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区。这个城市的上一场降雪尚未化去，大街小巷间依旧是满地白色。穿过楼宇之间的风发出凄厉的嘶嚎，卷起了一片未被压实的积雪和几张黑色星期五的打折传单。lhFXp1
作为一个国际大都市，此刻的纽约显然是过分安静，上午十点多，除了偶尔的野狗或乌鸦的叫声，空荡荡的大街上几乎很难听到人类活动发出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在高楼大厦间传来的急促而密集的枪声显示这个城市依旧在以一个病态而扭曲的状态活着。lhFXp
一如从宿舍中突兀的消失，五更琉璃和相良宗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一间公寓之内。公寓的主人似乎离开得很匆忙，餐桌之上还留着已经长满霉菌的面包香肠和煎蛋。卧室的衣柜门敞开着，几件衣服被胡乱的丢在没被整理过的床上，公寓的门边是几个摞在一起的纸箱和包装袋，有的箱子上黑五打折的减价标签甚至都没撕掉。lhFXp
在出现在这间公寓中之后，相良宗介立刻开始确认撤离路线和周边情况：公寓对外的出口一共有两个，正门和书房窗外的火灾楼梯。正门距离室内楼梯很近，但走廊和楼道很狭窄，没有多少躲闪的空间，更不用提走廊中还有不少堆积的杂物和垃圾。客厅窗外就是火灾逃生楼梯，还有一个大概是此处的住户自己放置的通向房顶的梯子。从逃生楼梯往下看，几栋公寓围成的小广场一览无余，但站在这里也会暴露在楼外的火力之下。lhFXp
虽然位于顶楼，但这间公寓的视野并不算开阔，从几个窗户向外望去，周围都是差不多的砖混结构老式公寓楼，看不到更远处。楼下的积雪由于没有及时清扫，在融化了之后重新冻成了厚厚的冰面。lhFXp
另一边，如同动画里面的魔法少女一样双手紧握着多功能求生杖的五更琉璃正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公寓中的陈设，就像自己来这里做客一样。她甚至在进入卧室之前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lhFXp
屋子的主人似乎是一个单身黑人男性，床头柜上是他自己的个人照片和一张合影，从合影中的人物年龄来看，大概是一张全家福。衣柜之中主要也是男性的工装、夹克以及西服。在角落中小东西的摆放比较凌乱，一些角落中灰尘的厚度明显要比屋内的其他地方后很多，似乎屋主平时对家中的打扫与整理都很浮于表面。lhFXp
卫生间中只有一套洗漱用具，存放药品的小柜子打开着，里面大部分的药品都被拿走了，只留下几个小瓶子，从标签的配图上看大概是驱蚊水除汗剂之类的东西。开放式的厨房中，用来做煎蛋的锅还没刷，锅中已经长出一层厚厚的难以名状的东西。客厅中的茶几上有几张凌乱摆放的促销册，翻开的几本都停留在药品一栏。lhFXp
所谓的书房，其实是用一个书架从客厅中隔出来的小区域，书桌之上有明显的长方形痕迹，大概是长期放置在此处的笔记本电脑留下的。书架之上的书不算太多，以五更琉璃的英语水平，姑且能看懂上面主要都是些词典手册之类的东西。其他格子中则是一些小型的摆件，摆件的风格有些乱，但新旧程度似乎差不多，也许是同一时间购买的。lhFXp
相良宗介和五更琉璃各自说出了来到纽约后的第一句话，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lhFXp
“应该是突发了类似生物武器恐怖袭击的事件，引起大范围的恐慌，平民开始本能地试图逃离城市。”相良宗介平静地说道。lhFXp
“根据执行委员的说法，是有人蓄意投放的天花病毒。休息一下吧，别摘面罩。这个城市很可能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了，我去做点准备措施。”lhFXp
之后，坐在沙发上的五更琉璃就看着相良宗介在屋内走来走去，一会儿对着口袋中的地图查看门口包装箱上的标签，一会儿试了试客厅窗户的开关，一会儿又翻出了屋主的工具箱放在一边，总之他的所作所为在五更琉璃看来完全不懂。接着她就看见相良宗介放下背后巨大的行军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巨大的橡皮泥，再用小刀切下了一块之后把其余的又放回了背包之中。lhFXp1
接着这个前俄国特种兵就开始从屋主的工具箱里面拿出一些铁钉、螺丝钉并把它们摁在那块橡皮泥的表面。在一整面都被摁满了钉子之后，相良宗介又从厨房中拿出了几个薄壁的玻璃杯，连同那块橡皮泥和一些其他的杂物都装进了门口的包装箱里端出了公寓。lhFXp1
百无聊赖的五更琉璃在观摩整套操作之后似乎更加无聊了，从来异世界之前的紧张，到现在的穷极无聊，她说不清自己的真正感受是什么。异世界的确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一道白光之后来到满是参天大树的丛林中，满地都是巨大的怪兽或者邪恶的异族。但这里同样危机四伏，匆忙逃离的屋主人，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枪声都是明证。lhFXp
窗外的冷风卷着雪花又在呜咽，五更琉璃双手攥着求生杖半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眼皮开始打架。lhFXp
五分钟后，在楼梯布置好了防御措施的相良宗介推门回到了公寓内。看见五更琉璃的状态，他把正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安静地走到窗边，开始监视楼下的情况。lhFXp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群武装人员从街区外的马路接近了公寓楼，这些人穿着深色的工装制服，外面套着带着荧光条的环卫背心，整群人在行进中完全看不到大呼小叫或者交头接耳。在相良宗介看来，这群人虽然气势十足，但队形很不专业。他们真的只是在大街上“行走”而已，没有侦察、没有警戒，简直就像新兵在做队列训练。lhFXp2
