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为什么要把外貌调整到……呃，【30】呢？”f17nD
“因为，我是一位‘完全实用主义者’。”霍乱抛出一个语义微妙的名词。f17nD1
见此情形，戴鸟喙面具的年轻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地展开解释道。f17nD
“其实，只要仔细思考一下，无论谁都能够很快明白——【外貌】这种东西，分明就是【属性九维】里最没用的一项吧？既无法提高战斗力，亦对学识毫无加成。唯一稍稍有点存在感的功用，不过是能够‘稍微提高NPC的天然好感’而已。就连这种作用，也仅仅只能生效于那些‘具有正常人类审美的生物’。更别说，对诸多怪异的存在而言，它们大多连‘一个人是美是丑’的这种概念都不具有，在人类看来污秽丑陋的东西，在它们看来，也许就是极端的美丽……”f17nD7
“进一步讲，即使设置出一个非常不堪的【外貌】，也完全能够依靠外部装扮来将缺陷遮掩，从而将他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拉升到平均值。对其他角色来说，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玩家，他们顶多会觉得，‘这家伙有点古怪和神秘’罢了，不至于直接导致‘厌恶感’。如此一来，相当于通过几近于无的代价节省下来可观的前期属性点，可以分配到自己想要的维度上，大大提高了新手时期的能力上限。”f17nD
仔细听完的苏天一时间有些难以反驳，倒不是霍乱的逻辑有多么无懈可击，而是对于后者的理念与追求而言，这的确就是极致的“舍小博大”。f17nD
不……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毫无门槛”，至少，要先跨过自己心理上的那道坎。f17nD
俗话说得好——女装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但最难突破的，往往也是代表着“虚无”的那位数字。f17nD2
由此可以预见的是，这是一门不会有多少玩家效仿的……“邪道”。f17nD
思路得到扩宽的苏天，颇为诚恳地拱手恭维道：“霍兄的思想境界，实乃高山仰止……”f17nD1
不知道系统能不能准确翻译出话语的准确含义，从霍乱的反应来看，这家伙显得挺愣的……f17nD
“没听懂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中州人独有的，表达敬重的方式就行了。”苏天解释了一番，随即转言道，“那么，事不宜迟，就请霍乱你，先帮我从这上面弄出去再说……”f17nD
“噢噢……没问题。”戴鸟喙面具的年轻人甩了甩头，将手套塞进上衣的内兜，靠上前来，用两只表皮皲裂的手掌捏上苏天颈部的锢环。f17nD
苏天将脑后的衣服靠垫抽出，并尽可能将头部后压，以此为霍乱留出更多的空隙。f17nD
很快，后者的两只手完全稳定持握住了锁拷的上下部分，发动了【力量】检定。f17nD
力量的惯性使被拉断的左右两端“咚”地砸在手术台面上，霍乱向后倒退两步，稍稍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右掌。f17nD
气力犹存。f17nD1
“抬起下身，抓紧台面，苏天先生。”戴鸟喙面具的年轻人将手探进衣襟，“省得麻烦，一次性解决好了。”f17nD
银锡色手杖的形体自年轻人衣襟内浮现，霍乱握住把手，从杖身抽出一道水银般倾泻的流光，顺势用力地侧向劈斩。f17nD2
金铁相击。没有多余的声音。唯有小腿下方传来顷刻的巨力。f17nD
左足锁链脆弱的连接关节骤然崩断，向下悬荡，余韵未消。f17nD
霍乱按住剑杖的把手，水银色的光归于鞘中。寸寸湮灭。f17nD
这绝非什么花哨的、繁丽的剑道，而是追求高效率，专注薄弱点的解剖技艺。f17nD2
前者为搏击，为争斗，为杀戮。后者切肤入骨，只为治病救人。f17nD
带着拷环的足弓向后收折，苏天一边给出评语一边从手术台上翻下，拾起锁链的断裂的尾端。f17nD
“这不像是技能【剑术】的风格，而是手术刀解剖般的精准锐利。这种熟练的手法……霍乱，你现实里，从事着外科相关的工作？”f17nD
“呃……这倒没有。”他直白道，“我的确，有医学的教育背景，但现如今，缺并未得以从事相关的行业工作，不得不说……颇为遗憾。”霍乱带着些许感慨地说，”实际上，我的水平还十分粗浅。如果不是【力量】检定的加持还未消失，我也没办法如此轻易地斩断锁链。更何况，目标算是‘静止的死物’，与真正‘运动的活物’难以相提并论。”f17nD1
“是的。”霍乱没有否认这一点，“因为，我个人认为这种程度的自卫手段在初期已经完全足够，所以，我没有分配任何点数到【斗殴】相关的技能上。”f17nD
“非常理智的决断，”苏天赞叹道，“我们的思路大致相仿。我认为，在这个游戏里遭遇的诸多怪异状况，大多难以直接用暴力解决。所以，与其考虑如何添加更多的攻击手段，不如将重心放在‘灵活性’上，优先确保自己的生存水平……”f17nD1
苏天说着，无意瞥到自己的视野右上方弹出一条系统提示。f17nD
【慢性毒药：对某个目标有成功的医疗判定后，你可以使其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后损失相应数值的2倍健康和精神，向上取整。】f17nD
【秽观：对灵体造成的伤害将投射至实体，反之亦然】f17nD3
