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说一起感染者暴动被镇压,什么感染者?老是听你们说感染者感染者,有什么病那么好害怕的?流感还是黑死病?”看上去仍然稚气未脱的青年将头从报纸中抬起,看向走在自己身边,正抱着一大袋水果的鲁珀族青年。 lhOpO
“你不知道?别开这种玩笑,我的朋友。你这样说不定哪天就被一个激进的感染者给捅了。”鲁珀青年俊朗的面目上呈现的表情完美地表露了它的主人的情绪——他真的把之前的提问当做玩笑。他腾出一只手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小声点。” lhOpO
“我不知道。我的家乡没有这种疾病。”提问者将报纸卷成一卷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随后展现了一个看上去相当迷惑的表情:“我没在开玩笑,老兄。” lhOpO
“是矿石病,或者和你们那边的称呼不一样?就是那种因为长时间接触源石导致的疾病,患者血管里和身上都会长黑色的矿物结晶。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lhOpO
“我的朋友,你那艘大船难道是靠手划的吗?不过你救了我妻子的命,所以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鲁珀青年挠了挠耳朵:“总的来说,矿石病就是得了能增强施法能力,但得了一定会死,死前还会爆炸感染其他人。” lhOpO
“我当然不是,昨天在泳池你应该见过了,我身上没有结晶。如果你真的没见过,那你很有必要熟悉一下感染者的特征,毕竟他们大多都很危险。帮我拿一下。”鲁珀青年将手中的大纸袋递给了提问者,将身后背着的高尔夫球袋转至腰侧,四处张望了一会后领着提问者走进不远处一处幽深的小巷。 lhOpO
“来这里干什么?你该不会要把我在这解决了吧?”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之间穿行了约莫四五分钟,抱着纸袋的人首次打破了沉默。 lhOpO
“永远都别说那种话,我的朋友。尽管我不能代表家族,但也请相信我个人的友谊里绝不包含背叛。”鲁珀青年的语气似乎有点不悦,但很快便缓和了下来:“你不了解叙拉古,也不了解我们,不过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了解。我只是想带你亲眼见一见感染者,看这。” lhOpO
提问者顺着鲁珀青年的手看向了一处不太容易被发现的角落。他所看到的的是一个用纸箱搭起的简易避难所,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lhOpO
鲁珀青年从腰间的球包里缓缓拔出了一根棍状物,但直到赤红色的光芒在一瞬间将脏污的纸箱尽数切碎扫开时提问者才明白那是一把剑。出言提醒已经为时已晚,他皱起眉头瞪了破坏者一眼,随后急忙两步上前,对墙角的人影深鞠一躬随后半蹲下掏出钱包从里面开始数钱:“非常抱歉,我的伙伴过于粗暴了,我会赔偿您的。三百哥伦比亚币能补偿对您住所的破坏吗?德克萨斯你真是的,怎么这……” lhOpO
“叫我路易斯就好,我有好几个兄弟,你这么叫总有一天会弄混的。”鲁珀族青年背过身收起剑:“这就是感染者,朋友。” lhOpO
“你应该道歉。不管什么感染者不感染者的,你把人家的家都毁了!”提问者的声音渐渐放大,但在他再次转头看向墙角的人影时立刻又和缓了下来:“再次为他的行为感到抱歉,希……” lhOpO
他愣住了。并不是因为预想中屋主的怒斥或者攻击,而是他发现,那个人影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哪怕一下。 lhOpO
“如果你想,可以给这位小姐挖一个像样点的墓,但我不建议你去触碰她。就连老鼠都不会去动她的身体,毕竟腿上的源石结晶都扩张到那种程度了。”鲁珀青年低沉而富有魅力的嗓音从半蹲着的提问者身后传入他耳中。 lhOpO
他的话句句属实,从提问者的视角可以轻易地看见少女大睁着却了无生气的双眼。尽管她身上只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肮脏毛毯,却用一件看上去还算完好的旧衬衫将腿包住——饶是如此,密密麻麻的黑色矿物结晶还是刺破了阻挡,向着外界欢快地生长着。 lhOpO
沉默了很久,提问者缓缓开口,声音苦涩:“你不是说源石病患者死了会爆炸吗?” lhOpO
“那难不成她是因为没有向你们的神祈求帮助才死的?” lhOpO
