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北海行动（十一）——军粮
距离莫德雷德离开已经过了四天。昨天，钱程刚刚宣布每人每天的口粮再削减四分之一。437C9
不过总有些人没怎么受影响——比如夏洛特大小姐。她有一个大木箱，上面里里外外都刻制了复杂的永久法阵，只要每天更换晶石，就能让内部维持冰凉。437C9
这个精密物件的价格，顶得上一门小型晶石炮。不过好处是，可以让食物保存挺长时间。437C9
钱程以前想都没想过还有这种办法。他对有钱人吃饭的最夸张想象，也就是用纯金镶了大块宝石的盘子、纯金嵌了大块美玉的碗、纯金錾了大块花的筷子。437C94
这些肉类是海军的人送的。大型战舰上都饲养着活禽活畜，供他们的高级军官享用。登陆时，夏洛特和莫德雷德也得到了一些作为礼物。437C9
但钱程没有收到。他多少有些疑惑，这边的习俗怎么这么古怪，战舰上的上尉却不和同级的自己礼尚往来。437C9
可能蛮夷就是这样的吧。他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再说，就是给他，他也不会吃的。437C91
这些猎来的肉，他们自己或许可以分到一些，但绝大部分是给那些大小贵族和骑士的。437C9
军中基本只有钱程和他亲兵中的军士们，在坚持与普通士兵一样的伙食。他们空出来的份额，给了营中的伤兵。437C93
——另一个例外是伊戈尔，他正坐在帐篷外的空地上。这家伙放弃了军官配给，又拿出几样工具，换来一桶烈酒，自顾自喝起来。437C9
“能！”伊戈尔转回头，认真地回答。437C91
钱程没系统学过做菜，最多偶尔跟人学两手。但他在乡间、在军中，都经常遇到必须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的情况。久而久之，也算会一些了。437C9
“还行。”夏洛特叉起一块，又补充道：“说实话，比莫德雷德的厨子好多了。”437C9
这里没有专门的厨师。莫德雷德手下的穷鬼骑士们，没有哪个有闲钱把厨子带到战场上，更别提像他们某些海对岸的同行一样，带着杂耍艺人和乐师去打仗。而夏洛特不知为何，也一直没有雇佣新的仆人。437C9
现在做饭的，是几名这方面稍有些经验的士兵。他们手艺的来源——如果这东西真的存在的话——也和钱程差不多。437C9
“不一起来么？”夏洛特看了看他，又立刻侧过脸：“没别的意思，一个人挺无聊的。我以前进餐，都有一大群人……”437C9
“那就在对面摆个镜子。”钱程建议道。437C91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钱程随口安慰道，说着就打算离开：“有什么事，回头再找我吧。”437C9
“你又要去和他们一起吃？”夏洛特还是有些不解：“这样下去，你如何保持威严？”437C9
“威严靠的是打胜仗和严格执行军纪。靠的是我的手下有更多的战利品，更好的待遇，也更容易活下来。”钱程转头答道：“唯独不是靠摆架子。”437C9
“总是失利，士卒就会疑惧。赏罚不明，士卒就会怨恨。一旦他们哗变，你和你的亲信永远只是极少数人。架子摆的再大，又能吓住谁？”他摊了摊手：“农夫都会暴动，何况士兵。”437C9
“如果像农夫一样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就算他们人多也不需要太畏惧。”夏洛特不以为然地说：437C9
“如果他们把事情闹得太大，就骗他们的首领来城市或者城堡谈判。然后把那家伙逮捕干掉，这样剩下的人就会瓦解。不列颠人也好，我们也好，每次用这一招，效果都很不错。”437C9
“他们都是傻子么？！”437C95
营地边缘砌起了几道墙，其中一部分还是钱程带着亲兵亲自修筑的。轮班的士兵正在那儿吃东西。437C9
他们的食物主要是一种“面包”，那东西又干又硬，鬼知道放了多久。钱程抓起自己的一块，丢进锅里煮起来。437C9
滚烫的水中，面包起起伏伏。几条蛆虫从里面钻出来，浮在水面上。水已经浑浊、发黄，上面浮着一层脏兮兮的油花。437C9
“怎么又是生了蛆的……”钱程嘟囔着拿起大勺，试图把那层恶心的油捞走。他实在吃不惯这种东西。“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砍了那个该死的后勤承包商。”437C9
“您可能没经历过。但远征时，如果附近没有城镇，就都是这种伙食了，长官。”一名军士回答：“而且那家伙和不少贵族关系密切，咱们军团长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再说您就算砍了他，也会有其他人接上来的。”437C9
“也就您在过问这事了。”另一个人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我怀疑卡美洛和伦敦管事的人，有不少收了他的贿赂。咱们军团其他人也都装不知道，反正老爷们自己也不吃这些东西。”437C9
