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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娜琪格尔练习曲

  永生的灵鸟!你不会死掉,kY7cD

  贪馋的时间不能把你踩倒。kY7cD

  ——《夜莺颂》济慈kY7cD

  睡梦中是谁在歌唱呢?kY7cD

  莲子梦到了某个女孩模糊的记忆,在深夜的洋房里,隔着厚厚窗帘,也无法遮掩窗外雷雨滂沱的声音,但有她从未听过的童谣,和温暖的炉火一起守护着屋内安宁,那歌声抚平了惊涛骇浪、狂风暴雨,让她在摇篮里看见了澄澈的星空。kY7cD

  少女恍惚间睁开眼,唤来星辰的旋律,把她有如丝线时断时续的意识,从扎根黑暗的梦中唤醒。kY7cD

  像是在一间隔离天日的地下室,只有门缝泄露进些微的灯光,让人忍不住望去。kY7cD

  莲子昏昏沉沉坐起身,刻入肌体皮骨残余的疼痛,仍给少女带来难熬的负担,然而她冒着冷汗检查完全身,却发现因坠机造成的垂死摔伤,都难以置信消失了。kY7cD

  “我不是被夜枭抓走了吗?谁给我治的伤。”kY7cD

  少女扭头向门缝瞥去。kY7cD

  随光一同传入房间的,还有隐隐约约、如泣如诉的弦乐声。kY7cD

  她下床小心推开房门,出去是一条笔直、装饰古典的廊道。kY7cD

  没有窗户,却灯火明亮,莲子踩着地毯悄悄前行,周围阒静无人,倒有一只拉布拉多黑犬安静地卧在墙边。沿途路过的房间,门大都是开的——旁边厨房里甚至还有头驴子,背对她大肆啃吃着什么饲料。kY7cD

  经过一间乐器储藏室旁,少女看见猫在鼓架钢琴上跃动、一闪而逝的魅影,带起一串音色迥异的轻灵乐声。kY7cD

  她有种被这些动物暗中窥伺的感觉,不由浑身发毛。kY7cD

  少女加快脚步,循着音乐声寻去,打开走廊尽头显眼的雕花木门,由里面的陈设、衣物来看,像是供演员梳妆打扮的休息室。kY7cD

  莲子发现房内还有扇小门,乐声正是从门后传来,而在堆放化妆品、演出道具的桌角上,竟还有一只哔哔小子。kY7cD

  她上前捡起哔哔小子,打开察看登入界面,竟发现是熟人的东西。kY7cD

  “这是——白警长的?”kY7cD

  莲子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夜枭的巢穴了。kY7cD

  扑翅声骤然在脑后爆响。kY7cD

  她回头骇然看见一只可怖的黑毛怪鸟悬在半空,长有利爪的翅膀,羽毛内蠕动的肉芽,一对绿眼满是狂气,分明是受鬼芽感染的生物。kY7cD

  少女尖叫往桌底钻,却发现那只鸟似乎只是落到桌上踱步。kY7cD

  “为什么没攻击我?”莲子抓着桌子腿惊疑不定。kY7cD

  “难道?”她把手伸入怀内口袋,找出一根纤细华美的黑羽。kY7cD

  “是夜枭的气息,让它安静下来的吗?”kY7cD

  她把羽毛握在手里,提心吊胆钻出桌底。怪鸟微微凑过头来,莲子保持把羽毛放在胸口面对它的姿势,怪鸟果然像在亲昵闻着什么气息。随后只见它抖动翅膀脖颈,体型急剧缩小数倍,变回了一只普通的大鸟,然而莲子瞳孔却更加剧烈收缩——她认出了这只鸟。kY7cD

  缺失的齿轮被补上了,在思维机器内刹那咬合,让少女把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整合成通往迷雾出口的指向灯。kY7cD

