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于符华的教育，对于长辈的闻讯，程立雪必须要给予回应，可她开了口，又一时间觉得很是心累，她不是很理解普朗克对特雷西亚为什么有这样莫名的关心。而这样的关心很明显也不是建立在同情特雷西亚的遭遇上的。这让她有些难以揣测，普朗克究竟是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lpCxT
在将齐格飞送上岸后，符华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底，去寻找不知道沉在哪里的依芬。lpCxT
普朗克看了一眼散着白沫的水面，一圈一圈的水波不停的撞到岸边的石头上，河面上的浮冰起起落落。普朗克半蹲下身，在程立雪试图将湿漉漉的修女服从齐格飞身上脱下来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程立雪从没有被这么大年纪的人以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马上就有些抵挡不住了。lpCxT
“埃玛小姐，他，真的不是特雷西亚。”程立雪几乎都要崩溃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她一脸放弃治疗的表情，自暴自弃地掀开了修女服的下摆。强迫移开自己的目光，程立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脸颊涨的通红，她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已经不纯洁了，有种已经被玷污的错觉，但，这是程立雪目前已知的，唯一能证明特雷西亚不在这里的证据了。lpCxT
“阿嚏。”北海的冷风灌入修女服，让它像是南瓜裙子一样膨胀起来，齐格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之后在梦里叽叽咕咕的开始讲一些程立雪听不懂的话。lpCxT
“抱歉。”普朗克的黯然是显而易见的，程立雪觉得自己又搞砸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位老人，她曾经以为一瞬间老去时一种文学上的修辞，但在普朗克身上，她刚才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幻灭。lpCxT
普朗克扶着自己的膝盖，忍受着关节处针扎一样的痛苦，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她努力勾起了嘴角，不让眼前的这个孩子为自己担心，“没事，你赶快送这个男孩子去屋内休息一下吧。”她指了指随着符华打破亚空间后，一起掉落下来的，波尔的房子，虽说被烈火焚烧的不成样子，可有一堵墙挡一挡风，也是好的。lpCxT
在程立雪急匆匆的拖着齐格飞离开后，普朗克忍不住把手支撑在了旁边的树上，她面对着树干，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在1955年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无助过。那个时候，正是她把芬兰人的儿子，也就是杨，从天命带出来，才避免了这样的抉择的出现。而现在，自己所要作的，却是和当年正好相反，自己要逼迫依芬，在自己女儿和逆熵之间做出抉择。lpCxT
一想到依芬面临的困境，她的心就在痛。她普朗克已经要退休了，她当然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天真，觉得作为空之律者，依芬只要打开一个空间门，就能够直接带走特雷西亚，然后和自己远走高飞。因为，要是依芬能这么做，那还需要自己亲自来一趟么？怕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会出生，依芬在1972年就直接回到逆熵了。lpCxT
而且，从依芬出发前，找符华索要了什么东西来看，势必是奥托在之前埋下了什么后手，让他，让天命，能够有足够的底气来控制住依芬。普朗克是真切的能够体会到摆在依芬面前的，是这样一个左支右拙的环境。如果可以，她当然想把自己和依芬交换一下，她已经五十五岁了，也差不多活够当年德国的平均年龄了，相较于死于二次大战，死于1955年大崩坏的同僚们，自己已经很幸运呢了，现在，更是连波尔都不在了，她自觉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lpCxT
可依芬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甚至还没有好好享受过自己二十多岁时的青春，就被卷入到两大组织的交锋之中 ，她的生命，她的身体就已经成为了筹码。普朗克摸了摸放在贴身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临行前，瓦尔特·杨嘱咐她，要是没法把依芬带回来，就交给依芬的信物。那孩子，看起来，早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了吧，或许是一直以来的失望，让他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失落了。lpCxT
