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而行，姜寒和苏秀回到了苏家的老宅。407ib2
明明春风正暖，夜色下的苏家老宅依旧有些阴森，墙壁已经斑驳，湖畔的青草早已生长的过分茂密，中间还掺杂了许多枯萎的落叶，看起来是太久没人打理的缘故。407ib
若不是远方还能看得见灯火，这座深宅与坟墓并无区别。407ib
苏秀住的地方不在深处，离姜寒爬起来的那座废园有着不近的距离，兴许她这些年来都没去那边走过。407ib3
姜寒依旧熟悉眼中的一切，哪怕过去了极为漫长的岁月。407ib
在很多年前，这里住着很多姓苏的人，每日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当时正逢乱世未平，客厅常有外人作客拜访，路过时还能看见湖畔剑光来往，是庶出子弟正在勤奋不懈，直到夜色降临才罢休，而那些天子骄子早在诵读真经。407ib
俱往矣。407ib2
他心里早有准备，却也生出了一些情绪，几分感慨，但也仅止于此而已，过去的便都过去好了。407ib
苏秀很开心，自然没发现他一闪而过的伤感，还在为他解释这些景色的缘故。407ib
“其实在我刚出世的时候，这里还是很漂亮的，只是我爹娘在我七岁那年遇了意外，不幸离世……”407ib
苏秀推开了一扇院门，轻笑说道：“整个苏家嫡系的后人便只有我一个了，大概是言家已经窥觊一些东西很久了吧，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找机会，一开始还在诱惑我，后来发现我不吃这套，便逐渐变成了羞辱。”407ib
她说的随意，看似不甚在乎，姜寒却能听出其中的心酸。407ib
想着一路过来所见，今日西洲书院所见，他对此很难没有半点情绪，连眉头也忍不住皱了皱，但依旧沉默。407ib
“所以啊，我一直很感激汪教习，也很感激没有拒绝我入学的院长，哪怕我知道他其实是迫不得已，但我都得承情。”407ib
苏秀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门前，朝着他认真行了一礼，说道：“所以我真的很感谢您，希望师傅你不要介意。”407ib
比起这件小事，他更好奇的是言家在窥觊什么，五百年后的苏家都已经破落至此，为何还要费劲手段来欺负一个小姑娘？407ib
苏秀沉默不语，走进了屋内，然后说道：“当年先祖以一敌三战死，死后身躯被去迟一步的余真人带走，从此无人知晓先祖被葬在了何处，但前些年有传闻流出，其实先祖最后回到了他生活多年的那个地方。”407ib13
姜寒哪里想得到竟是这样一回事，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然后很自然地生了气。407ib
他再如何大度上十倍都好，也容不下别人抱着挖他坟的想法，怎可能不恼火。407ib6
姜寒看着她，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苏秀，你很不错。”407ib
苏秀微怔，心里好生不解，摇头说道：“师傅，明明你才是了不起的人。”407ib
苏秀眨了眨眼，说道：“我说的是你不畏强权。”407ib1
姜寒正想把话接下去，忽然发现这很奇怪，不是幼稚的问题，而是很像在彼此安慰的商业互吹。407ib2
在安顿过后，苏秀没有任何偷懒的想法，直接带姜寒去到了家中的藏书室。407ib
与西洲书院相比，这里的区别其实不算大，在空间上甚至还要大些，如果不是有太多书架空荡荡，想来会顺眼上许多。407ib
姜寒多年以前也收过徒，只是面对苏秀，却依旧没有经验可言，毕竟她在他眼中实在有些愚笨。407ib
幸运的是，苏秀遇上了他这位师傅，很多事情就有了可能。407ib
但第一堂课他并不打算太过深入，浅尝辄止即好，这种事情向来不能着急。407ib1
他让苏秀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心中所有疑惑写在纸上……而他本人则是去到了那些书架前，开始翻阅那些在旁人中视之为无用累赘的书籍。407ib
苏家的藏书，与西洲书院那些任人翻阅的，有着不小的区别，其中也许可以看出某些隐秘的细微痕迹。407ib
比如他活过来，除了自己为何活了过来之外，最大的那一个疑惑。407ib
因为在五百年前，那个他还活着的时代，世上不曾有过如那位颜儿相同的东西存在。407ib3
读书，尤其是读史书，在一读再读却见不着收获的啥时候，理所当然会变得无聊枯燥，苏秀还沉溺在白纸上关于修行的答案，无比的安静，姜寒没有打扰她的恶趣味，正准备翻开下一本前，忽然停下，默默离开了藏书室。407ib
今夜的星光分外明亮，湖中的污物清晰可见，一如站在门前的那个少女。407ib3
尽管以年龄看，不管什么人在姜寒眼中，其实都是晚辈，但接二连三遇上这种青春少女，还是令他有些厌烦。407ib
除了苏秀，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往往来得刁蛮无理，最喜欢自说自话，他自然不喜。407ib
只是对方身上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气息，他暂时不想和那个人相见，愿意低调。407ib
听着这话，姜寒楞了一下，望向这个不知名的小孩子，心想你到底在说什么。407ib
“我叫曾慕寒。”407ib5
少女神情漠然，看着他说道：“是秀儿的好朋友，前些年拜入东庭，今次随道主回来，有事缠身，所以现在才来找她。”407ib
姜寒不太习惯这种对话，但想着对方毕竟是苏秀的好友，便耐着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407ib
“我不知道你心里抱着什么想法，但我很确定你知道她的身份，在这种时候接近她，冒着得罪言家的风险，看来你心中图谋应该不小。”407ib
曾慕寒看着只是沉默的姜寒，微微蹙眉，冷声说道：“只是你该清楚，既然道主来到了西洲，像你这种连光明正大都做不到的人，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是我看在你今日帮了秀儿的份上，好心劝告。”407ib
姜寒听着这些貌似提醒，实则是威胁的话，有些不耐烦，心想那丫头怎可能说这种话，要杀人还轮得到你来警告？407ib
果不其然，像苏秀这么好的孩子，除了天赋差了些外，真的很罕见。407ib
他想了会儿，望向脸色冰冷的曾慕寒，随意说道：“嗯，我知道了。”407ib
曾慕寒怔了怔，哪能想到他竟如此不在意，蹙起眉头，问道：“你就不知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个道理？”407ib
姜寒最后看了她一眼，说道：“问题是，这关你屁事？”407ib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