  答案一定就在门后等她。kY7cD

  少女谨慎面对保持平静的怪鸟,向小木门退去。kY7cD

  转身,开锁,她闯入一座黑暗中的剧场。kY7cD

  只有舞台中央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被黑夜眷顾的女孩,戴着夜枭假面,正坐在一张斜置的花园长椅上,全神贯注拉着小提琴,礼服如流云花毯堆满脚下。在她右侧是宛若剧院魅影、散逸着星光的少女轮廓,同样安坐长椅上,与她在半圆的弧度上,彼此呼应进行天衣无缝的合演。kY7cD

  少女如瀑长发上,开满桃金娘绚烂的fen色花苞,而幽影同样由星光流质构成的衣饰发束上,则点缀着黑白相间的玫瑰,一条缀满音符的长围巾如凝聚着整个银河的亮彩。音乐似在她们间拥有了光影的实体,在剧院上空悠扬流淌。kY7cD

  莲子如坠入mi·魂曲受诱惑的听众,被旋律牵引着,木偶般来到剧院前排一行座位正中间就坐,欣赏着这举世无双的二重奏。kY7cD

  莲子入席时曲子已至终章,女孩演奏完毕,余音绕梁中,起身与幽影互相鞠躬致意,她从幽影手中接过由星光刺绣的音符围巾,环在自己脖子上,完成任务的合奏者,随即散作漫天星河尘埃。剧场的灯光恍然煌煌亮起,她在一片光明璀璨中,面对观众席,提着裙角行礼致谢,似乎席上正有无数无形宾客,鼓起如潮掌声。kY7cD

  “欢迎来到我的舞台。”kY7cD

  女主角向莲子甜美微笑道。kY7cD

  “……”莲子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张修饰有镂空玫瑰花纹的漆黑鸟面,在印象里比对着什么。kY7cD

  “我母亲说过,当感到害怕痛苦的时候,就演奏这首曲子。”夜枭却态度坦然道,“很矛盾不是吗?人如果为害怕、痛苦所折磨,为什么还有演奏音乐的余力?”kY7cD

  “或许是因为倾听到那音乐声,就从内心回想起,还在襁褓中就有母亲的摇篮曲,陪伴我们度过满是雷鸣风暴的噩梦吧。”kY7cD

  她口吻如着魔,像在对刚从浅眠苏醒的婴儿般对莲子问候道。kY7cD

  “怎么样?在夜莺守护的梦中,你得到抚慰了吧。”kY7cD

  “为什么?”莲子想要离开座位,前往舞台下质问。kY7cD

  然而她刚起身却借眼角余光悚然发现,那只才摆脱不久的怪鸟,正停在后排座位上,探着脖子向她张嘴嘶叫,鸟喙间满是细密尖牙,舌头如管状的锋利口器凶恶搐动。kY7cD

  而座椅之下传来细碎的动静,有兽类在阴影中敏捷潜伏过来。kY7cD

  莲子低下头,看到的是她在乐器储藏室见过的猫。kY7cD

  而她那排座位左右两侧的过道,则分别被突然出现的拉布拉多犬和驴子占据着。kY7cD

  这些动物与刚才的区别,就是体型都扩大数倍,成了噩梦里爬出来的鬼怪。kY7cD

  猫浑身皮毛大块脱落,露出干瘦而满布lan疮和cu血管的肢体,一对尖耳朵如听到猎物的动静危险竖起。拉布拉多犬脖子边又长出两个畸形的小脑袋,尾巴也分裂异化成蛇状的触手,毫无之前安静乖巧的模样,而黑驴则眼睛发红,蹄子躁怒刨刮着地面,一身筋肉血管贲张,驴耳朵和尾巴上都凸出密密麻麻的骨刺。kY7cD

  它们流着沾血的涎水围拢过来,无疑都是食人的魔物,而最怪异的是,在这些动物体内都嵌入了不同的乐器,鸟是翅膀上挂着口哨,猫是尾巴上缠着长笛,狗是两个小头嘴里长出小号,驴子是腰背上安着大号,它们仿佛与那些金属管融为一体,本身就是异形的乐器。kY7cD

