁地露出不解的表情，还是夏洛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知识压了他一头，本该让有些好胜的她高兴一下。但这种话题，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开心不起来。lozPh3
“他们承包军队的后勤供应，来换取金钱或者其他好处。”一直以来都是钱程各种教育她，这次也她乐得当回老师：“当然，理论上应该供给的东西，和实际送过去的，总是有些不一样。士兵们纸面上有不错的供应，在前线却经常饿肚子或者吃腐坏的东西，基本都是这些人造成的——你应该能明白了吧。”lozPh
“他们已经是最有效的方式了。”夏洛特回答：“难道还和过去一样，依靠领主们自备粮食么？”lozPh
“秦律禁止军中买卖粮食。”钱程认真地说：“后勤主要靠事先设置的仓库，物资是专门组织运输的。按《太公兵法》，主将帐下肱股参谋中，应该有专司粮草储存、运输的官吏，和主管军中收支的人。实际出征时，人数与职责不会那么固定，但肯定有人去管的。我是真没见过承包商……”lozPh1
“……你是怎么想到战争上去的。”夏洛特一脸无语的表情。lozPh
“上次应该说过吧。师妹给我说，恋爱也是战争。”钱程郑重地回答：“她有穿越者的记忆，懂很多知识，也包括这方面。我认为这是可信的。”lozPh
“这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战争方式解决恋爱问题。”他介绍着结论：lozPh2
“毕竟，恋爱太麻烦了。《诗经》里的君子，都被折腾的辗转反侧。我觉得还是直接打过去简单一点……”lozPh
“停，停，停。”夏洛特急忙止住他：“这事你就别再提了，也不要泄露出去，知道了么？”lozPh
他行了个礼，退了一步，向旁边看去，发现吊床正微微摇晃着，莫德雷德已经睡着了。lozPh
“老大最近怎么更像小孩了。”钱程有些担忧地嘀咕道。lozPh
他顺手扯过毯子，给她盖好。又回头看了看挂钟，便向夏洛特告别。lozPh
“我得去看看我的士兵。”钱程解释道：“虽然这些人已经是选拔过的了，但难免有不适应远航的。”lozPh
“你太关心他们了。”夏洛特摇摇头：“我劝你不要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你那个粗鲁的手势，就是和他们学的吧？这太有损身份了。”lozPh
“当然，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问题。”她劝道：“一名优秀的军官，应该让士兵敬畏，而不是亲近。没有威信的军官是很危险的。”lozPh
“为了这次行动，军团调来不少士兵。我前天亲手砍了三个新兵的脑袋。两个行凶抢劫的，一个奸/淫妇女的。”钱程突然说。lozPh
“昨天出发前，你们还没来的时候，那个强/奸犯的朋友在街角用晶石铳瞄我。另一名士兵看见，从背后一剑刺死了他。我去询问，他说我之前亲自给他上药包扎，而没让医生锯他的腿，他才能在军中留到现在——我想了想，应该是刚从法兰西回来时的事了。”lozPh
“你看，想保持军纪，就会得罪人。想不被大多数人讨厌，就得和他们搞好关系。”钱程笑着摊摊手：“我知道有的军官根本不去管这些‘小错’，但我不觉得这样的军队，能打一场真正的战争。”lozPh
“所以我让你不要再亲自涉险了。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夏洛特的语气强硬起来：“你完全可以一直待在莫德雷德身边，如果愿意，跟着我也行。为何非要亲自去做这些？”lozPh
“让军士们用拳脚、棍棒和皮鞭去维持军纪就好，因为军官的任务就是高高在上地指挥。大家都是这样维持军队的。实际上这些军队，比当年领主们各自为战的那些，要强大多了。”lozPh1
钱程还是只笑笑，看起来没怎么当回事。lozPh2
“尉缭子说，能战斗到士卒死伤十分之一的，算得上号令通行；能战斗到士卒死伤十分之三的，可以凌驾诸侯；能战斗到士卒死伤一半的，就可以威震天下了。”他平静地说：lozPh3
“第一条算是军队令行禁止的及格线。你觉得你说的那种军队，能到哪个水平呢？”lozPh
“这是谁说的？”夏洛特表情有些纠结，似乎不太想接受。lozPh
“此人是当年秦国的国尉。”钱程回答：“这些话还是靠谱的。”lozPh
“另外吴子也说，只靠赏罚严明是不够的。”他见对方不回答，继续说道：“要带出那种真正的一流军队，还需要其他方法。”lozPh
“抱歉，这我也说不清。”钱程摇摇头：“一些名将可以做到，但经常都是不可复制的。”lozPh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不太清楚原理吧。”他安慰道：“不过总有些规律，可以去遵循的。”lozPh
“而且我觉得，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糟糕。可能和我自己出身平平也有关系。”钱程笑了笑：“现在每次轮到我在营中值勤，我都跑去和他们一起吃，晚上也睡在营区里。我在那里睡的很安稳。不知你说的那些军官，行不行呢？”lozPh1
“好了，不说了。我当年偷偷看了不少杂书，第一纪的，本纪元的都有，总归是有些了解的。”他说着走向舱门：“听说所谓兵法，其实就是战争的艺术。好好体会下吧。”lozPh
“你也可以找机会实践，一定会有收获的。”钱程握住把手，正准备拉开门。他想了想，脸上又显出矛盾的神情，吞吞吐吐地说：“不过那些具体方法，你可能……确实……不太方便……”lozPh1
“没什么。这边习俗毕竟不同，你出身太高，暂时就别关注士卒层面了。”钱程快步闪到门外，从后面探出头：lozPh
“不过，激励中下级军官也是很重要的。下回你如果需要，不如先和我试试吧。”lozP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