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kXEMD1
“这就是,你竭尽所能的说辞了吗?心智和言语上的蛊惑,就可以动摇我的意志吗?”kXEMD
眼眶流血的,稍稍有些年迈的男人挺直着身躯,平静地说。kXEMD
“你的思考,你的判断,你的逻辑,就只是如此浅薄、如此可笑的东西吗?即使是过去的梵戮邦,也从未有过这般不堪、狂悖无道的想法。否定、再否定。提出、再提出。生命本就是没有意义和寻找意义的过程,其中自始而终的痛苦,已经结合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仅仅这种程度的、虚浮的痛楚……”kXEMD
“我不愿意接纳你,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过愚蠢、也太过短视了。你始终觉得,自己就是‘梵戮邦’。然而,在我看来,你不过只是某种‘过去的我’畸化后、劣变后残剩的人格余灰。”kXEMD
“或许,在你视角里,我也不过只是个顽固的、迟暮的可怜虫罢了。羸弱的生命终将有逝去的那一天,除了历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永远铭记。各种虚假的意义,在这个狂乱混沌的宇宙中,不过是虫子卑劣的错觉吧?”kXEMD
“……可惜,我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更不在乎你的看法。”kXEMD
“我很清楚,人终有将逝之时,我亦非何等超脱的存在。从诞生到死亡,我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理想和使命而已。但是,要和你交谈这些‘空乏无味’的东西,你是无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的吧?”kXEMD
不可见的天穹之上,完全由血肉组成的锈红色星辰微微绽开一条深渊般的裂隙,自猩红的瞳孔投射下慵懒的视线。kXEMD4
磅礴的无形伟力自虚空轰然坠落,将梵愿邦的身形从头到尾完全淹没。kXEMD
除了仿佛被气场顷刻排开的雾气,梵愿邦的周围见不到任何异状,房间的状况依旧平和且安静,甚至地面滩积的茶水都未产生半分涟漪。kXEMD
唯有全身的“嘴巴”顿时被烧却出“滋啦滋啦”般的焦灼声响,重新向内收缩进躯壳之中。kXEMD
然而,形体正在溃散的它们没有半点挫败的语气,反而狰狞笑道。kXEMD
“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尝试,梵愿邦。失控日益深化的你,又骗得了自己多久呢?”kXEMD
“大概直到我,活腻了的时候吧。”他回答说,“希望你有耐心等到那个时刻。”kXEMD
“嘻……嘻嘻嘻……我会,一直……注……视……着……你——”kXEMD
梵愿邦伸手松了松胸口的领带,脸颊上幽黑的“缺口”渐渐自边缘生长出多面体般的锥状结晶,将坍塌的内部覆盖、收缩,最终完全合拢。kXEMD
恢复原貌的男人下意识地想要拿起瓷杯轻抿一口茶水,却忽地意识到……茶杯之前已经被他自己给不小心捏爆了。kXEMD
梵愿邦脸色平静将手拂过桌面上空,沉重的无形之力将瓷杯的残片和地上的水渍彻底蒸发殆尽。kXEMD
做完清扫的他重新躺回自己的办公椅,注视向窗外云彩阴郁的天空。kXEMD
女人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话语从房间靠门那侧传入梵愿邦耳畔。仅仅是听闻声音,便能让人心中生出一种“似同弦乐”般的清悦感。kXEMD
“叫我,‘梵愿邦’好了。我依旧,有些不太习惯那个称谓。”闻言的男人微微偏转过目光,“相比于‘尊讳’,我还是更加适应……直呼其名。”kXEMD
不知何时,办公室的沙发上已经坐进了一个难以形容相貌的、“漂亮”的女人。怀抱两臂,翘着长腿。直坠的柔顺黑发,及膝的灰色长裙。衣着现代,打扮时尚。只是大冬天的居然还踏着高跟鞋,光洁的小腿看着就颇有冷感。kXEMD
之所以要将“漂亮”要打上引号,是因为……这个词并非什么客观的“描写”,而是一种后知后觉的笼统“印象”。事实上,每当梵愿邦注视到这个女人的脸时,内心都会下意识地浮现出这么一种想法,那便是——kXEMD3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kXEMD3