  莲子脸上冒出冷汗,顿时陷入进退两难。kY7cD

  “建议你坐好,它们是不会攻击观众的,但不尊重剧场秩序的人又另当别论了。”kY7cD

  随着夜枭拉出一小节旋律,四只怪物放弃莲子来到舞台上,带起杂乱的乐器声,聚集在她身周。kY7cD

  “这时候来找我讨食吗?看来留在厨房的肉,还没令你们吃饱呢。”kY7cD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莲子心脏“噗咚”跳动,咬牙道。kY7cD

  “害怕吗?这是我的不莱梅乐队。”kY7cD

  “它们原本都只是普通的动物,在音乐的魔力下,却成了能为我伴奏的鬼芽尸,真是奇妙的事情啊。”kY7cD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莲子质问道,“在森林里,在腑海林,蓬莱号上,所有鬼芽尸的灾难都是你引发的!”kY7cD

  “当然。”夜枭嘴角挤出讥诮而魅惑的弧度。kY7cD

  “我的能力最初不是音乐,而是用声波来诱导生命听从我的意志,就像爱情能让人愉悦,进食能让肠胃获得饱足,我能控制声音满足各种被激素、神经驱使的本能。当我堕落后,往生物体内植入鬼芽的种子,更能进一步完全操纵他们的渴望。所谓鬼芽尸,便是无视环境,只能不断蜕变的可悲生物,在无止无休对本能的追逐中,磨灭了精神和灵魂。”kY7cD

  “它们就像不停旋转的舞者,被迫合唱到天黑也无法解散的乐团,从森罗商船上,到你们踏入废土的第一天,所遭受的一切鬼芽兽潮的袭击,都是我挥下指挥棒的结果。”kY7cD

  “你不愧和天邪鬼是一伙的。”莲子再也忍不住愤慨声讨道,“为了满足恶趣味,连自己热爱的音乐都亵渎了。”kY7cD

  “废土上的人们并不需要音乐,不需要思考星海为何会如此璀璨。”夜枭淡定自若道,“争斗、果腹、胜负,他们关心的只是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但我仍然能用音乐为他们带来生活的改变。”kY7cD

  她转而坏笑。kY7cD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过来吗?”kY7cD

  对方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着莲子心往下沉。kY7cD

  “因为我改变了你。”kY7cD

  当在脑海中确认这句话的意思,莲子终于明白自己身体被做了什么,一股夹杂着恶心晕眩的惶恐感如流感病毒袭遍全身。kY7cD

  “放心,只要我不为你唱专门的序曲,你不会变成没脑(子的)(lan·肉)的。”kY7cD

  “生死捏在一个玩音乐的疯子手上,你叫我放心?”莲子不由内心发冷,“说吧,你要威胁我干什么?”kY7cD

  夜枭不置可否道:“演出就要开始了。在那之前,让我们先迎接你朋友吧。”kY7cD

  她再度拉响小提琴。kY7cD

  一曲徐缓的A大调,成了欢迎的信号。华丽庄严的天鹅绒红毯,顺着大门及观众席间的过道,为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贵客一路铺来。kY7cD

  “梅莉。”莲子扭头见到大门口那茕茕倩影的瞬间,再沉不住气,从座位上猛站起来。kY7cD

  “太好了,你没事!”金发少女不管不顾可能存在·的)威——xie),狂·奔至莲子面前,生怕挚友再从眼前消失般,死死抱住她。kY7cD

  “这剧院许多年没迎来像样的客人了。”夜枭扬手举起琴弓,“两位可有想听的曲目?”kY7cD

  “你到底是谁?”梅莉转头满脸郁怒,向这位“好客”的剧场主人道,“受谁指使,为什么要费尽心机追杀我们?”kY7cD

  “主演者不自我介绍,也不太礼貌呢。”夜枭正要鞠躬自荐时,却被莲子打断。kY7cD

  “米斯蒂亚·萝蕾拉。”少女肯定无疑地揭开她的伪装,“是你吧。”kY7cD

  夜枭只是微微仰头,随后轻轻摘下面具,一点点露出风华绝代的真容。耀眼的聚光灯下,如星夜华美披散的黑发,也变回与发辫上扎的桃金娘花般生机蓬勃的粉色,佳人静立舞台中央,美艳得不可方物。kY7cD