“崎,哥伦比亚没有神,叙拉古也没有。”路易斯走到仍然保持着半蹲的王崎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纸袋:“我想这位小姐是因为饥饿而死亡的,那可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之一。愿她的灵魂安息,走吧。” lhOpO
“你前面不是说我可以挖一个像样点的墓吗?借我你的剑。”王崎没有抬起头,向身侧伸出了手。 lhOpO
“当然没问题,给你。但你这样说不定会害死另一个饥饿的源石病患者哦?”路易斯握着剑鞘将剑放在了王崎的手上。 lhOpO
“为什么?”王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一丝阳光突破了四周高楼的层层阻拦,照在了路易斯的身前,使得他那张俊美的爱神脸有种古希腊雕塑的韵味。 lhOpO
鲁珀青年叹了口气:“你觉得像这样子的源石结晶,好看吗?” lhOpO
“我觉得应该把回答好看的人都抓去劳改。” lhOpO1
“果然你的观点和我是相同的嘛,我不能更赞同你的话了。但有些人不这么觉得。” lhOpO
“你太小看那群社会精英了。他们用高价收购没有爆炸的源石病患者的尸体,尤其是这样的少女。他们会为她清洁身体上的污渍,用治疗法术去除每一道伤疤,将她打扮地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当做自己的展品。听说就在这座城里还有人办过这样的大型展览。”路易斯说罢厌恶地挥了挥手:“好像叫躯壳与源石的结合艺术还是什么东西。他们叫我们黑帮,但黑帮都比他们好。” lhOpO
“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幸的人,但他们都在最好的医疗条件下接受治疗,他们的家人也永远不需要担心生活。家族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成员,但也仅限于此了。我们没有能力拯救每一个感染者,谁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lhOpO
“…走吧。”王崎平静地站起身,上前一步用手合上少女的双眼,随后转身跟着鲁珀族青年回到了主干道上。但走过了几个路口后,他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一把剑。 lhOpO
“你拿着吧,我还有几十把。你应该有把防身的武器。”路易斯没有接过王崎递回来的剑,只是对着他笑了笑:“不用太害怕,虽然这是把源石武器,但表面经过了严格的涂层处理,不会有感染的风险的。” lhOpO
“我不会用剑,而且我随身带着枪——用你们的话来说,是拉特兰铳。”王崎拒绝道,但还是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lhOpO
“剑不需要你会用它。剑只要挂在腰上,他人就会少一些非分之想。”路易斯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抱着纸袋没手去接:“毕竟不是谁都知道什么是铳,知道的也不会在意它的威力。这个道理在拉特兰也是一样,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会用自己的守护铳作战。” lhOpO
“我就不问什么是守护铳了,毕竟过两天我就会比你更清楚这些东西。” lhOpO
“以后来哥伦比亚的话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一定会用最好的帕米森奶酪和葡萄酒招待你。”鲁珀族的青年笑了笑,将手中的那袋水果塞给了王崎:“真的不需要我们清理你的那艘船吗?在拉特兰大概不会有人干那种活的。” lhOpO
“不用了,多谢。他们都是我的同族,我总得给他们一个好一点的最后居所。”王崎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把黑色的自动手-枪:“你送我一把剑,我也得回个礼才行。” lhOpO
“你是中学女生吗?还玩这种礼物交换——当然,我很高兴。”鲁珀青年接过枪,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说道:“你办好手机号了吗?” lhOpO
“刚刚办好。”王崎连忙拉开在一旁等候着的轿车车门,把手中的纸袋放到后座上,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就在这…等等。” lhOpO
