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在天色黑下来之前解决了自己的晚饭，等到林德再次敲响他的门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原本散乱着披在肩上的头发扎成一缕，身上那件还打着些补丁的灰色斗篷也换了一件黑的，在黑夜里既不起眼，还能保暖。他裹紧了斗篷，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杖，看起来干练了很多，不再是那副流浪诗人常有的邋遢样。43e39
“准备好了。”他冲着少年点了点头。约书亚打量着林德，后者的装束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只不过用斗篷将身躯裹紧，看起来要更加瘦弱一点，另外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了眼睛，看起来像是一名精锐的夜莺——不过夜莺大多是女孩子，虽然林德看起来和女孩似乎没什么不同。43e399
当然这些话约书亚是不敢讲出去的，外表可遮盖不了这个少年能够击杀一整只亡灵法师护卫小队的事实。他紧接着从门背后摘下了一个黑色的布袋，扔给了林德。43e39
林德拎着袋子晃了一晃，似乎是些玻璃瓶，随后向约书亚投去疑惑的目光。43e39
“一些药水，不过辅助强化类的不多，大多是道具的调和材料。直接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效果会差一些。”约书亚解释着，“花了挺多钱的，这小镇的药水铺子也就能收集到这些东西了。”43e39
“你懂得怎么战斗？”林德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吟游诗人的话有些质疑。43e39
“以前懂一些，现在，更多的是战术吧。”约书亚摊摊手，“你知道，我喜欢说那些战争，如果自己都看不懂指挥官的战术意图，又怎么能够将故事讲的清晰精彩。”43e39
“我没有精力去用这些，还是你拿着吧。”林德撇撇嘴，将布袋扔回给约书亚，“再不走小镇要夜禁了，抓紧点，我们徒步。”43e39
此时此刻的少年话语里再也没有之前对年长者的尊敬，在大事面前，他似乎抛开了人们所强调在乎的礼节——然而约书亚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事实上他对于那些在战斗中还有空加上尊称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两个音节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已经足够弓箭手发出第一轮齐射，而这代表着成百数千的人倒下。43e391
虽然在这个合作的小队里约书亚明显处于下风——要力量没力量要情报没情报，全靠一张嘴，就看对方能够相信多少。但是此刻约书亚并没有对这种合作关系不满，反而开始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少年在前的背影。43e392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年轻人这样交流了，而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虽然做事有些不讲道理，但是毫无疑问，那副全力去解决问题，并且不逞强只依靠自己的态度，俨然是一个团队的领袖风范。43e39
约书亚握着手杖的手忽然有一些颤抖，那些被他留在回忆深处的东西渐渐浮现出来，“团队”这个词语突然在大脑中出现，这让他有些出神。43e39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43e393
雪还在下，天色已经黑透了。小镇的大门不久前在他们的身后徐徐关上，偌大的荒原在那一声“吱嘎”后，显得更加的空旷。昏暗的视线中，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雪夜苍白。43e39
“到了。”林德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向约书亚，“事先说明，如果出了意外，我不确定我能保住你。”43e39
“我知道。”约书亚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好歹自己也有少年两倍岁数，怎么反而自己像是后辈。他停顿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之前林德对他说的话：“我需要做的，就是观察鉴定那些骷髅的年份？”43e39
“它们有铠甲，有武器，我想你能看出那些装备出产自哪里。”林德小声道，“有了这些，就能够大概推断出它们是哪个年代哪只部队的遗骸。”43e39
“确实没法阻止亡灵大军的到来，但是我想解开这里的谜题。”少年慢慢压低身子，他只能粗略判断这些骷髅会在什么时候钻出来，可就算观察了那么多天，他也不确定这些骷髅头究竟有没有攻击性，毕竟他也没有靠那么近看过。43e39
“和你说的佩兰西大公有关？”吟游诗人也伏低了身子，却没有得到少年的回答。43e39
约书亚意识到了什么，他屏住了呼吸，然后听到了细微的声响。43e39
自下而上，从远处逐渐接近，最后在一声突兀地“喀啦”声中，他眼前的大地不再平静。白皑皑的雪地微微震颤起来，随后一只只白骨构成的手臂破开泥土，破开新积的雪层。数十个，数百个，数千个，一眼看不到边——亡灵静悄悄地破土而出，它们身上甚至还穿着战甲，有些亡灵身边还站着白骨战马。这俨然是一支大军的亡灵部队，就这么站立在德梅尔镇外的大地荒原上，一动不动。43e39
约书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林德之前明确说过会发生什么，眼前的场景也让他难以置信。他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扭过头的少年用眼神制止。他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起面前的亡灵部队。43e39
这是一支百战之师。单从它们井然有序的站位、以及亡灵们站立的姿态来看，假如这些没有受到亡灵法师呼唤而觉醒的骷髅架子们，单单是靠生前的记忆如此排列的话，这定然是一支人类精锐部队。可数量过千的部队沉眠在北境荒原？这种事情，约书亚闻所未闻。他猜测着这些骷髅会不会是数千年前的部队，不过很快他就将其否定，因为从他所处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靠近的亡灵身上的佩剑，是埃蒙德尔帝国初期的制式佩剑。43e39
而初期发生在北境荒原的战争，只有苍歌之战。那么这支部队隶属于哪个军团？是圣殿麾下的神圣骑士团，无畏先锋团，还是帝国麾下的晚星、红枫、黎明之歌？43e39
又或者说，这支部队的故事被埋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和许多其他的要素一般，只有在圣殿的深处可以窥见其真相？这些问题一股脑砸来，让约书亚一时有些混乱，但毫无疑问，林德说的是对的，而开篇语中那句“德梅尔镇的人们，站在古老残骸的战场上”，也确实属实——他们可不是站在一处战场的痕迹之上么？43e39
但是区区两百七十年，也算得上是古老么？约书亚的思路飞快，他忍不住问自己，这真的是这句话的正确解读么？那么为什么这些骸骨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每夜站起，他们之下是否又有着别的东西呢？43e39
他向林德打了个手势，两人徐徐后撤，然后他才向少年确认道：“如果没错的话，这些确实是两百七十年前的帝国部队，他们的佩剑是帝国初期制式佩剑。”43e39
“人数破千，步骑混杂，参与了苍歌之战……”林德低下头，一条条数着已知的信息，约书亚却突然开口将他打断：“他们不一定参与了苍歌之战。”43e39
“嗯？林德挑一挑眉，显然没听明白约书亚在说什么，“两百七十年前，这里不就是苍歌之战的战场么？”43e39
“苍歌之战是苍之条约与亡灵等黑暗势力间的战争，如果这支部队并未曾参与对亡灵作战，那怎么能算参与了苍歌之战？”约书亚快速说道。43e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