  “竟然是你。”梅莉一时难以接受事实,深呼吸稳住心跳,“你一直和天邪鬼,潜伏在我们身边吗?”kY7cD

  “我的真名是茉特尔·萝蕾莱·李。”kY7cD

  夜枭饶有兴致盯住莲子。kY7cD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kY7cD

  莲子捏起那片羽毛道。kY7cD

  “我曾捡到过你的一根羽毛,结果那只鸟闻到羽毛的气味,变回了鱼鹰——”kY7cD

  真确认眼前大敌的身份时,她也不禁感到荒唐,那个总是表现得畏畏缩缩的弱女子老板娘,竟然是个把人当畜生宰的恶魔。kY7cD

  “也就是狩猎祭时,跟在你身边的那只鸟。”kY7cD

  “你是说鱼丸吗?”夜枭歪头调皮轻笑,“嗯,我的确把它训练得很乖,不然你早在厨房里,就成了不莱梅乐队的美餐了。”kY7cD

  “米斯蒂娅小姐,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梅莉轻微摇头,镇定心态后道,“你把我们‘请到’这音乐会来,到底要干什么?”kY7cD

  “这里是万象八音盒内部,只属于音乐的净土,也是我师姐——来自月球的交响魔女传承给我的礼物。我想和你们谈谈,放心吧,在这不用担心有天邪鬼的耳目。”kY7cD

  “你要谈什么?”梅莉质疑道,“看你干的一切,难道还有容我们谈的余地吗?”kY7cD

  “当然。”米斯蒂亚一口咬定道,“我们可以谈你想知道的许多事,比如幕后黑手是谁,比如——白灵梦的下落。”kY7cD

  “那你呢?又为何要谈?”梅莉并未马上松口,她也联想到夜枭可能的目的,“和白警长有关?你就是她口中,那个曾是联邦歌姬的‘夜莺’吗?”kY7cD

  夜枭恍如终于卸下了重担,把小提琴又架在了肩膀上。kY7cD

  “那晚森林的废弃大厦里,我和你们聊过曾经的经历吧,那只是被谎言篡改的故事。”kY7cD

  “真相掩藏在谎言背后,是一首强颜欢笑的歌。”kY7cD

  “那么,请先听听我的真相。一个被埋葬在火焰和黑夜中失落的故事,关于笼中鸟爱恨的半生。”kY7cD

  她扬弓拉琴,舞台边无人的钢琴琴键也随之连串按下——所有无人操使的乐器,都如幽灵般浮起自行开始演奏,五线谱从一整个管弦乐团的合奏中飘扬而起,缠绕成光影迷离的人形轮廓。kY7cD

  在夜枭指挥下,演员登场了。kY7cD

  “很多年前,小夜莺确实是两位联邦音乐家的孩子,在开满桃金娘的幸福花园中长大。”kY7cD

  伴随她述说,舞台上由音符和五线谱编织的光影布景变幻,开始表演一出荡气回肠的音乐剧。kY7cD

  “纵使有父母的关爱,她这只鸟儿也只是在孤独枯燥的音乐学习中度过了童年,直至某天桃金娘沾满露珠的清晨,她迎来一位远道而来向父亲学习音乐的大姐姐,终于有了玩伴,一年年在开心欢快中度过四季。师姐有着很好听的名字,叫渚希音,她崇拜着身为天才、高傲不羁的师姐,那美丽超然的身姿,在她心目中甚至丝毫不逊色于父亲,然而不知为何,师姐却开始与父亲发生争执,她那时不懂什么是理念的分歧,不懂人们会为坚信的东西斗争,只知道随着争执的激化,师姐在学业即将完成时离她而去,只留下一只小小的八音盒。”kY7cD