“哦?正常。你再看看你的钱包还在不在?”路易斯似乎毫不意外地吹了声口哨,掏出一个手机递给自己的同伴:“你拿我的吧。” lhOpO
“钱包还在。”王崎只是看了看递过来的滑盖手机,并没有接过:“我可不想整天看你和你夫人的情话,我现在去买一个就行。” lhOpO
“我才不会在手机上发情话。我得去医院了,就不陪你去了。记得联系我。”鲁珀族青年冲着王崎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但他还没走出几步便停下了脚步,一寸赤红在他的腰间出鞘。 lhOpO
直到身边传来一阵动静,王崎才反应过来自己口袋里的负担又少了一些。他急忙转头,却只能看见一个朝路口狂奔的背影。 lhOpO
“崎,你太不小心了。要多一些警戒心啊。”路易斯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那个路口应该有两个警官,他们看到拿着一个钱包的感染者不可能不拦下,你现在去还来得及。这次真走了,日后再见。” lhOpO
又不是每个人都长着狗鼻子和狗耳朵。鬼知道这帮人一个个战斗力为什么都那么鬼畜,放在地球说不定能出一部狗子侠大电影呢。 lhOpO
一想到马龙·白兰度用那口含糊不清的意大利腔英语说出“哦,邦纳塞拉,我该帮你什么?”然后头上的狼耳朵抖两下的场景,他就想笑。 lhOpO
女孩被抓着头发按倒在粗糙的人行道砖上,稚嫩的面庞被巨力压的变了形,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不停地挣扎着。 lhOpO
“不好意思,那个钱包是我的。”王崎犹豫了一下,走到一名正抱着肩四处张望的警官身边。他头上的两束羽毛正支棱着,看上去几乎能把头上的警官帽顶起来一般。 lhOpO
“五千拉特兰元,把百哥伦比亚币和我的身份证明。叫帕图·纳克斯,您看看?” lhOpO2
“带着一笔巨款就别往贫民区走,出了命案还得我们麻烦。”警官打开钱包,校对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把钱包递还给青年随后转头对正把小偷按在地上的警察吼道:“安迪你个傻卵还要那样搞多久?赶紧铐起来带走!” lhOpO
“这位老兄,你要把她带去哪?少管所吗?”王崎收起钱包,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身边的警官。 lhOpO3
“当然是感染者监狱。这群蛀虫活该在矿山挖矿过一辈子,反正已经得病了,加重一点也无所谓。你连这都不知道?”黎博利警官看上去很高兴地接过了烟,点上后深吸一口,喷出一片白雾:“烟不错啊。” lhOpO
“那可不是,我家老爷子从来不让我接触感染者的事,我这两天才第一次见到活的感染者。”王崎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连忙把那盒烟塞给警官:“老哥您先抽着,这个感染者您要不就让我带走?我想知道感染者的事情很久了,您看这一不小心就被抢了钱包,我就怕哪天一无所知地就被哪个感染者给抢劫然后灭口了。” lhOpO
“那怎么行,你去图书馆查查就行了。”警官后退半步,示意同伴赶紧把女孩铐起来。 lhOpO
“哎老哥,图书馆里说的事情哪有一个活生生的感染者说的详细呢?您看,您把这家伙抓回去多麻烦,指不定还要备案做口录什么的,多麻烦啊。”青年压低声音打开烟盒的盖子,将它递到警官的身前:“这小姑娘看上去还蛮漂亮的,老哥不如卖我个人情,成人之美让我带去玩玩?改天一定给您送个锦旗。” lhOpO
“那…行,你带走吧。别玩得太过火,或者别麻烦我们处理尸体。锦旗就不用了。”警官低头看了看烟盒里两张折起的绿色纸钞,又瞥了一眼青年腰间的剑,清了清嗓子,转头对另一个警察加大音量喊道:“这位失主要给这感染者一点教训,等会他会自己送到警局的。别愣着,还有两个街区要巡逻!完事后去老乔那里,我请客喝个够!” lhOpO2
王崎面目凶狠地将女孩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恨恨地开口:“你这不长眼的小杂种,竟敢偷到老子的头上来?我今天就要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 lhOpO
他押着还在不断挣扎的感染者一路快步走到之前和鲁珀青年分别的地方,伸长脖子四处望了望,闪身进入一旁的小巷。 lhOpO
“放开我!我…”一进入小巷,女孩便开口大声呼救,但架在脖子上的赤红剑刃让她很快闭上了嘴。 lhOpO
“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单纯的蠢?”青年嗓音低沉:“想活下去,就要懂观察环境,明白吗?” lhOpO
