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晟远曾经看过这本书，于是他马上答道：“米缸。”42wHN1
“我觉得这就是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了。”苏瑾点点头说道。42wHN
“但这样做，飞艇的产权同样属于一个特定的人群，根本达不到把它隐藏起来的目的。”42wHN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重载飞艇，也知道它的用处，但有多少人真的敢贷款找严春龙买？就像我们之前那个世界，卡车刚刚普及的时候，有多少人有勇气贷款买车跑运输？都是先接触了这个行当，搞清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知道有利可图，才会有人下决心。我相信，GPZ的目的并不是赚钱，起码并不仅仅是赚钱，而是要把更多人拉进这个行业，让使用重载飞艇的人群和因此受益的人群快速扩大，以此来应对安澜城的进逼。”42wHN
苏瑾点点头：“拉更多人下水，增加自己的筹码。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42wHN
“如果是这样的，那他们对蒸汽机的需求肯定会持续增加，我们等着看结果吧。”夏晟远说道。42wHN
后续发展果然与苏瑾的判断相当吻合，GPZ很快就发来了另外八台五零式蒸汽机的订单，并且提前告知，再等一个月，订单或许会扩大到十六台。与此同时，用来制作重载飞艇龙骨的钢索和空心钢管的订单也将增加一倍。42wHN
这也意味着，GPZ生产飞艇的速度马上就要扩大一倍，从现在的一个月四艘“远古巨龙”，扩大到每个月八艘。42wHN
“扩大生产倒是不难，张江要塞附近的皮货行业现在全都在他们的控制下，原料来源不会有什么问题。从他们开始做飞艇蒙皮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应该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经验，也解决了技术方面难得问题。严春龙之前带出来的工人一对一带新人，生产也不会有什么难题。但他们这么快就把飞艇推销出去了？”42wHN
夏晟远对此有些怀疑，因为这实在是不像GPZ的作风。42wHN
这时候，龙越主动跳了出来，申请到张江去调查这个事情。42wHN
“从电报、报纸和广播里都只能听到别人想让我们知道的信息，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都已经处于很被动的境地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变成了瞎子！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一脸严肃义正言辞地对所有人说道。42wHN
“我看你只是想溜出去散心吧？”刘异龙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的真实目的。42wHN1
龙越却一点儿也不慌张：“你们这些家伙都太严肃，太死板，根本就不是打听消息的料。不是我自夸，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任务？还有谁能保证完成任务？”42wHN
在夏晟远和学生们双向筛选了一年多以后，最终的结果就是，留下来的人，大体上都有相同的特点：认真负责，求知欲强，肯吃苦，肯钻研，讲原则重规范。这样的人可以是很好的技术人员，却很难成为优秀的情报人员。42wHN
龙越在他的学生里面的确是一个异类，事实上，从第一天起夏晟远就觉得他应该会很快离开，但他偏偏没有，虽然满腹牢骚怪话一堆，不断犯错不断被罚，可他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42wHN
夏晟远始终觉得他不是个合格的技术人员，但他的性格用在收集情报上，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42wHN
“我又不准备混到他们当中去当间谍搞破坏，需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吗？”龙越一脸无所谓地答道。“我只是去调查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把那些在新远镇无法得到的信息收集起来，他们认识我不是正好吗？说起来，夏先生你最好是给我安一个驻要塞代表之类的职务，这样我有什么紧急情况还能找他们帮忙，平时也能借他们的力量狐假虎威一下。不然，就我一个人，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42wHN
他的话让几个同伴笑了起来，认为他还没出发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推责任了。42wHN
以前他就看过一句话，大部分有价值的情报其实并不是通过秘密途径收集，而是通过合法途径取得的，关键是，要有一双能够从大量信息中把它们找出来的慧眼。42wHN
“那就建一个小商行做掩护，我先拨十万块给你做启动经费，不够再说。”他于是点点头说道。“你先把框架搭起来，以你个人的名义雇佣一点张江本地人。如果需要武力，就雇佣信得过的冒险者，尽量不要用军方和GPZ的人。要塞和GPZ那边我会打招呼，让他们给你一些帮助。对外你的身份是小商行的老板，对要塞和GPZ，你的身份是我派去的联络员，这样可以吗？”42wHN
龙越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十万块？夏先生你不怕我做假账贪污？或者干脆拿着钱跑了？”42wHN