  不由自主地,梅莉和莲子已经坐在观众席上 ,沉浸入感怀的音乐剧气氛中。kY7cD

  “师姐离去后,倍感寂寞的她,随时间流逝抚平了内心的苦闷,依然是只懂得在安逸的笼中歌唱,不识人间疾苦的鸟儿。”kY7cD

  “父亲带着她初次前往笼外,了解民情、采风的过程中,被卷入因民本党政府上台引发的袭击事件,幸亏有一位英雄救了她。那是被联邦子民们视为‘不死鸟’的护国者,哪怕再惨烈绝望的战斗,也能一次次浴火重生,象征着民本党不败的意志。”kY7cD

  “小小的不起眼的夜莺,把因得救而生出的憧憬,孤独中情窦初开的愿望托付给了不死鸟,发自内心的崇拜喜欢上了那道火焰中招摇直上的身影。”kY7cD

  “搜集报纸上的照片,央求父亲安排能为她演奏的机会,在大阅军上为她献花,为每一次能更接近她一点而暗自甜蜜窃喜。”kY7cD

  “然而这渺小单纯的情愫,面对时代的洪流是多么易断,直到她远赴西亚的战场一去不归,联邦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民本党政府变质,最终爆发白泽之变。”kY7cD

  “小夜莺的父亲,不愿为冠以革命之名的暴行摇旗呐喊,让违背心声的音乐在首都上空飘响,于是向白慧音政府辞官,全家在军事管制中战战兢兢生活,只有师姐留下的八音盒记录的音乐,能在睡梦中抚平她的恐惧。”kY7cD

  人形光影的动作变得压抑而充满愁闷,旋律也如夜梦中的河流呜咽流淌。kY7cD

  “政变扩大为席卷全国的内战,联邦的五德凤凰旗在战火与鲜血中被玷污,而不过是软弱无力得只能拿起乐器的她,在惶惶不可终日中,迎来了命运的审判。”kY7cD

  “白慧音领导的民本党政府最终战败,那时反民本党联盟的统帅,也就是联邦现任大总统黄而,她父亲曾经的学弟,带着一个怪物上门,亲自来埋葬学长一家,她父母死在了最爱的乐器下,只留下她在被特务纵火焚烧的家里等死。”kY7cD

  “也许是被母亲死前的言行刺激,也许是师姐留下的八音盒惊醒了她,求生的渴望支配了她小小的躯体,她在枪林弹雨中冲出了火海,被赶回来的某人所救。”kY7cD

  “那时因过度痛苦产生的错觉中,她甚至一度以为救她的人是不死鸟。”kY7cD

  “直到清醒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联邦大剧院,在旁边照顾她的是久违的师姐——渚希音。”kY7cD

  “她被希音姐收留在大剧院的地下室内,她们从小就跟随父亲在这学习音乐,比谁都清楚剧院的构造,得以在这被封锁的迷宫内藏身。”kY7cD

  “她向希音姐倾诉着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如幽灵般栖身于剧院内,日常生活则全由希音姐负责。”kY7cD

  “她被病痛、噩梦所折磨,多亏有师姐如童年时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才能熬过那段不见天日的岁月。”kY7cD

  “然而真正的噩梦不会让她醒来,一切偶然都会导向必然的宿命,她发现了希音姐的秘密,发现希音姐为人格分裂所折磨的事实。”kY7cD

  “而那天戴着夜枭面具,用钢琴线杀死她父母的,正是希音姐。”kY7cD

  梅莉观看着剧目中迎来惨痛转折的演出,死死握住莲子的手,音乐若疾风骤雨般将气氛推至巨浪将倾的激烈险恶之势,让她的心灵在浪潮间颠簸不安。哪怕眼前人如何罪大恶极,最初也不过是个无辜的小女孩,她亲口陈述重演的一切,在灵感多普勒境界的探视中,笼罩上残酷的色彩,一如那激昂的合奏痛彻心扉。kY7cD

  “希音姐是月球的魔女,被月民高层派来支持黄而的特务,她所拥有的根源灵力,强到连白慧音都是由她亲手逮捕。”kY7cD

  “她原本是位飞在星光中的白鹰般凛然而高洁的女性,却在与小夜莺分别的数年间,成为了冷血的刽子手。”kY7cD

  “知道了真相的小夜莺,面对命运不怀好意的狞笑,没有被打倒,相反她饮下了渴望复仇的毒药,面对摘下面具的希音姐的逼迫、折磨,为成就希音姐渴望的无上音乐而刻苦投入,在无人光顾的剧院中磨练着嗓音。”kY7cD

