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晟远仔细地打量着李乐山，黑了，瘦了，但精神状态却比以前更好了，那种冷冰冰一丝不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似乎也减少了很多，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看上去并没有处于愤怒、不满、挫败或者是心灰意冷的状态。3ZV1S
王石在旁边默默地对他点了点头，夏晟远的心终于彻底定了下来。3ZV1S
也许就像苏瑾说的那样，他的学生们只有在远离他的羽翼独当一面，经历过那种一个人肩负所有责任的压力之后，才能真正成长起来。3ZV1S
把他们调换应该是正确的选择，不知道刘异龙和其他人在同样的经历之后，会不会也有着同样的成长？3ZV1S
之前准备的那些说辞已经不再重要，他笑了起来，对李乐山说道：“欢迎回来！”3ZV1S
李乐山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很快就开始接手刘异龙留下的工作。比起之前，他现在的工作能力，特别是人际交往能力明显跨越了一个台阶，就夏晟远看来，这份工作他完成的甚至比刘异龙好的多。3ZV1S
而刘异龙在彭康那边也应该是拼了命地工作了，很快，他和段伟联署的第一封信就通过交通艇送了回来，仅仅是十天左右的时间，他就已经理顺了工作关系，并且开始按照之前会议的原则落实工作。但他在信中也承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误，认为彭康现在的确是急需一批蒸汽机，哪怕是旧的都行。3ZV1S
值得一提的是，段伟发回来了一封私信，希望能够被调回新远镇来。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夏晟远多少也算是被锻炼出了一些政治敏锐度，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出来，他对于自己一直被架空当个吉祥物的局面有些不满。3ZV1S
不管是李乐山还是刘异龙，都从来没把他当成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同伴，甚至从不把他当做是联复党的七个常委之一。偏偏段伟也没有那个威望和能力去与他们对抗，只能委屈求全。3ZV1S
但他也没有说李乐山和刘异龙的不好，只是一个劲地给他们说好话，赞扬他们的能力足以独当一面，根本就不需要他在旁边辅助。希望能够尽快回到新远镇来，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工作。3ZV1S
“所以啊……人真的是根据自己的立场说话。”夏晟远叹息着说道。3ZV1S
“这是每个人的本能。”苏瑾说道。“换成是你我，肯定也是一样的。每个人不同的，大概只是在按照自己的立场发言时，能不能从整体利益出发，能够为集体考虑多少，而这恰恰决定了他的格局。”3ZV1S1
能够监督刘异龙的人选不是没有，但都已经被派到了其他地方，或者是另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安排去做这样的工作。3ZV1S
联复党已经在彭康地区投入了那么多资源，而且很有希望在较短的时间内把它发展成为一个可靠的根据地，为了这个目标，只能委屈一下段伟，让他继续以自己的身份和经验来为刘异龙保驾护航。3ZV1S
“最好是也写一封给刘异龙，让他主意一下这个问题。”苏瑾说道。“段伟在党内的资历不如他，但毕竟是大会推选出来的常委之一。而且，我们也要尽力避免党内论资排辈和山头主义不是吗？”3ZV1S1
“这封信你来替我写吧，拜托了。”夏晟远有些头疼，他现在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读信，写信，看文件，写文件，发文件，组织人们开会，发会议纪要，落实会议纪要是否执行到位。3ZV1S
以前他还是个普通老百姓的时候，对于文山会海一直都很有意见，但现在他才知道，当你身处这个位置，对于很多事情，这已经是最高效、最合适的工作方式了。3ZV1S
李乐山和刘异龙暂时不用他操心，但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像他们一样。3ZV1S
有些人像他们一样雄心勃勃地出发，信誓旦旦地要做一番成绩证明自己，而夏晟远也总是给予他们同样的勉励，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却迟迟不能打开局面，甚至有人犯了很多低级错误，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不得不让王石去救火。3ZV1S
有些人因此而大受打击，开始消沉，认为自己不是那块料，写信给夏晟远要求回新远镇干老本行；也有人怨天尤人，找各种客观理由给自己开脱，抱怨派给自己的协作者不给力，不配合；当然也有报喜不报忧，信里一直什么都好，但事实上却什么成效都没有，甚至开始翻错误的。3ZV1S
除了这些学生之外，那些被派出去，有发展潜质的预备党员和发展对象们同样也需要关注。3ZV1S
夏晟远感觉自己在两个世界累积的文字功夫都已经被耗得干干净净，脑汁也总是处于被榨取到枯竭的状态，有些人要鼓励，有些人要安抚，有些人要温言提醒，有些人要严厉斥责，每一封信都必须有的放矢，言之有物。别人可以敷衍，但他在这个位置上，不能敷衍任何人。3ZV1S
他不得不经常求助于同样熟悉学生们情况，了解每个人性格特点，又比他更有政治敏感度的苏瑾。3ZV1S
“现在我总算理解，为什么很多专家一旦成为领导，专业技术就会开始飞快地退步。”苏瑾微微地叹息着。3ZV1S
她现在到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日常的大多数工作都已经被迫交给雅兰，每天只有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可以用来处理雅兰无法处理的危重病情。她原本的理想是把自己的医术最大限度地在这个世界传播，同时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提高和改善妇女的地位，改变她们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但现在这几乎已经不可能实现。3ZV1S
而夏晟远也是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踏入工厂，甚至没有什么机会到峡谷那边新建成的车间去看看。理所当然地，他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设计和制造出什么新的机器，反倒是几个第二批的优秀学员已经开始显露出了出色的资质，对现有的产品进行了一些不错的修改。但他却没有什么时间去给予他们指导，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张雪和主导工厂的那几个学生。3ZV1S
“希望他们能够早一点成熟起来。”夏晟远忍不住说道。“所有人。”3ZV1S
他开始理解当初创建联盟的张晓舟，为什么在壮年就不再担任政治职务，而是一心去搞科研。3ZV1S
某种意义上，他们或许是同一种人。政治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享受，而是煎熬，权力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奖励，而是沉甸甸的责任。促使他们走上这条道路的，与其说是欲望，倒不如说是责任感和使命感。3ZV1S
而他的努力则刚刚开始。3ZV1S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