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人手一贯不足，薪酬惨淡，还必须要求员工记住目录上的所有产品，以及它们的作用、来历、材料、使用寿命等等方面的问题。loRBm
这种苛刻的要求导致了员工数量稀缺，而员工数量稀缺又导致了产品销售的情况悲观，恶性循环使得他们将货物堆积。loRBm3
有一些懂行的销售员认为，如果这家店把仓库里的机械全部当废铁卖掉，换到的货币总量将非常庞大——庞大到正常经营必须花个几百年时间，才可以赚到同等的财富。loRBm1
但首席技师，兼店长，兼首席推销员，兼首席会计的斯呜麦尔·嘎哈哈·库瑞尔先生认为，自己能通过不断置换机械身体，转移灵魂的方式近乎永生似的活下去，所以总的来讲，还是正常的开店要好一些。loRBm1
而且，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一个出手阔绰，又懂行的客人，直接替他省个几百年呢。loRBm
听到雅蕾洁尔那自大而高傲的声音时，库瑞尔正在替一种肢体较多的生物置换机械假肢，似乎在这种生物的文明里，装上各种各样洋气的假肢是一种新潮的时尚。就算装坏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肢体多，少个几十根也没啥问题。loRBm4
将麻醉剂量又加了一管子，确保这位客人不会发现后，库瑞尔将它随便交给了机械学徒，匆忙的离开置换假肢的工房，准备去迎接口气如此巨大的那位客人，看看她的钱包是否也那么巨大。loRBm4
该死的，是蛋白质构筑的人形生物……这帮家伙99%都是唯心的灵性主义者。因此，机械之美的伟大，和人形生物是丝毫不沾边的——换言之，库瑞尔认为雅蕾洁尔是来砸场子的，尤其她还有一幅脆弱的身体。loRBm8
真该全切了，换成机械的。loRBm1
雅蕾洁尔对库瑞尔没什么好印象，因为它将宇宙规律馈赠的天然身躯全切了，换成了一看就很恶心的纯金属和纯机械，这也就罢了，它还用了一种透明合金打造躯壳，特意将贼牛逼的反应炉亮了出来——主要是很刺眼。loRBm
在她眼里，库瑞尔是个长着轮子的巨大龙虾，那涂成黑色的躯壳看起来很新鲜，可内核的反应炉又很馋人，感觉就跟从内部开始烤一样，透着一种很高端的工艺水准。loRBm6
一对大的负责肢解金属，一对适中的用来进阶加工，一对细小而灵活的则负责精密部分。loRBm
“嗯……应该各有各的滋味。”连桐如此评价。loRBm1
没办法，连桐只能沮丧的点点头，稍稍退到后一点的地方，继续藏在自己△的思想金属壳内，考虑着待会儿要不要表示出同为金属生物的善意。loRBm
“要价一百单位的妄想颜料，要求纯度达到次完美的标准。”loRBm
库瑞尔提了个相当高昂的价格，它足以支撑大多数航船进行两趟完整的宇宙尽头之旅，也足以用来购买一小片富饶肥沃的星系，或是从高等存在手中获得一些问题的答案——当然，如果用于非法的用途，那乐子就更多了。loRBm
雅蕾洁尔眉毛跳了跳，这还真是……嗯……付不起……但她想看看，什么样的货值这个价。loRBm1
带着一丝对立的反感，还有机械师那直来直去的性格，库瑞尔直接带她俩下到了底层。那是兼测试、实战表演、储存大型货物这三项用途，而被挖掘出来的巨大空洞，但其中最耀眼的东西，则是静静坐立的那个东西。loRBm
连桐忍不住“哇”了一声。loRBm1
该怎么形容呢？那是一件巨神兵似的玩意儿——虽然是龙虾形状的。精密至极的部件，以一种豪迈的方式相连，而这些相连的部位又彼此嵌合，感觉又能随意拆卸和多组合拼装。它豪迈的沉睡在这里，看得出被无比精心的保养过。loRBm6