  “直到希音姐再度开放联邦大剧院,在一场场公演中,小夜莺技惊四座,声名鹊起,成为新时代首屈一指的歌姬。”kY7cD

  “边用歌喉迷惑着世人,小夜莺边耐心寻求着复仇的机会,但有一天,希音姐却给了她选择,继续以歌姬的身份活下去,或者放弃一切离开,给予她从未有过的自由。性格短暂回复正常的希音姐,向她坦陈了分别数年所遭遇的一切, 以及心中所隐藏的另一个恶魔。突然意识到希音姐同样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小夜莺在迷茫挣扎中偷偷逃走,却再度遇见了不死鸟。”kY7cD

  “不死鸟从被背叛的遥远战场回来了,独自来找害死白慧音的凶手们复仇。”kY7cD

  “小夜莺早从希音姐那里知道,不死鸟同样是来自月球的魔女,背负着禁忌罪名的逃亡者,而希音姐则是来负责抓捕她的,为此特地在联邦大剧院设下陷阱,放出以黄而为首的高官们将来观看小夜莺演出的消息。”kY7cD

  “仇恨的火焰再度在小夜莺内心燃烧,她想借不死鸟之手来完成复仇。”kY7cD

  “作为不死鸟内应的她回到了舞台,迎来了白泽之变以来最盛大的演出,可实际上,那不过是黄而借机清除政敌、为登上总统宝座铲除后患的手段,在不死鸟杀死大部分观众后,等待她的是以希音姐为首的三位灵能者。”kY7cD

  “她们的战斗毁掉了整座联邦大剧院,灵能的烈火和星空殃及了数条街区,死伤者不计其数,因为私心对这场战斗推波助澜的小夜莺,也招致了可悲的报应。为了报父母之仇,她在希音姐占据上风时,故意暴露出这只高傲白鹰的弱点,也就是一直在战斗中守护她的八音盒——希音姐作为根源使的核心。这个弱点被不死鸟利用,而小夜莺也因此卷入火海。”kY7cD

  “可希音姐依然以耗尽生命为代价,与不死鸟同归于尽,在不死鸟浴火重生时,希音姐作为失去一切的胜者,将铭刻着全部灵魂的根源圣痕,注入八音盒传给了她,她就这样抱持着对希音姐的仇恨,和被世上最后一个深爱她之人所守护的重量,苟延残踹。”kY7cD

  “接下来就如妹红大人和你们说的一样。”夜枭忽然转变了人称,旁白的语气更为迷惑压抑。kY7cD

  “因重度烧伤而毁掉全身皮肤,差点被烟熏瞎,被熏坏喉咙,无法再歌唱,然而在希音姐的庇护下,熬过了最危险关头的我觉醒了。”kY7cD

  “跟随妹红大人率领的民本党残部南征北战,不惜手染鲜血,来护卫那些被胜利一方迫害的流亡者们,哪怕队伍最终分道扬镳,也依然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留下来,愿重建‘破晓天火’,那仍然是段足以在生命中称道的日子,我洒满冰冷灰烬的胸膛,再度被拥有归宿的篝火所温暖。”kY7cD

  “直到——”夜枭拉动的曲调,似因内心的痛苦而震颤,以致整个乐团的合奏都变得宛如凄风苦雨哀嚎。kY7cD

  “我们来到了沉梦之森,来见破晓天火的另一位英雄——无相假面。”kY7cD

  “没错,她就是白灵梦的养母,名为博丽萍实的女人,白慧音的知己,妹红大人的战友,也是亲身经历了民本党最后败仗的幸存者。博丽萍实拒绝了妹红大人邀请她复仇的提议,那时的白灵梦,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小鬼,对来拜访的我们,态度非常恶劣。”kY7cD

