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老师……”夏晟远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做出评价。lhP7P
他们在钟山铁矿停留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只要有机会，高纪华就在一直不停地通过手写纸条向夏晟远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等夏晟远回答了之后，花费一些时间思考，然后再重复这个过程。每天早上夏晟远和老白一起去见他的时候，必定都会面对写满几大页纸的新问题。lhP7P
夏晟远记忆中许多潜藏的知识都被他用这样的方法压榨了出来，甚至让他都有点佩服自己，原来脑海深处还藏着这么多早应该已经忘光的知识。lhP7P
高纪华并不关心技术方面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有价值的内容大多应该来自夏晟远初中和高中的政治课，毕竟，那个时期对于夏晟远来说也是三观建立的时期，虽然他以为自己根本就没受到什么影响，但事实上，影响还是切切实实地发生过，并且已经成为他人格和知识的一部分。lhP7P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用脑过度之后带来的头疼，但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要求离开老白离开，好在，这些内容或许也足够高纪华消化吸收一段时间了，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问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甚至一两个小时坐在桌前写写画画，浑然忘了老白和夏晟远还在自己面前。lhP7P
这三天对于夏晟远来说是对记忆的一次搜刮，一次重新思考和学习的过程，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却是一个重塑三观的过程，不单是高纪华，就是一直在旁边的老白也心力憔悴。lhP7P
两人终于告辞离开，而高纪华对此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点点头，便又把精力完全倾注到了自己的思考当中。lhP7P
夏晟远一直没有精力去读他给自己的“联盟史”的手稿，一直等再一次坐火车回到张江要塞都是如此，在路上他和老白甚至都没有多少精力说话，而他也多少可以理解，为什么老白和李戌他们并没有想办法把高纪华从铁矿中救出来。lhP7P
这样一个人并不适合作为反抗组织的标志出现在人们面前，那些因为他的文章而自愿到这个穷山僻壤的年轻人毕竟只是少数，而他们在这个地方也有机会去了解高纪华真实的一面。lhP7P
但对GPZ要争取的大众来说，亲眼看到高纪华拙劣的人前表现，却没有机会认识他博学的一面，无疑会有一种幻灭的感觉。lhP7P
他们的事业需要的是一个热血的，有着无穷精力、热情和口才，反应迅速善于煽动的偶像，而不是高纪华这样宅男一样的学者。lhP7P2
对于高纪华本人来说，这样的环境除了搜集资料和收发信件的少许不便之外，或许比他在安澜城时还更舒服，干扰更少，可以更加专注地去思考，去撰写自己感兴趣的文稿。lhP7P
而对于GPZ来说，把他以这样的理由藏在这里，也便于他们借用高纪华多年来笔耕不倦所带来的影响力，而又不至于因为他真实的情况被人们所知而带来负面干扰，高纪华因为遭到政治迫害被长期关押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甚至可以进一步强化他作为精神导师的形象，让他成为一个神龛中受人尊重和敬仰的偶像。lhP7P
这或许也是GPZ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一个原因。为了借用高纪华的学问和著作带来的影响力，他们只能把他塑造成一个伟人，让他成为GPZ的精神偶像，而这却导致了，没有另一个人能够站出来成为GPZ真正的领袖。lhP7P1
也许只有等到高纪华去世，他们当中才能有人以他的继承者的身份站出来，真正把GPZ带上正轨。但也有可能，GPZ将会在那个时候迎来一次分裂和内斗，直到有人能够压服其他人，或者是消灭其他人成为领袖。lhP7P
看着山谷天顶令人压抑的窄窄的天空，夏晟远思考着这个问题。lhP7P
亮出穿越者的身份，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却很有可能招来祸端，而且，他也无法去广而告之，去宣传和利用这个身份来获取人们的支持，更没法证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lhP7P
著书立传也不用想了，之前他还隐隐约约地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经过与高纪华短短的相处，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水平。即便是有着穿越者在知识和信息上的优势，他也没法与高纪华这样的学者相比，对方的逻辑和学识完全碾压他。而且，GPZ多年来一直在籍此获取知识分子的支持，他跳出来做同样的事情，不但意味着与GPZ在思想领域的直接对抗和竞争，也未必就能做得比他们更好。lhP7P
加入GPZ？在对他们了解了这么多之后，之前的顾虑已经都不存在，这似乎已经没什么疑问。不过他隐隐约约地感觉，GPZ内部或许也并不像老白展示给他看的这么和谐，否则，即便是高纪华的个性坑爹，也不至于连个能够服众，可以假借高纪华名义行事的副手也选不出来。lhP7P
龙滩这样的地方他这样的外来者不可能有机会融得进去，他也不想去那样已经沉淀下来的泥潭中打滚。所以，一切最终还是又回到了原点。lhP7P
太阳西垂，张江要塞高大的堡垒再一次出现在地平线上，火车缓缓地驶入那片巨大的阴影中。lhP7P
老白突然惊觉地坐直了身体，而夏晟远这时候也看到，十几名手持火枪的龙骑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正快速地向火车合围过来。lhP7P
前面的车厢里，押送这列火车的士兵们也惊讶地站直了身体，大声地向龙骑兵们询问，但对方却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让火车继续行驶。lhP7P
老白的行李里一直都有两支锯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夏晟远也带了一支猎枪，但他看了看夏晟远，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lhP7P
但到了这个时候，凭借他们俩，绝对无法从这么多龙骑兵的手中逃生。lhP7P
“别轻举妄动。”老白于是对夏晟远说道。“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脱身的。”lhP7P
车头那边传来汽笛的长鸣，火车再一次减速，缓缓地驶入了车站。龙骑兵们并没有跟进来，但站台上站了将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明显是在等他们的。lhP7P
车子刚刚停稳，一名军官便带着两名士兵跳上车子，在简陋的车厢中扫视了一下，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lhP7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