它比思想之柱还要大个好多圈，甚至比之前的澡堂子小行星还要庞大。loRBm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抗衡宇宙的未知怪物、用来毁灭恒星，那多半就是这个模样的玩意儿。loRBm
“我的最高杰作！限时销售一百年，没人买我就自己留下。要知道，这东西就算放进黑洞也能安然无恙。它的钳子能轻易碾碎金刚石小行星，燃料足够的话，能以超越光速的方式战斗。我不知道怎么向你介绍，但整个银河系你也找不出这种级别的战斗单位了。”loRBm11
“为什么要限时呢？”连桐问，总觉得有点热血澎湃的。loRBm
这种条件仿佛就是一种命运的指引，将自己引导来这里，拜见如此伟岸的巨神兵，然后将其买下。嗯，她已经预见到了，这就是自己的命运——成为它的主人。loRBm
“因为如果过了一百年还没人买，那我就自用了，到时候我自己进去。”loRBm
“不啊，噗嗤。”库瑞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看着连桐的眼神也带着怜悯，“这是身体，要不然为啥有个四世的称号？你买走，那你把灵魂放进去，这就是你的身体了。”loRBm
气氛变得很是尴尬，连桐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开始在金属壳子里到处乱摸，想把刚刚的命运之锁给摸炸掉，她才不要这种命运。变成女孩子已经够惨了，才不要再变成这坨巨大的金属龙虾……虽然应该会挺浪漫的。loRBm2
雅蕾洁尔用高傲的口气问：“所以，旅伴，你喜欢吗？”loRBm1
“那就好……呼……哦，我是说那很让人遗憾，去看下一件吧。”loRBm4
得亏连桐没有要，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凑出这笔钱。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拥有那么美丽的身体，连桐怎么可能舍得丢掉，换成这个连银发都没有的丑陋大龙虾呢？loRBm1
倒是这家店的水准比想象要高，底气不足的她默默收敛了些语气。loRBm
“我们想要的不是这种战役级兵器，而是个体使用的宇宙防身级机器佣兵，或是同等作用的其他东西。”loRBm
库瑞尔看起来不大高兴，嚷嚷着：“那买钳星之躯·四世啊！换了它谁敢惹你？还防身个屁，飞行器都省了。”loRBm1
“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总之有符合我说的东西吗？特别一点的。”loRBm
明显带着情绪，但库瑞尔还是带她俩去看了一些尖端的机器佣兵。这些东西被赋予了逻辑优异的智能，只需要用一点妄想颜料来运作，他们就能表现出低等文明级的思维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可沟通性。loRBm
战斗力在雅蕾洁尔的眼里只能算凑合，就算购买一整只佣兵队伍，最多就是能炸几个小行星，总的来讲不尽如人意。而且，很占地方，尤其是机器佣兵的钳子。loRBm1
“你们还真挑剔！是真想买东西吗？”龙虾老板的情绪更重了。loRBm
带着强烈的怨气，库瑞尔决定展示一下自己这家店究竟囤了多少货物，全卖废铁也足以使自己成为顶级富豪的数量，居然会被人说种类少……loRBm
它默默喊来了几十个老旧形态的机器服务员，指着这些家伙说：“你们要的货，都在这了。”loRBm
雅蕾洁尔和连桐面面相觑，这些机器人卖废铁都没人要吧？loRBm
只听库瑞尔接着说：“开始汇报产品目录，从仓库一开始，到仓库三千九百二十四号，给这些愚蠢的灵性主义者长长见识。”loRBm2