  “后来回去的我们,不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kY7cD

  “在那个下着暴雨的白夜,犹如龙的怪物突然袭击了我们营地。”kY7cD

  “妹红大人竭力抵抗,也根本无法阻止那怪物,当博丽萍实赶到时,破晓天火已经全军覆没,我在同伴们拼死保护下,躲在尸堆里重伤垂死。”kY7cD

  “当博丽萍实与妹红大人联手打败那怪物后,却发现那怪物竟然是白灵梦变成的。”kY7cD

  “博丽萍实击败了想杀死白灵梦的妹红大人,不知给她施加了什么mi·魂手段,竟然让妹红大人带着白灵梦,带着杀掉她所有同伴的怪物,消失不见了。”kY7cD

  “被再度抛弃在地狱里等死的我,冥冥中听到了哀怜的声音。”kY7cD

  “问我在经历这一切后,对世界究竟还抱持着何种看法。愿不愿意向她献上一切,满足人生刻骨铭心的遗憾。”kY7cD

  “我答应了,背负着诅咒重获新生。”kY7cD

  “那个声音的主人,赐下了‘伪魂之卵’,让我孵化成如今的‘夜枭’,而唯一支撑我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动力,就是向辜负了我和伙伴们的妹红大人复仇。”kY7cD

  “后来天邪鬼找上了我,告诉我她同样是拥有‘伪魂之卵’的使徒,负责向我传达主人的旨意,那时我早已不再轻信他人,对一切都抱有警戒和敌意,在彼此防备试探中,我逐渐剥下了天邪鬼伪装友善的面具,了解到她的底细,也最终猜到希音姐当初会性情大变的原因。原来天邪鬼也是来自月球的背叛者,当年刚告别我们回家乡的希音姐,就是被牵涉到天邪鬼策划的一起血腥事件的暗算中,成了人格分裂的疯子。”kY7cD

  “于是我更加明白自己处境有多么如履薄冰,为了达成复仇的目的,我重整了破晓天火的力量,成为废土上最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试图引出妹红大人。”kY7cD

  “然而她一直躲着,守住白灵梦不问世事。我就到处试图找机会,找能将她们两个一网打尽的机会,而随着一艘由森罗开往大绿海的航班抵达,时机终于来了。”kY7cD

  “这就是我——来到废舰城的原因。”kY7cD

  “向白灵梦、向不死鸟寻求复仇。”kY7cD

  “怎么样?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了吗?”kY7cD

  “一只名为夜莺的候鸟,为寻找温暖光明,终在太阳中烧尽的故事。”kY7cD

  她停下拉琴,所有乐器溘然沉默,曾经的夜莺——茉特尔·萝蕾莱·李,向现场仅有的观众试问。kY7cD

  “我的音乐、歌声,听起来还丑陋吗?”kY7cD

  “不。”梅莉双手死死按住膝头,强迫自己正视眼前徘徊深渊底的女孩,“相反很动听。”kY7cD

  “为什么呢?只有我内心才明白,承受着如此煎熬,用曾经弹奏美妙音乐的手,去屠杀、加害小孩,让人世哀鸿遍野,是多么丑恶的事。”kY7cD

  她用琴弓贴住胸口,仿佛琴弓上还缠绕着哀婉的旋律,直抵她心灵深远的幽径。kY7cD

  “在这里,心脏不过是块空空跳动的腐肉,灵魂的喉咙也正在腐lan,向往·音yue的梦化为飞灰,还奢望能拉响温柔的小提琴吗?”kY7cD

  “米斯蒂娅小姐。”梅莉俯身摇晃脑袋,不想让敌人看见自己垂落的泪,“你,只能不停的拉下去吧——”kY7cD

  “在孤独中,向黑暗冰冷的深处,用音乐来证明自己仍存在于世上。”kY7cD

  夜枭回应她的口吻非常讽刺,像没想到在自己加害的人群之中,竟还收获了一位知音。kY7cD

  “在怜悯我吗?怜悯我的不幸,我的悲哀。很好,音乐也正是向这世上抒发自己垂怜的载体。”kY7cD

  “命运——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嗅到,触摸,随心跳感受世间跃动的一切,都能用音乐来表达。”kY7cD