可是……如何漂亮?漂亮在何处?这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kXEMD
一旦移开目光,脑袋里面酝酿着的措辞立刻就会随之流失,变成某种笼统的、模糊的、概要的“印象”。kXEMD
然而,即便保持着注视,从而企图仔细分辨,也依旧完全难以具体地描述其样貌。仿佛,仿佛所有的针对于“这个女人”的观测行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她的面部特征,并将事后残存的“印象”抽离成一种修辞学上的简单“概括”,即:“精致”、“漂亮”、亦或者——“美丽”。kXEMD
任何目睹这个女人容貌的人,如果事后恍然地进行回想,脑海里就只会剩下这么一个干瘪的概念。kXEMD
梵愿邦稍稍地意识到了这种错乱感,可以说,如果不是事先刻意地集中了注意力与灵性,他甚至也难以察觉这种影响的存在。kXEMD
之前方才劳心劳力的男人不由颇为乏倦地揉了揉太阳穴。kXEMD
“来到这里的不是你真正的物质界‘躯壳’,而是作用在我感知中的灵体投影?”kXEMD
“错。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不全错。”女人似笑非笑地回答道,“我不需要‘躯壳’,只要我的仿神核心依旧存在,我就可以用无名之雾随心所欲地制造‘躯壳’。这副身体不过是我顺手为之的作品,没费什么气力,所以,你会察觉到些许的‘不真实感’。”kXEMD8
“所有人里面,只有你的权柄最让我觉得……难以琢磨。”梵愿邦不由道,“但现在的我不想去深究这些细枝末节,你很清楚,我把你叫过来,究竟想问的是什么……泪筠。”kXEMD
“你难道不该感到高兴吗?至少,系统已经铺设完毕了。”kXEMD
“也许,我正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梵愿邦稍带自嘲地说,“这的确是个惊喜。我并没有被通知这件事,但我不意外。毕竟,我已经算半退休的‘闲散人员’。”他直视向泪筠的眼睛,语气渐渐浸染上一丝不耐的味道,“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kXEMD
“好吧……”漂亮的女人直白地回答,“那么,虽然有点儿先斩后奏的味道,我还是在这里直接问你好了——如果,我们事先通知你,会把那个孩子选入第一批的试验名单,你会同意么?”kXEMD
“当然不可能!”梵愿邦斩钉截铁地回道,“风险评估部的谁通过的提案?我会考虑立刻将他革职!他们根本不知……”kXEMD
“这是……”泪筠微顿了半秒,“我们四个一起做出的决定。”kXEMD
闻言的梵愿邦以一种错愕的、难以置信般的目光望向泪筠。kXEMD
男人压抑着极度的愤怒,几乎是低吼着说,“不要说,你们没考虑过这么做的风险!是!我已经教育了他15年!他已经稳定适应进了人类的社会!然而,时至今日,那个孩子的状态依旧极其不稳定!他还无法百分之百控制自己的言行、思想甚至本能!任何微小的不慎,都有可能导致项目的毁灭!甚至牵连到整个……”kXEMD6
“我们有我们的考量,”泪筠淡淡说,“我们也别无选择。”kXEMD
“别无选择?”梵愿邦终于忍不住发作,怒极反笑,“好啊……真是好一个,‘别无选择’!这世界上别无选择的事情真是如此之多,以至于高高在上的四神都能陷入两难的困境!事到如今,你们依旧还没能吸取曾经计划的惨痛教训,是吧?你们依旧怀着不切实际的妄想,企图利用外……”kXEMD4
“我们当然可以选择……独善其身。”泪筠声音不大,却切实传入了梵愿邦的耳中。kXEMD
简单的七个字仿佛从头泼下的冷水,将男人炽焰般的怒火顷刻浇灭。kXEMD
“你现如今的状态,还能够坚持多久呢?”漂亮的女人幽幽说,“——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那个时候,占据所谓‘梵愿邦’躯壳的,曾经被称为‘诸界之厄孽’的男人,究竟……还是个什么‘东西’呢?”kXEMD
“……如果,我将要被虚空同化。”男人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回答,“在那之前,我一定会祈求你们,将我彻底湮灭。连同精神、物质、灵体、神性。从头到尾,不留余灰。”kXEMD