相良宗介轻轻地拍醒了正在打盹的五更琉璃，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随后压低声音通过喉部传声器说道：“外面有敌人，五更同学你躲到沙发后面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探头张望。”lhFXp
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五更琉璃听到这句话立刻清醒了不少，依照相良宗介的指示，轻手轻脚地躲了起来。lhFXp
此刻，楼下的武装人员分成了三队，一队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另一队守在楼宇之间的花坛边，紧盯着窗户，最后一队留在了通往外面马路的路口处。敲门的队伍每组五个人，一名拎着消防斧的，一名端着霰弹的，两名端着加挂土造喷火器的罗马尼亚产AKM的，还有一名腰包里面装满了土制汽油弹的。lhFXp
起初，这些人的叫门完全得不到回应，但他们好像并不在意这一点，直到站在院子中间手里拿着活页夹的武装人员挥了挥手。在得到命令后，各个小组中拎着消防斧的队员开始用斧子劈砍自己小组面前的公寓门。一时间，整个楼道中充满了劈木头的声音。lhFXp
在一扇门被劈开后，里面传出了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和一个男人的怒吼：“你们想干什么？滚出去！”随后是属于左轮的六声枪响。手持消防斧的武装人员瘫倒在地，门口的另外四人则对自己队友的死毫不在意。使用霰弹的队员径直迈过了门口的尸体，他手中的12号口径霰弹开始轰鸣。在第三声枪响过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lhFXp
AKM枪管下加挂的土造喷火器开始工作，2.5升饮料瓶内的汽油被压缩空气推动着冲出瓶口、经过点火装置，化作长长地火舌舔拭着屋内的一切。lhFXp
类似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遇到无人的房间，小组中的掷弹兵就会在屋内易燃物较多的地方丢下土制汽油弹。少数几间还有人的公寓中传来求饶声、叫骂声、哭声，但都在枪声的轰鸣中戛然而止，随后就是烈焰的熊熊燃烧。lhFXp
有几间公寓换了较为结实的防盗门，又在屋内钉上了加固的木板。防盗门暂时阻止了这些人的脚步，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随着那名拿着活页夹的武装人员对着肩膀上的对讲机吩咐了几句，盯着窗户的那一队有了动作：背着巨大的软式油罐，挂着大号高压气瓶的壮汉端着用更专业的工具改造而成的火焰喷射器走到了未被突破的房间窗边。在窗户上的玻璃和用来加固的木板被消防斧砸出一个口子后，这名壮汉开始用自己的重型火焰喷射器从破开的口子喷射火焰。lhFXp
“下面发生了什么？”五更琉璃自然听到了楼下的各种声音，但得益于之前的提醒，她并没有伸头去看，而是选择低声询问。lhFXp
“暴乱。”透过防毒面罩，五更琉璃只能看见说出这两个字的相良宗介眼神很凝重。lhFXp
“这里是131摩托化步兵旅，我们被大量叛乱分子围困在米努卡特广场，请求支援，重复一遍，请求派出支援！”lhFXp
“我刚刚开着Su-27从莫斯科赶过来。就像我说过的，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131旅的萨文上校是个猪脑子，作为一名具有光荣历史的部队的指挥官，他把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带进了野兽的陷阱里面。他必须要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绝对不是野兽的陷阱中一死了之。现在，我以恢复达吉斯坦正常秩序军事司令部最高指挥官的名义命令：特种作战集团立刻开拔，解救被围困的131摩步旅，消灭格罗兹尼城内的所有敌人。空军、战略火箭军、重新组建的东部集团与东北部集团都会给你们提供支援。出发，Ура!”lhFXp1
“……鞑靼人么……无所谓了……咳、咳……是谁都好……咳咳……麻烦把我衬衣口袋里的信……口袋里的信带给——咳咳咳……对……就是那……别告诉她……别告诉她……我是这副样子……”lhFXp
相良宗介微微地摇了摇头，暂时把那个四肢都被烧成焦炭的列兵的身影抛出了脑海。楼下的脚步声与砸门越来越近，底层的窗口中冒出的滚滚浓烟已经开始妨碍到了窗口的视野。lhFXp
“五更同学，站起来活动一下，我们要撤离这里了，小心，别站在窗口。等下我会从客厅窗口出去打一发火箭弹，在爆炸之后玻璃会被震碎，你要躲在远离窗户的位置。接下来我会帮你从窗口翻到外面的火灾逃生楼梯，出来之后爬梯子往上跑，跑到屋顶，远离边缘。记住了么。”lhFXp
五更琉璃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点了点头，“记住了。”在点头的时候，五更琉璃都没发觉自己的肩膀正在发抖。lhFXp
砸门的声音已经到了脚下，相良宗介从背包上摘下一支RShG-2温压火箭筒，拔掉保险销，靠近了客厅的窗户边。楼下的武装分子此时已经并不太注意这些冒着浓烟的窗口，开始三三两两的在楼宇之间闲逛。lhFX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