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于海进门，年轻的护士们嘻嘻哈哈地说道。她们不知道于海的职位应该怎么称呼，干脆以这样的方式来叫他。43gK1
医院算是应急预案中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不过大多数搬迁的工作都已经完成，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病床、医疗设备和药物都已经搬到了不久前才刚刚建好的地下空间中，如果真的有敌人来袭，她们只需要按照之前的几次演练撤到最近的入口就行。这些女孩儿大多数都不到二十岁。这让她们对于危险没什么意识，反而觉得挺有意思。43gK1
当然，她们更加不知道防范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眼前这个军人所代表的力量，反而因为他的年轻帅气而老是那他开涮。43gK1
苏瑾一直希望能够培养出一批女性医务工作者，把自己的医术在这个世界传递下去，但这个世界女性的婚姻、家庭和事业观却和她熟悉的世界完全不同。43gK1
也许是因为对于人口的需求一直太迫切，这个世界对于女性价值的定位极度偏向家庭和生育，大多数女孩儿都不会接受太高深的教育，即便是有一些女孩有机会像张雪那样接受了高等教育，等待她们的也多半是联姻。有知识和能力的女孩儿更容易得到大家族的青睐，因为她们既能够帮助丈夫管理家业，又能给孩子更好的潜移默化，是理想的母亲人选。43gK1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跟随夏晟远等人从安澜城逃出来，又在邱元常的保护下脱离了家族的管束，以张雪的年纪，早就应该嫁人生子了。43gK1
苏瑾的医院里一直不缺愿意来帮忙和学习的女孩儿，发生过钟山铁矿的事情之后，夏晟远也一直很注意保护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儿们的安全和声誉。但恰恰是因为这样，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儿们一直都存在严重的流失。43gK1
大多数女孩儿在二十岁左右就会迫于家庭的压力而选择结婚，随即很快就生儿育女，忙于照顾家人。苏瑾没法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她们寻找自己的幸福，但她一直试图说服她们和她们的家人让她们在婚后继续回到医院工作，却几乎没有成功过。43gK1
这个世界的女性一生中起码要生育三四个孩子，有的甚至一直会生育到四十岁，结婚之后，她们几乎都不可能再有精力和时间系统地学习什么复杂的知识。新远镇当然并不缺乏出来工作的妇女，但她们所能做的，通常都是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也不需要费心费力学习的工作，而且，通常都不可能是无法代替的岗位。43gK1
从在张江独立组建诊所开始，苏瑾身边已经换了不下五批女孩儿，懂的一些医学常识的女孩儿在新远镇的婚姻市场上很受欢迎，因此她从来不存在招不到新人的问题，但每隔一段时间也必定就要换人，让她很是头疼。43gK1
她不得不开始寻找有资质的年轻男性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但边地的年轻人中，资质合格，喜欢医学而又静得下心来，愿意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学习的本来就凤毛菱角，即便有少数勉强达得到苏瑾的最低标准，他们也多半更愿意去夏晟远的学院里学习，而不是成天和伤员病人们呆在一块儿。43gK1
苏瑾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学生就是雅兰，但她的资质其实不算太高，完全是依靠刻苦和长时间跟随苏瑾的积累才勉强达到了独当一面的水平，可以应对一些简单的伤病。43gK1
于海的伤当然是苏瑾亲自操刀治疗的，但后续的治疗都已经交给了雅兰，他因此而认识了这个成天把脸藏在口罩后面，几乎对任何男性都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说一言不发的女子，并且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了一种好奇心。43gK1
她对待男性病患的态度一向很差，但对于女性、老人和孩子却很和蔼，很耐心，这让于海不由得猜测，应该是有什么男人曾经狠狠地伤过她的心？43gK11
他在新远镇的生活其实很乏味，很无聊，因为他的身份，人们都对他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甚至可以说是防备的态度，在夏晟远安排的人的重点关注下，他几乎也没有机会交什么朋友。43gK1
当然，他接受这个任务之前对这样的情况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不管怎么样，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对于这样的情况，能够接受是一回事，但能不能甘之若饴就是另一回事了。43gK1
孤独感始终存在，而且随着他对新远镇认识的加深一天天变得更加强烈。43gK1
如果这是个混乱，无序而又充斥着种种内斗，可以让他有机会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地方，他也许不会这么孤独，但新远镇偏偏是个不能以常理来认识的地方。这里不是没有负面的东西，但却都在它欣欣向荣的整体氛围下被掩盖了起来。43gK1
但于海越来越深入地感觉到这个地方所拥有的，在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的活力和朝气，那种注定被排斥于外的孤独感就越发强烈了起来。43gK1
他能做的事情不多，这让他除了孤独之外，一直都很无聊。43gK1
这让他在等待接受常规检查和治疗的漫长的时间里，开始忍不住去观察这个和护士们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和这个地方都格格不入的人。43gK1
她也是孤独的，这是他的第一感觉，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他的这种感觉，但当他开始观察这个女人，这个结论就不由自主地跳了出来。43gK1
这个发现让他不经意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并且对她越发好奇。43gK1
她的身材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便是以于海的眼光来看她的年龄比起身边的护士们稍稍大了一些，她们之间的差别也大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43gK1
她的声音很好听，当然，只是针对除了中青年男性之外的对象，起码于海就从来没机会听她以正常的声音对自己说过话。43gK1
她应该也很漂亮？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个脸，但恰恰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人忍不住对她的容貌有了更完美的猜想。43gK1
于海对此一直有很强烈的憧憬，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害怕口罩下面的脸存在什么可怕的缺陷，而这才是她终日带着口罩的原因。直到有一次他偶然看到雅兰在办公室里摘下口罩喝水，才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在心口砸了一下，整个世界都停滞了几秒钟，然后才随着她重新带起口罩而又运行了起来。43gK11
他越来越好奇，却因为缺乏信息而无法做出哪怕是最基本的推理，又找不到理由去调查一个单身的年轻女性。43gK1
他唯一想到自己能做的，只是严格地按照她吩咐的日期，定期来检查和换药，然后每一次，都特意捡人最多的时候来，这样，就能有理由多看她一会儿。43gK1
看着那双眼，看着那两道眉，看着她额头上晶莹的汗粒，听着她与那些排在自己前面的病人的对话，于海的心情便越发复杂，而且越发患得患失了起来。43gK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