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将鲜卑的营帐里覆盖了起来，燃尽的烟尘，随处可见的死尸、盔甲、刀枪...和连脸色十分难看，他一路走过还在打扫的军营，直接闯进了阿尔其玛的营帐。4165A1
曾经强大而骄傲的阿尔其玛，就像失了魂一样，此刻正蜷缩在床角，抱着自己的膝盖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唱着一个调子。4165A
地上是好几个酒坛子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醉人气息。和连恼怒地跺了一下脚，连连叫了几声姐姐，阿尔其玛却仿佛根本就当做没听见，只是木木地继续哼着：4165A
“阿姊！父王让我来找你...”和连见阿尔其玛无动于衷，眼角一酸走到了床边，坐在她的身前。阿尔其玛的眼睛里此刻几乎失去了光芒，空洞洞地似乎一宿都没合过眼，清亮的嗓子几乎都已经哑掉了，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和浓重的酒味。4165A
和连心里难过，他抱着自己的姐姐，抽了抽自己的鼻翼，也哭了起来：“阿姊，你放心，我一定杀了那个混蛋，给你报仇！”4165A
“和连...和连...啊啊啊...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骗的我好苦...”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肩膀，阿尔其玛心里的悲楚一下子被诱发，再也没有办法控制。她抱着和连断断续续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几次差点哭昏了过去。4165A
“我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给他...但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啊...和连...”4165A
还说什么要嫁给盖世英雄，4165A2
不过是一个灾星而已。4165A1
在前往王帐的路上，先前意气风发的阿尔其玛把头埋得越来越低，就算她有父王，但是那些人的嘲笑也根本不会消失，各种难听的话止不住地在向耳朵里传，她只要看见这些战后的惨状，就会想起是自己带来了灾难。4165A
“都胡说八道什么！给爷把嘴闭上！再敢多言，父王可不会轻饶！”4165A
“什么嘛，许做不许说？这些事哪一个不是事实，哈哈哈哈...”4165A
自己的姐姐被这样辱骂，和连的肺都要炸了，但阿尔其玛只是悄悄地抓了抓他的袖子，摇了摇头，露出令人心碎的微笑，“和连...我们快走吧，父王还在等我们...不要再说了。”4165A
檀石槐集合众军，清点兵马之后发现昨晚一场恶战，算上城里全军覆没的四千兵马，足足阵亡了近万人，还有一两千士兵受了重伤，轻伤不计其数。一万多的汉人奴隶逃走了一大半，一大半粮仓被烧成白地，全军居然只剩下了十几天的军粮。4165A
这对于七万余大军，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境地了。即使他们攻下了石门障，也已经没有余力继续南下了。4165A
有人刚刚提了这么一嘴，就被檀石槐阴沉到极点的眼神吓了回去。4165A
“退兵？我们还有六万多大军，不过是中了一次汉人的奸计，就被吓破胆了吗？被一个区区十五岁的汉人吓破了胆？”檀石槐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对与会的各位将军下令道，“把没有逃走的汉人，全部集中起来！”4165A
而在另一旁的城墙上，蔡邕已经披上了铠甲，而王曜、蒋钦和周泰分别把守城门上三个地段，马元义和张角从救出的六千多百姓中又挑出了两千名青壮，作为城中的预备队。4165A
昨天虽然大胜了鲜卑一阵，杀伤近万，但是城中的四千人也伤亡了近一千。朝廷的援兵遥遥无期，他们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坚持到那天，能坚持多久，蔡邕的心里没有底。4165A
“老师。”同样换上一身铠甲的陶商爬上城头，来到他身边，一同望着远处鲜卑人的营帐。一夜过后，陶商依旧是那个充满了英雄气的陶商。蔡邕恍然之间，竟然觉得陶商年轻的脸上，竟然有了些恍然隔世的滋味。他拍了拍陶商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4165A
“什么！”陶商和蔡邕大惊失色，把着城垛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让他们愤怒不已的景象。4165A
胡人驱赶百姓攻城，之前大家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识过。4165A
本以为这样的情景这辈子也不会出现了，哪曾想，今日这群混账居然残暴到了如此的程度！4165A5
一千名被拉了出来的百姓，数十人为一队被绳索穿成了串，大队衣甲鲜明的鲜卑兵士跟在后面列阵以待，用刀枪逼迫着这些可怜的百姓向城头挪动，动作稍有迟缓，就拔刀砍杀，恸哭声响成了一团。4165A
城墙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许多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把手中的弓箭给放了下来，眼看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已经进入了守军的射程之内。4165A
“拉满弦！准备放箭！”沉默的王曜突然大吼了一声，挽箭搭弓一箭射在距离百姓仅仅一步之隔的地方，被驱赶着攻城的百姓陷入了一片哗然，慌乱地想要东奔西逃，可是在身后鲜卑人毫不留情的屠刀下，在倒下了百十个人之后，又缓缓地向城门挪动。4165A
王曜勃然大怒，他朝四周还不敢放箭的士兵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他们攻破城门吗？！”4165A
城头上箭雨纷纷，而城下的百姓前有铺天盖地的箭雨，后面有鲜卑人的屠刀。根本无处可躲。4165A
最终，哀求声全部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只留城下尸骨累累，而站在射程之外的鲜卑人，却在朝着城头上已经快要崩溃的汉军发出放肆的笑声。4165A
檀石槐领着身旁的将领和部落领袖，在不远处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似乎对自己精确打击汉军的士气扳回一城，颇有扬眉吐气的念头。4165A
阿尔其玛躲在他身后的边缘，这本来应该是她的报复才对，看见陶商和那群汉人这么痛苦...自己明明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自己却会难过成这个样子？4165A
从什么时候，这位鲜卑的公主居然对这些人也有了一点恻隐之心。4165A1
“下一队！”檀石槐一挥马鞭，镇定自若地指挥着鲜卑人从那群可怜的汉人中再拉出一千人，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城楼上却传来了他非常熟悉的声音。4165A
“檀石槐！你这个畜生！卑鄙，无耻！极端的无耻！简直不配为人！好！你既然拿百姓当做肉盾，那就好好看看这些人是谁吧！”4165A
陶商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他一脚踏在城垛上，拿着自己特制的喇叭，朝檀石槐的方向发出了愤怒的吼声。而随着他的吼声，数百具尸体被运了上来，让他们每一个的头，都伸出了城垛口，露在半空。4165A
所有的鲜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分明是在城中全军覆没的四千兵马的尸体。4165A
扬起手中的砍刀，陶商几乎难以控制自己愤怒的心情，惨烈地大笑起来；“我听说你们鲜卑人如果被砍了脑袋，死后就会永世不得安宁，就无法去见昆仑神，对吧！檀石槐，你给我看好了！”4165A
刀光闪现，数百颗头颅齐刷刷地从空中被斩落，滚到了城门底下，有些布满尘灰，有些直接摔成了一滩红白混合物。4165A
“哈哈哈哈哈哈哈，檀石槐你给我听好了，我这里还有三千多颗人头，包括你的亲弟弟！你的族侄，堂侄！你再敢伤一个汉人百姓，我就砍下一个鲜卑杂种的头！不够的，就拿你这些亲族大卸八块！有一人算一刀！”4165A
城上的汉军纷纷和陶商一样发出了强烈的狂笑声，接着又将另外数百具鲜卑人的尸体搬了上来，而陶商脚下踩着的那一具，正是檀石尤。4165A
城外的六万鲜卑大军，顿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4165A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