无论你在哪里，哪怕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希望你能够平安。lpCxT
毫无疑问，这就是瓦尔特·杨的愿望。普朗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称职了，才让这两个孩子天各一方，还横生出许多是非。lpCxT
在1972年之前，普朗克还经常做梦，梦到自己的退休生活，尽是一些老太太喜欢的玩意儿。在郊外找个房子，种满或俗气或淡雅的花，会因为北美的气候不适应，而死掉一些，然后依芬会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跟她学一学生物学的常识；在吃饭的时候，会被爱因斯坦和特斯拉她们阻止，让自己不要再吃洛杉矶牡蛎了，因为自己的肾脏受不了；当新的小生命诞生后，自己又可以摆一摆老太婆的气派，抢来孩子的命名权，刚当上父亲的瓦尔特·杨在旁边也只是傻乎乎的笑。可这一切，都被冷冻在了1972年的冬天。lpCxT1
“噗，哈。”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符华再次浮上了水面，这次，她手中拖着的，正是依芬。她白色的长发在黑色的水中摇摆，像是绵长的水藻。一只手揽着依芬的肩膀，符华一只手划开水，靠近了岸边。lpCxT
普朗克顾不得医生让她不要接触冷水的建议，从身后抱上了湿哒哒的依芬，依芬的身体冻的像一个冰块，嘴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更让普朗克心碎的是，贯穿了锁骨的伤口。她想起来了，上次依芬身上有这样的伤口时，是天命入侵逆熵的时候，神之键，犹大的誓约的锁链，贯穿了她的肩膀。lpCxT
那个时候，自己依旧是只能在病房外陪伴着依芬，并不能帮她分担一点痛苦。依芬仅凭自己的意志克服了齐杰拉带来的幻觉和后遗症，她的坚强一直以来都超乎普朗克的想象，又在同时，让自己痛心。lpCxT
“呼。”符华两只手撑在岸边，一用力，就脱离了水对她的拉扯，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衣角往下滴落，白色的衬衫紧贴在她的胸前，她取出了太虚之握，代表着部分炎之律者能力的红光亮起，符华身边微微冒出橙红色的光。lpCxT
迅速将自己身上的水分蒸干，符华牵起了依芬的手，放进了一块宝石，“这个，不要丢了。”lpCxT
那是从依芬脖子上掉落下来的律者核心，作为依芬的本体，在发现依芬脖子上空无一物之后，符华在水底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河床底部淘洗着，试图找到这颗珍贵的宝石。lpCxT
压着依芬的手指让她握紧自己的核心，符华的心里却并不如面上的这般古井无波。lpCxT
因为，在核心里，依芬思维的波动及其微弱。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没有碰到身体的关系，可事实告诉她，情况并非是她所设想的那样。在身体接触到核心之后，依芬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睁开眼睛，然后开始吐槽自己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接着扯着这些由崩坏能构成的布料徒劳的想要向自己证明，她并不是中二病，这是不可抗力。lpCxT
而她身体的重量也没有恢复，在水中拉扯的时候尚且不明显，在举出水面之后，符华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依芬的体重很轻。在乌克兰的时候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只需要注射一些崩坏能，她的体重就瞬间回升到稳定值。如果不是羽渡尘还证明着存在着些微的波动，符华都害怕下一秒，依芬就会变成沙子消散在这岸边。lpCxT2
普朗克看着符华做完了所有的动作，可依芬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她有些着急了，跪在了河岸旁，泥泞的砂土沾染到了裙子和长袜上。她使劲摇晃着依芬的肩膀，“依芬，依芬你醒一醒啊。你不是刚和瓦尔特约好了要去滑雪么？你还有一个女儿等着你回去啊！”她紧接着俯下身，开始给依芬做起了人工呼吸。lpCxT
符华在一旁皱了皱眉头，她当然知道，这种行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依芬的问题能，也只能从核心入手去解决，可又有谁能阻止这样一个爱女心切的老人呢？那符华肯定反过来要批判那个人毫无感情。lpC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