“也许是蠢吧,你要在这里解决我吗?”女孩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lhOpO
“我不会杀你。”青年收起剑——果然,这玩意是真的好用。他这么想到:“但我希望你以后别做这种蠢事。” lhOpO
“什么蠢事?我有什么办法?如果还有任何一条活路,我都不会做这种事!”感染者的神色渐渐激动,扯开自己身上那不怎么合身的连衣裙的领口,毫不介意地露出了里面长满一大片结晶的平坦胸口:“我没几年好活了,也许我今年就会死!我这条命不值钱,但我的姐姐,姐姐她还有救!她是为了照顾我才得的源石病,只要她退烧,她、她还能活……” lhOpO
“我是说,下次偷了钱包别往大路口跑。你应该直接逃进这样的小巷。” lhOpO
两滴泪水从愣住的女孩脸上流下,她像是浑然不觉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lhOpO
“你偷不偷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直接骑警官脸的行为很蠢。我能给你两百块,你可以拿它去买点药,再去吃几顿饱的。”他半蹲下身子,从钱包里数出两张钞票,在女孩的眼前挥了挥:“但在这之前,你得帮我一个忙。” lhOpO
“什么忙?”女孩一脸警惕地后退半步,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 lhOpO
“手指伸出来,割一个小口子,我需要一点感染者的血液。”青年将手伸进口袋里翻找了好一会,满意地掏出了之前买水果的收据。他拔出腰间的剑,将剑刃横放于身前。 lhOpO
“对比。你不干,我就去找别人了。我赌说干的人能排半条街。”王崎直起身,作势欲走。 lhOpO
“干,我干还不行吗?”菲林族的感染者连忙一个箭步闪到青年身前,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伸手发狠用力一握剑刃,鲜红的血液立即喷涌而出。 lhOpO
“其实一点就够了。源石病对血液没有影响吗?”王崎仔细地盯着滴落在收据背面的血液,开口问道。 lhOpO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当然有的啊!”女孩冲着青年伸出完好的左手:“给钱。” lhOpO
“你的血看起来和普通人的没啥区别啊?”王崎将两张钞票和额外的一小把零钱放到对方的手中,将收据随手扔到一旁的垃圾堆中:“你的伤口不注意会感染的,我多给你点,去买点纱布包扎一下。” lhOpO
“要是肉眼都看得出还要什么检测仪器?”女孩不客气地抓过了钱,开始仔细地清数它们的面值:“不用你管。” lhOpO
王崎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立刻收起剑,只是用力一甩清理掉了上面的血迹。他卷起了左手的袖管,露出了里面畸形的手臂。虽然从形状和长度上看起来和人类的手臂没有区别,但大臂上覆盖着浓密的棕色毛发,肘关节和小臂更是覆盖着青色的甲壳,唯独手掌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他用剑在相对柔软的大臂上划出一道小口,如同石油一般的浓稠的黑色血液便流了出来,微小的矿石晶体依稀可见。 lhOpO3
“你是感染者?”女孩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逐渐转为惊恐,她扶着墙,一边四处张望着寻找逃跑的路线,脚下一边不断地向后退去。她背后的尾巴低垂,几乎膨胀到了原来三倍的大小:“你、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lhOpO1
“你赶紧写封遗书吧,我会帮你带给你家人的!但求你离我远一点!你现在就应该爆炸了!”女孩面色苍白,虽然两腿不住地颤抖,却仍旧拼命地远离眼前的人。 lhOpO
“我没有家人。”青年收起剑,转身走出巷口:“我的血从两年前就已经是这样了,要爆炸早爆炸了。感谢你的帮助。” lhOpO
他想起前不久在路易斯家里做的造影检测,当时那位鲁珀族的大夫满脸高兴地拿着检测报告向他报喜,告诉他一切正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lhOpO
这么想着,他坐到了等候已久的轿车后座上,险些坐扁几个橘子。他拿起一个死里逃生的橘子,剥开外皮,将甜蜜的果实塞进嘴里。lhOp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