  “母亲告诉我,一个好的提琴手,能轻易拉动人的心弦,我现在,还算一个好的提琴手吗?”kY7cD

  梅莉想回答她,却被胸中充盈的巨大情绪堵塞得如鲠在喉。kY7cD

  莲子却果断回应道:“夜枭,不,米斯蒂娅。”kY7cD

  “我不像梅莉,不太懂什么美术、音乐,但从小听我老师弹奏的爵士乐,只是感觉那曲调真是充满单纯的美好,不该给人带来痛苦,只有在弹奏音乐时,我老师不近人情的面庞,才是温柔的。”kY7cD

  “无论你遭遇过什么,你的音色,依然是超越人间的技艺,可那双手现在奏响音乐,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歌喉是为了伤害他人、发泄痛苦,不再是为了艺术的美丽,不再是为了分享喜爱和快乐。投入自己仅有的存在,来控诉命运的摧残,你才是带来不幸本身的使者。”kY7cD

  面对莲子的指控,夜枭在台上辗转反问道。kY7cD

  “你以为我为何要做到这地步?”kY7cD

  “身处地狱啊,从很久前,我就被拽入不断下坠的地狱,却只能为了一线曙光而拼命拍打要断掉的翅膀飞翔。”kY7cD

  “而你们对笼罩这尘世的命运一无所知,却傲慢地认为自己在追求自由,我在你们身上看到曾经笼中鸟的自己,对伪装得很美丽却抱有无穷恶意的世界——轻易喜欢上的自己!”kY7cD

  “我跟你说过吧,宇佐见莲子,得到不过是失去的前奏,我要让你们也体会到迄今为音乐成就的我的经历,成为我忠实的听众!”kY7cD

  浩大的音浪从夜枭嗓子里当面扑来,莲子紧握住梅莉的手,面对音潮的尖啸冲击死撑着毫不退缩。kY7cD

  “世间很快将掀起淹没一切的洪峰。”kY7cD

  “如果你们有闯过的决心,那就回应我。”kY7cD

  “会的。”梅莉决然道,“我要把莲子带走,带到谁也不能妨碍到我们的地方!”kY7cD

  “夜枭。”莲子望着挚友被狂风吹乱头发却仍旧从容认真的脸,内心油然而生出勇气,“你可以开始演奏了,看看我们能不能打碎你的八音盒。”kY7cD

  顺从她们的选择,剧场女主人挥臂做出指挥的起手式。kY7cD

  “音乐的星空,将在舞台上展开。”kY7cD

  “来聆听吧,在这天籁的迷宫、天才的领域里,要走出去——”kY7cD

  “你们该如何仰望星辰?”kY7cD

  夜枭的宣告,让她们置身的整座万象八音盒进入激活状态,梅莉发现隙间延伸出去与外界的联系,在机关运转所展开的闭锁音乐结界中被割断了。kY7cD

  “玛艾露贝莉,如你所说——”kY7cD

  “无数日夜,哪怕没有听众,我也无法停止演奏。失去听众,连最初弹奏音乐的心情都失去的我,已经只剩歌声了,只剩自己了。”kY7cD

  宛若一只啼血的夜莺,演奏的不是音乐——kY7cD

  是名为米斯蒂亚·萝蕾拉的乐器,向世界发出只有自己明白的声音!kY7cD

  然而脖子上环绕的围巾,却让人生冻结在灰烬寒冬中的小鸟,感受到一丝贴心的温暖。kY7cD

  “不过,还有希音姐留下的东西,哪怕这剧场没有人们欢聚一堂,还有她陪我共赏歌舞。”kY7cD

  “这殿堂守护着音乐的光辉,根源的天籁。”kY7cD

  “来吧,为我伴奏的八音盒,世间亿万星辰的巡演!”kY7cD9

  (PS:娜琪格尔,德语为‘夜莺’,米斯蒂亚过去的部分故事,可以参见番外篇《啼血夜莺》大家对米斯蒂亚的感想如何,请说出来,这对我接下来的情节选择很重要。)kY7cD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