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耀眼闪光一闪而逝,如同跨越亘古天幕的流星。黑色的长剑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风雪滑出不带一丝装饰的剑鞘,却安静地如同熟睡的婴儿。kX3Kl
近乎实质的光芒便从剑刃与剑鞘之间微小的缝隙中溢出,区别于都市夜晚霓虹的流光溢彩,那光芒如同燃烧着一般的金色瀑布。kX3Kl
风雪呼啸,飞沙走石一般的颗粒物撞击在青年挡在身前的金属铳盒和背后的墙壁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kX3Kl
但漆黑的雪幕便被那柔软的金色所拦腰斩断,新落的雪花依旧斜斜地朝一边坠下,但涨潮般的闪耀立刻就扑了上去,张开饕餮般的巨口像是将整块空间整个吞入腹中一般将所能看见的一切捕食。kX3Kl
但仅仅在几秒的停顿后便重新发动了新一轮疯狂的反扑,黑色的帷幕被第二道黄金的潮水击碎,再度涌上。kX3Kl
由源石技艺驱动着的剑术一次次的斩断一拥而上的天灾,直到半个天空都被那样的光芒所照亮。kX3Kl
王崎才渐渐明白,闪灵拔剑时的寂静不是月光洒在林荫间的寂静,不是野花在原野上绽放的寂静,也不是雨后水滴划过弯叶的弧线的寂静。kX3Kl
他闭上双眼。温暖而冰冷的雪在别处一次次被婉拒,在这里却毫无阻拦。它们从头顶的缝隙涌入,将他连同一切的寂静和鸣响一起掩埋。kX3Kl
在沉寂的黑暗中,宛如母胎般的安详的温暖包裹着他。远处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声音,但一切都与他没有了关系。kX3Kl
——我为什么要这种充斥着战乱和死亡的地方?是为了单纯的刺激或者搞笑般的自我实现,或者是想求得救命的良方吗?kX3Kl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赚钱,这简单易懂的目标挟持着几乎全世界的人为之奋斗。kX3Kl
因为除了这个,我一无所能。也许靠着剽窃前世的伟人们的著作能够成就我的功成名就,但那终究不会给人带来心安。也许靠着对于枪械的理解能够继续保有拉特兰最好的铳械技师的名称,但那些天使盯着我的神色仿佛和看笼中的顽猴一般。kX3Kl
因为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想在自己的晚年在哥伦比亚翠绿的荒野上骑着一匹白蹄的栗色公马,带马刺的靴子套在打磨得铮亮的镫里,鞍后上绑着木柄油亮的猎枪在一个阴霾的遥远的冬天,追逐着鹿群的踪迹。山峦间的冷风催动雾气,迅疾地穿过林子,这风掠过身上穿着的缀毛领的皮革,在猎帽上发出呜呜地低声。kX3Kl
我想在宅邸的花园中种地,在明媚的热情的夏日浇灌一排排的小红辣椒。我想提着长长的塑料软管,拄着带着斑驳锈迹的铁锹用沾满烂泥的塑料雨靴走过田垦,并为碾过一株被雨打折在土地里的豌豆捶胸顿足。远野上的微风拂过阳光,穿行在支撑藤蔓的木架间,吹起头上草帽凸出的线头。kX3Kl
我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也想建立自己的家庭。我想用满是胡茬的老脸刮得我领养来的孩子们哇哇叫。我更想回到过去,和我的父母朋友们一起过一个普通的周末。kX3Kl
——那就活下去吧,竭尽所能地活下去吧。结果好,一切都好。kX3Kl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失去了知觉的脚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随即钻心的疼痛涌遍青年的全身,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大喊出声。kX3Kl
毫不费力地伸手推开棺材一般的金属盒,王崎从嘴里吐出一大口碎渣状的黑色晶体。一道柔和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让黑色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极细的线。kX3Kl
他抬起头。夜还来不及散尽,早晨的雾霭便早已打开一小道缝隙,让初生的嫩阳把千丝万缕的金色投射到如林般野蛮生长着的黑色棱柱上。王崎想抬手抹去遮拦着视野的污物,却怎么用力也无法做到。kX3Kl
一发狠,右臂便脱离了将它穿刺着的晶簇的怀抱。黑色的浓稠血液从中缓缓淌下,消失在同一颜色的大地中。kX3Kl
一阵麻木的痛感袭来,伴随着漆黑的世界中映在王崎的虹膜上的一抹亮色。他吃力地把身子向前探去,捡起面前绽放在源石的细沙中的一朵小白花。它并没有深埋于大地中的根系,取而代之的是被暴力折断的花茎。kX3Kl
既然还有空跑过来悼念,那就证明之前同行的两个萨卡兹人的状况还算不错。这么想着,王崎解下了背后背着的沉重长枪,把它当做拐杖勉强支起身子。kX3Kl
从天灾中活下来,大概是能够和人吹嘘一辈子的谈资吧。kX3Kl
他抬起手臂。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空洞割裂了右臂的肌腱和骨骼,让它仅仅是靠着几束还未断裂的筋络和皮肤和身体连接在一起。无数黑色的碎片嵌入了他的皮肤当中,伤口却被低温所封死而没有一丝感觉。kX3Kl
王崎将手肘撑在被刮花了黑色烤漆的金属铳盒上,默默地站立着,白色的花瓣被风吹落,卷向远方。kX3Kl
可能,远方有着它的家乡。kX3Kl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