“哦是吗？对了，银河联邦的新老大最近刚上台，正好我讨厌它，就陪你们在这里听它们念产品目录吧……念完就差不多下次换届选举了。”loRBm2
那些恼人的数字编号和用途，从机器服务员的发声器里不断往外蹦，这实在是煎熬到令人痛苦。无可奈何，雅蕾洁尔大喊着，下单了几台之前见到的尖端机器佣兵·龙虾形，用这点开销当做诚意，总算是阻止了该死的产品目录。loRBm
反倒是居然真的卖掉了东西，也令库瑞尔感到非常害臊。机械师的直肠子性格，让它开始反思自己一开始的偏见，即便是灵性主义者，即便是蛋白质生物，那也是珍贵的客人啊……loRBm
最主要是，那些机器佣兵的卖价有一点点虚高了。loRBm2
“美丽的小姑娘，无比美丽的△思想金属同胞，感谢你们的慷慨。原谅我之前的迁怒……可以再将你们的需求精准一些吗？要怎样的安全？”loRBm
讽刺和货币一样有效，令库瑞尔的内核反应炉因为羞耻而更红了些。但万幸，卖出的那几台机器佣兵战斗力方面倒是很有保证，否则他今后的十年都会因此而睡不着觉。loRBm
买是买了几台占地方的龙虾，但雅蕾洁尔认为还是有点不足，这些常规兵器对于非法者来讲也不是难入手的东西，而作为非法者盘踞的巢穴，那片小行星带必然需要更优质的力量来防备——连桐自己太过脆弱了。loRBm
等等……脆弱吗？loRBm5
她看了一眼正围着龙虾佣兵转悠，透着一股子激动和好奇的连桐——罢了，总之珍贵的圣物必须加以呵护，确保万无一失。loRBm
雅蕾洁尔盘算着自己口袋里还能用的资金，又盘算着还能预支的资金，认真思考着还可以去哪里买点什么别的。或者，问一问能得到答案？loRBm
她压低声音，确保远处有点小开心的连桐听不见：“店长，假如我想带一个脆弱、无知、路都不会走、未被启迪智慧的低等文明土著，去登陆一些危险的地方——在不雇佣真正佣兵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安全？而且要保证不占地方。”loRBm5
“这个假设挺怪，但很适合纳米级机械出场。”和机械打了无数年交道，让库瑞尔有扎实可靠的知识，“面对残暴的异星野生物种、极端的环境、陆地作战等等，它们都非常好用。”loRBm3
“可这种东西，不是因为微观文明保护法而很难入手了吗？银河联邦的法律应该包含了禁止售卖纳米级机械……”loRBm
“是这样没错，而且它们的制造难度极高……就算哪天开放了交易，那也没多少能卖的。”loRBm
库瑞尔的核心颜色变得更深了，任何店铺，总藏着一些产品目录上不被记载的东西。它唤来了一位真正的机械学徒，给了它一个听起来就弯弯绕的坐标——那里藏着一件特别的待售之物。loRBm
“很昂贵，但可以亮出来给你看看。”不过，库瑞尔并不是以炫耀的口吻在聊这件事，“可惜并不是我做的，我做不出那种级别的精密之物。只是为了研究，我收藏了几件。”loRBm
机械师的赤诚之心，令它绝不会夸大自己的本事。它会对烙有自己店铺龙虾钳子logo的产品无限自豪，可那logo绝不会出现在他人的作品上沽名钓誉。loRBm
“唉，我真想做出这种东西来啊，那么的精妙绝伦，那么的构思超前……真是令人憎恶，怎么会有这样的技术存在。”loRBm4
它望着楼梯彼端，匆忙的学徒取来了东西，一步步向这里靠近。它夹紧自己的钳子，用如齿轮咬合般有韵律的声音低语。loRBm
“但这是好事——我们以金属锻造了自身的不朽，就是为了让容量狭隘的灵魂多记住点东西，多学会几门手艺。因此，虽然我现在还做不出那样的东西，未来总有一天会的……所以，售后服务会晚一些才能提供。”loRBm
雅蕾洁尔眨着眼，心想自己还没说要买呢。loRBm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