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你个混蛋，这个世界上哪有让被押送的人开车的，你们天命连个司机都没有么？而且你自己不是会开车么？”依芬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趁着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赶忙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座。lpSnl
犹大的誓约被放在后座上，用麻绳绑好，这样在经过比较颠簸的路面的时候，它就不会从座位上掉下来。这个神之键的脾气很大，只要从座位上掉下来，就会瞬间让依芬昏过去，而车的底盘，也会经受一次重击，留下难以修理的痕迹。lpSnl
不要问依芬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在下了飞机，经过了两次在高速公路上转“无人驾驶”后，她只能如此处理这个总是捣乱的神之键。lpSnl
“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人越货，带着神之键跑回逆熵么？”lpSnl
（见鬼啊。）依芬是不能理解那些科幻小说中和电子生化人谈恋爱的家伙都是有怎么样的耐心，依芬觉得琥珀的回答总是能够很好的激起她的怒火。仿生人会不会梦见电子羊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空之律者不会梦见电子生化人。lpSnl1
依芬握紧了方向盘，决定学习特斯拉来个逮虾户，来一次狂野飙车，检查一下琥珀体内陀螺仪的性能。lpSnl
“如果你希望一切按照章程办的话，我建议你在这里左拐，那里有一个天命的武器补给站。我可以在那里拿到一个眼罩，还有魂钢拘束服，把你绑起来扔到后备箱里，随便你在后面怎么打滚。”lpSnl
依芬差点就抓不住手上的方向盘了，在道路右侧行驶的汽车也以一种醉醺醺的姿态滑入了道路左侧，迎面而来的汽车马上按响了喇叭。lpSnl
和符华那种平静，清丽的女中音不一样，琥珀的声音就像是把卡莲的声音给削平了所有的起伏，而这种声音总是让依芬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暴走的边缘。lpSnl
（你这家伙，白瞎了卡莲的外貌，根本就是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啊。）lpSnl
在和琥珀无意义的拌嘴中，两人到达了海边。说是海边其实也并不准确，这里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是一个水道，利姆水道，在一百年前，这里还被称作利姆峡湾，但是在十九世纪后，最东端被冲开，与卡特加特海峡相连，成为了全世界最年轻的海峡。lpSnl
而二人所在的城市，也正是位于利姆水道南岸，被称作北方小巴黎的，奥尔堡。lpSnl
这座十一世纪起，就是北日德兰地区商业中心的城市，在今天也保持着相当的繁华。不过这都和依芬没什么关系。lpSnl
帝国40号实验室选取的位置相当优异，面前就是利姆水道，可以欣赏到峡湾风光，从山顶开始积雪一直蔓延到山脚，挺拔的针叶林丰富了视线中的颜色，清新的冷空气带着草木的气息。在实验室背后的小山坡上是连接到主干道的公路，而周围只有三三两两的附属建筑。依芬觉得这个实验室最适合的工作不是拿来研究自己，研究崩坏，应该是拿来养老，或者度假。逆熵在北美中部的度假村就大多选择在这种地方。lpSnl
一位金发的女性从实验室内走出来。依芬摇下了车窗，这个穿着白色披肩和黑色包身长裙的人太像，太像她在某个黑历史时期看过的动画，《花仙子》。lpSnl
这让依芬有些放松下来，看起来自己和符华之前有些担心过度了，接着这个笑容又勾起了依芬的某些回忆，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不是动画片《花仙子》，是在更近的时候，大概是，二十年前？lpSnl
可依芬毕竟不是电脑，能够根据日志文件查到二十年前的东西，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二十年前，自己还在逆熵的时候，为什么会接触到这位女性。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她了。lpSnl
琥珀从外侧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又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用一把小刀割开了绑着犹大的誓约的麻绳。全程无视了依芬的抗议，她提着犹大，就像是遛狗时握在手中的提环，而另一端连着的，就是依芬。lpSnl
在依芬经过那位女性身旁的时候，依芬得以近距离的观察她。lpSnl
北欧人淡金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臀部，在左侧的额前，是一个繁复的辫子，鬓发则只是被简单的束起。lpSnl
“那么，狄拉克小姐，第二律者就拜托你们了，主教大人期待你们的成果。”lpSnl
两人保持着亲切友好的氛围交换了意见，达成了共识。lpSnl1
狄拉克维持着营业性的微笑，一直到送走了琥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抱怨道，“哎，总算走了。”lpSnl
依芬马上就感受到了狄拉克不加克制的目光，依芬觉得自己就像是偷油时被抓了现行的老鼠，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失误。lpSnl
狄拉克走上前，依芬抢在她之前开口了，“先说好，我有名字的，不需要起名这个步骤。”lpSnl
“呃，”狄拉克愣了一下，明显没有意识到依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也不明白依芬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这一点，难道有谁不知道依芬的名字么？lpSnl
“好了，狄拉克，寒暄到此为止了，让依芬小姐进来吧，外面气温可不适合谈话。”又一个声音从一扇窗户中传出。作为北国的窗子，它是从下方打开的，反射着阳光让玻璃看起来一片亮白。依芬抬起头，并不能看清究竟是谁站在窗口，跟狄拉克说话。lpSnl
但在那温柔声音中蕴含着无穷的斗志，那不愿意向时间认输的精神，让依芬想起了自己的导师，普朗克。可普朗克又怎么会在这里呢，依芬摇了摇头，这里可不是北美，可不是逆熵，而是在天命的大本营欧洲。而依据从神州那里传来的，滞后很久的消息来看，普朗克教授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想到自己竟然无法在教授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她身边，依芬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愧对师门。lpSnl1
跟在狄拉克身后，走上了仿佛有上百年历史的木制楼梯，每踩一步，脚下的木板就发出了受到挤压而产生的令人牙酸的声音。螺旋的楼梯旁，悬挂的都是一些照片，是一位又一位戴着博士帽露出了幸福笑容的学生。lpSnl
大部分依芬都不认识，但也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在最开始的地方，是自己的导师，普朗克和另一位女性的合影，二人正对着镜头，在两张并排的木椅上，正襟危坐。而把自己推荐给普朗克教授的图书管理员，海森堡女士的照片就放在普朗克的上方；在中段的位置，自己的学姐，薛定谔诧异的看着镜头，像是没有料到会被人抓拍，手上还提着一个鸟笼，面前的桌上堆满了计算公式，而从背景来看，像是在一个植物园。至于最后一张照片，正是自己身旁的狄拉克，这倒像是一张艺术照了，她手上握着一只钢笔，跪坐在一堆计算稿纸上，一维的线条从笔锋中延伸而出，连接着她和空间中的奇点，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照片中的狄拉克，只有二十上下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的狄拉克，和自己理论上的年龄差不多。lpSnl
依芬有些好奇了起来，能够在逆熵独立后，还将普朗克和薛定谔的照片悬挂在自己家里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lpSnl
（等会儿，这么看来的话，这位狄拉克，不会真的是那位提出了狄拉克方程，预测了反物质存在的狄拉克吧。）lpSnl
依芬默默的把自己和狄拉克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些，在这一刻，她只是为了自己学艺不精，没能继承普朗克的衣钵而感到羞愧。lpSn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