“每笔钱的使用都要记录清楚，我会定期派人去查账，看你都做了什么，要想贪污没那么容易。而且，你知道这么多事情，要是你真跑了，就算我找不到你，军方和GPZ也会想尽办法把你抓回来。”夏晟远笑了起来。“你在厂里的股份也不止十万块了。要是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只值这么点钱，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42wHN
“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情。”龙越摇了摇头。“那我什么时候出发？”42wHN
结果第二天一早龙越就来领了钱，乘坐飞艇去了钟山铁矿，然后从那里坐火车去张江，不过他没要那么多钱，而是从财务部支取了三万元。42wHN
“我会每天写一封信用蜡封好，让火车带回钟山，再让飞艇带回来。”他临走前单独对夏晟远说道。42wHN
“当然！”龙越答道。“势头不好我会马上逃回来的，放心。再怎么说我这条命也值十万块啊！我可不会乱来的！”42wHN
龙越果然每天都有信回来，一开始的几天都只是报平安，顺便说说在张江的见闻，但很快，便有夏晟远希望知道的消息传了回来。42wHN
GPZ搞的那个空艇公司几乎是在贴本运行，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免费帮那些镇子运货，到了张江，成功卖出货物之后再付钱，而且运价也算得上是低廉。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只要是尝试过空艇运输的小镇，就不可能再忍受走陆路或者是重新回到蔽塞的老路上去。42wHN
边地小镇最大的困境一直都是与外界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大部分产品都只能原地消化，无法转化为财富或者是他们渴求的物资。42wHN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把东西廉价地运出来，即便是价格不高，只要能比使用飞艇的成本稍高一点，那也是赚，总比烂在手里强。而对于张江的商人们来说，飞艇的出现同样解决了他们之前到这些小镇去贸易的高风险和高成本，这些原本根本没有存在感的小镇突然释放出来的购买力让他们赚到了一笔意外之财，而抢购他们拿出来的低价货物和原材料也让他们小赚了一笔。显然，而只要飞艇继续运行下去，这笔意外之财就将变成持续不断的收入和利润。42wHN
在这场变化中唯一受损的反而是张江周边的小镇，边地小镇能够出产的原材料和商品无非就是那几样，飞艇把那些原本应该烂在产地的货物带到了张江，不但造成了货物的积压，也让本来就不高的收购价格进一步雪崩。张江周围已经出现了躲在野地里对重载飞艇开枪的事情，虽然还没有造成真正的恶果，但已经给GPZ的计划构成了威胁。42wHN
他们不得不站出来以原本的价格收购这些人手中的货物，以此来平息他们的愤怒，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也已经出现了低价收购飞艇带来的货物，然后再通过这些镇民卖给GPZ，从中赚取差价的事情。42wHN
“他们必须引导这些人转移到其他产业。”夏晟远马上动笔给龙越回信。“把他们引导到更有技术含量和附加价值的二次加工业，或者是转移到那些不便用飞艇运输的物品的产业链上去。要让他们成为环节中的一员，合理而又长久地获利。”42wHN
龙越很快回信说已经把他的信转交给了李戌，而李戌等人也从中得到了启发，不过，他们认为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因为不管你怎么做，哪怕是尽力把盘子做得再大，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从中获利，总得损害某些人的利益。42wHN
他们只准备在张江周围解决竞争带来的矛盾，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这个地方力量最强，有足够的能力来引导群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基本盘，值得他们投入。42wHN1
GPZ在重载飞艇的售价上几乎不赚钱，完全以成本对外标价，已经有一些外地的商人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并且已经有人开始和他们洽谈租用或者是购买的事宜。42wHN
“安澜城的反应呢？”夏晟远不得不在一封信里专门问起这个问题，难道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42wHN
龙越在几天后的回信中回答了他的疑问：“安澜城方面已经多次敦促要塞军方把所有能够找到的飞艇全部查禁销毁，严厉追查幕后的生产者和设计者，而要塞给安澜城的回应则是，情况过于复杂，正在调查。不过，他们也多次通过非正式途径向安澜城报告说他们受到来自某些执委会家族的压力，要求他们不得干扰正常的商业活动。希望执委会内部先解决纷争，达成统一意见，别让他们难做。”42wHN
作为局内人，他当然知道所谓来自执委会家族的压力根本就不存在。但安澜城那些人知道吗？42wHN
执委会家族之间各怀鬼胎，长久以来一直在彼此竞争，背后下手拆台陷害的事情数不胜数。别的不说，张雪父亲失踪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是一个谜团。42wHN
这样的报告上去，每个执委当然都会矢口否认自己的家族对张江要塞施加过压力，坚决否认参与过重载飞艇的勾当，但他们同时也必然会怀疑其他人是否在这个事情上撒谎，是否正在从中牟利。更何况，在台上的执委会家族不过就是那么几个，那些暂时离开了这个舞台的家族，他们又该怎么去调查和确认这件事情与那些人是否有关？42wHN
邱元常唯一要做的就是顶住来自执委会的压力，始终不把“私下给他压力”的人的名字说出来，而这在政治上十分常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私下里令人赞赏的政治美德。42w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