“选择解脱,就可以一了百了,万事皆休,我说得对吗?没错,将你的灵体与神性完全抹除,这很难,但我们的确可以做到。那么,然后呢?你的仿神核心怎么处理?‘厄孽之星’又该由谁来继承?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在紧要关头白白放弃这种有生力量。那么,已经经过你驯化的,此般狂躁的特性,真的能够找到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它吗?”kXEMD
“你不觉得,你的想法显得太过决绝、也太过武断了吗?归根结底,你对自己的教育根本就没有信心。你始终觉得……自己愧欠于那个孩子,对吧?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你,然而,即使是我也能察觉出,他早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诸多异常,却一直在下意识地收敛这种怪异。为什么?”kXEMD
漂亮的女人徐徐地吐字,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男人心室。kXEMD
“即使你将想法埋藏得很深,那个孩子依旧能够模糊地感受到你灵性中那难以自持的恶意。破坏、戮陷、毁灭,你本能的杀意对他来说就像白纸上的墨点,一目了然。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将你视作了最为信任的存在。为什么!?”kXEMD
“因为,他愿意相信你。因为,你是在地狱中唯一对他伸出手的那个人。梵愿邦,无论你变成什么东西,在他的心目中,你大概永远都是不折不扣的……”kXEMD
闭目缄默的中年男人终于动容,却组织不出一句成型的话。kXEMD
“既然愧疚,那么,现在就是挽救的机会。”泪筠直视向他,“你的‘暗面’在当初计划施行过程中被诱发,但本质上,是祂的降临造成了你的异变。既然,祂可以诱发你的人格的畸化、疯狂和混乱。那么,祂一定也能抽离这种影响……”漂亮的女人平静地道,“——只需要,祂的力量能够被部分掌握。”kXEMD1
“难以控制,但终究属于‘可控’范畴,不是吗?”泪筠微笑,“风险仅仅只是风险,终究要牵扯人的具体施为。如果因为考虑到风险便畏缩不前,我们至今为止的一切抗争,就毫无意义可言。即便你不相信我们,难道不该相信他吗?可不要告诉我,曾经的‘厄孽’已经转变成了如此软弱,如此怯懦的心性。”kXEMD1
她偏移过目光,注视向那片铁灰色的天空。深邃的视线仿佛穿透云层,荡开壁障,直抵狂乱混沌的虚空深处。kXEMD
“别这么矫情了,老家伙……”泪筠没好气地说,“我要讲的话,已经都讲完了。如果你还想骂人,那就去骂华誊,他才是最先通过提案的那一个。人老了,就要多喝茶养养生,不然脑子不好使。”kXEMD
随着她打出一个响指,花梨木桌面的上空顿时涌现出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散发着稠浓雾气的“灰色光圈”。那原本被梵愿邦蒸发的瓷器残片骨碌碌从中淌出,在桌上“织成”了一杯氤氲袅袅的清茶。kXEMD
“好了,叙旧叙得差不多,我也该走了。交涉的说辞,你自己去编,我知道你这家伙不擅长说谎,那干脆,我建议什么都别说,含糊其辞。你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你说的话,那个孩子什么都会听的。”泪筠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客气地抿了一口梵愿邦办公桌上的茶水,“最后,临走之前,我还想多问你一个问题。”kXEMD
“嘁……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点好奇而已。”kXEMD
话音未落,泪筠的形体已然坍塌为一团灰色的薄雾,唯有缥缈的言语依旧萦绕,往返不去。kXEMD
男人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唯有眼瞳中的光不停闪烁着,倘若火焰。kXEMD
PS:还有3章开下一个模组《镜胎》。kXEMD3
双人本。自制。当初的PL们甚至没有逃出第一个房间……让身为KP的我颇感忧伤。kXEMD11
有的,当然有。之后还会出场非常多的,有趣的,有意思的角色。kXEMD14
嘶,诸君应该不介意女主20W字以后才出场吧?(笑)kXEMD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