钱程气恼地长吁了口气，用勺子试图把锅底的东西捞上来。437C9
“他哪能管过来。和长官刚才那句一样的道理，就算他把所有承包商全抓起来，也会有一群一模一样的人接替的。”军士大摇其头：437C9
“我听说前段时间，他刚吊死了两个，因为那些家伙胆大到一边拿着这边的订单，一边把获悉的部队调动情况卖给法兰西佬。”437C9
“这帮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做。他们势力也不小，就这事，商会还去向他抗议来着。后来他大概是借机处理了几个背后支持的贵族，才把事情平下去。”消息灵通的军士无奈地说：437C9
“我是从咱们军团承包商的仆人那儿听说的。有些事情，真的连英灵都没办法。总不能把这些人全挂在卡美洛城墙上，然后让他自己包揽所有事情吧。”437C92
那块深褐色的玩意儿理论上是块肉，是海军为了答谢这支部队帮忙守卫军舰给的。它比硬面包更硬、更沉，煮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仔细看去，上面还刻着战舰的标记。437C9
——当然，正常情况下，钱程的部队连这种肉干都没有。437C9
有人找来块薄木板，垫在石头上，把肉干丢上去。另一个人抄起斧头，试图把它劈开。一斧下去，肉干开了个口子，但还没断。那人大喝一声，又砍了下去。437C9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那东西。437C92
“这……这真能吃么……”437C92
饶是以他中土人的胃，都不敢试这东西了。437C91
“咱们现在吃的不多了，长官。”一名军士有些忧虑：“我觉得丢掉有些可惜。”437C9
“没事。”钱程安慰道：“减少口粮，主要是为了防止意外。敌人的快船在骚扰航线，现在运输船只能集合起来，等海军的护航。”437C9
“也许是速度跟不上吧？就我所知，那种‘剑鱼’数量不多，总体效果好像也有限。”钱程自己也半懂不懂：437C9
“另外我猜他们也是不舍得。要知道，那几艘船可是海军的宝贝，我听说那旗舰，都可以算圣遗物了。”437C9
“那艘船的传闻挺多的。”军士说：“听说那个船有自己的精灵。”437C9
“船也能成精？”钱程略有些讶异，不过随后便释然了：“好像还真是这样……”437C9
“那个老跟您过不去的，会不会就是它的精灵啊。”一个士兵有些担心地说：“我看她不像军官，也不是船长，但海军的人很敬畏她。”437C9
“不会吧。”钱程想了想，怀疑道：“那艘船的样子，咱们都知道。上小下大，圆滚滚的，长得像个酒桶一样。就算成精了，样貌应该也差不多才对。”437C9
“其他的也很值钱。就算有魔导技术帮忙，造一艘这么大的船也很麻烦。我听莫德雷德阁下说，最早那一批，还是梅林梅中堂亲自督建的。”钱程回答。437C91
“怎么花了这么多钱，说得这么强，还是一直被动啊。现在害得咱们吃都吃不好。”有人抱怨。437C9
“海军的人事儿真多。”有人说：“上次让他们拦截敌人，不就找个理由推了么，最后还怪到风的头上。这鬼地方哪天不刮风，吹的不顺心，就不打仗了？”437C9
“就是，还挂着个皇家的名头，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另一个人硬咽下一口面包，接上话茬：“反而咱们军团整天做些苦活，却什么头衔都没有。”437C9
“俺不懂。俺没啥文化，不过‘瓜皮’给俺讲，海军的船上，最大的就叫上尉。他们的总指挥应该就是这个人，跟咱们头儿正好一样的。”437C9
“唉，那这个上尉，确实不咋样。咱们打仗的时候，也没今天怪天气不好，明天怪敌人跑得快的。”437C9
“是啊，咱们钱长官都是主动拉着维京人进圈套。那家伙正好反过来，被维京人牵着。”437C9
“海军上次怠工，太不地道了。炮比人家多这么多，天知道担心什么。”437C9
“啊，那群家伙还挺有钱。他们的水手都比咱们待遇好。”437C9
“真不知耻!”437C94
钱程不知怎么插嘴，只好弯下腰，继续在锅里倒腾自己的午饭。这时，有人忍不住又问：“长官，咱们的粮食还有多少？这个……可以问么？”437C9
“你别乱传谣言，就不会挨军棍。”钱程说着站直身，向营地中央走去：“不过给你们看看也无所谓，免得有人觉得我故弄玄虚。”437C9
木板围成了几个大圆筒，上面撑着个棚子。钱程搬来梯子，爬上去，掀开了上面的布。437C9
“看，多着呢。”堆得尖尖的干粮露了出来。钱程伸手抓了几下，回头说：“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让你们省着点。即使运输船掉链子，按现在的消耗计算，这些也足够吃到回去的。”437C9
“放心吧，这东西够你们吃到吐。”他拿起块硬面包，在木板上用力敲了几下。实在的叩击声传出：“啊，我已经吃吐了……”437C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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