望见刷新信息的苏天不由一愣，随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f17nD
上方的【慢性毒药】明显属于面前金发年轻人的【疫医】，具有详实的、清晰的特性诠释。f17nD
【归因理论】的效果写得很清楚，每次触发只能探明单个目标的单条“特性”，但，它并没有规定单次生效的“最大目标数”。也就是说……只要苏天同时与复数个体之间的信息交流被视作“沟通”，【归因理论】便会复数生效。f17nD
——苏天并不认为，单纯的窥视与偷听能够被称作“沟通”。f17nD
“沟通”应当是彼此的，是相对的，既有发送，亦有接收，完成“信息”的交互。f17nD
向目标传达信息的同时，目标也应该向自己传达过信息……f17nD
苏天即刻在心中搭建的场景内标记出某种阴暗的窥视体，尽管，他在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的“被注视感”，但苏天依然意识到了这件重要的事实……f17nD
隐形？光学迷彩？还是说……根本就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形体”？f17nD
苏天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交谈。一边说着，他一边抖开手中的“布绳”，将被蹂躏得已经不成样子的上衣撕下一片，系结在后脑，以此遮住口鼻。f17nD
喉咙里那种灼烧感，已然形成了一种浓痰般的稠胶状态，就那样仿佛粘黏在了气管里，让人呼吸颇为不适。f17nD
“这种构造，学名叫做‘剑杖’，即，‘隐没杖中之剑’。维多利亚时期，欧洲那些贵族们非常喜欢使用这种，外形上尤其绅士，实际却非常阴险的武器。它也常被用来刺杀政敌。”f17nD4
“我在上一次的模组结算中，使用信誉将它购买了下来，确立了绑定的所有权，这样的道具会被标注星号。由于物品栏的机制，我可以在任何‘合理’的载具中，随心地将其取出或收纳。就比如，这样……”f17nD
霍乱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手杖塞进正装的怀里，苏天这次看清楚了，手杖在前者的衣襟中“坍塌”成了一滩流动的光线，顷刻消融。f17nD
★银锡色的剑杖X1、铁质塔罗牌X1、打火机X1、白布手套X1、医用纱布绷带X1、劣质的纸人替身X1。f17nD1
苏天有些讶然于霍乱的直率，虽说，物品栏里面也许并不存在什么需要避嫌的道具，但能够这样坦诚地向他人展示自己的信息，已经直白地彰显了态度。f17nD1
“我认为，你是值得信任的队友，苏天先生。”戴鸟喙面具的年轻人轻轻打断他，“您是否在认为，我的态度太过松散，没有警惕心？”f17nD
“但事实上，我看人会比您想象中要慎重许多。”他摊开一只手，缓缓说道，“大部分的人，即使身处于利害相交的集体，从一开始都往往会不自觉地‘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上来看待问题，这虽说无可厚非，但是……您却不同。”f17nD
“——或许您尚未自觉，但从一开始，您提出的所有建议，全都是针对于‘我们这个团体’的考量。您似乎已经进行过验算，怎样的选择才是‘可能对团体最有利的选择’。您也并不觉得，需要让队友涉险来争取‘自己的利益’。这么说来，您大概始终都没有考虑过，将‘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f17nD
“你这种说法，我似乎还成为了某种非常高尚光辉的形象……”f17nD
“正相反，”霍乱否认道，“我并不认为，您属于那种普世的道德楷模。从手术台的手铐来看，您之前，毫不犹豫地脱臼了自己拇指对吧？整个过程用时颇短，可以看出来，您十分果决，且非常熟练这种自伤的方法。您其实是，为了心中符合自己价值观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的那种人啊……”f17nD2
“你受到的精英教育应该告诫过你，”他低声说，“交谈的第一要务，即是——不要向别人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f17nD
“也许吧……但我并不在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您亦是另一类意义上的‘完全实用主义者’。这么说，我们很相像，不是吗？”f17nD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温室花朵呀……”f17nD
“没什么，”苏天顿了一下，“我只是觉得，霍乱你实在是一个好人呐……”f17nD3
“您过誉了，如果这般浅薄的意见能稍微得到认同，将是我的不胜荣幸。”戴着鸟喙面具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后脑，“那么，再次重新自我介绍一遍吧……”f17nD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副白手套，交替地穿戴于双手，朝苏天伸出右掌。f17nD
“高文·尤努尔。”金发的年轻人郑重地说，仿佛有深邃的目光自乌鸦般的面具下投射而出。f17nD2
“您也可以称呼我为，【霍乱】。”f17nD2
感谢诸君能够喜欢《惊惧演绎》。f17nD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