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宿钴蓝色的光和纯白之门森然的寒意相互交融。纯白之门前方的路上，陆离一步步走来。此时漫宿天空中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但它们已经不再是陆离的阻力。loNjc
他身体深处一道印记悄然点亮，苍白如人骨，冰冷如冬雪。这是他曾经走过纯白之门的证明，因此陆离来到了纯白之门下，他看见门下倒着累累的骸骨，犹如一尊尊僵死于冬夜的塑像。纯白之门站立在他面前。loNjc
明亮如镜子的纯白之门。陆离曾经走过它，如今再次来到这里。他记得它的温度，直到伸出手去，寒气扎入他的头颅，令其神志清醒，但是手指触及之处却并非寒冷。如镜子的门扉上发出冰冷的青色光，一道模糊的剪影在上面掠过。而朝着纯白之门而来的无声亡者依旧在前来，永无休止。loNjc
纯白之门寂静而无声地敞开了，肃杀的风自门后涌出，陆离迎着风走入它。纯白之门在其身后封闭合拢。loNjc
那条攀升向上的路盘旋曲折，光滴落在陆离的衣服上，晕散开成一块块光斑。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撕扯着他的衣角，令其不断向上。陆离在风中听到了模糊不清的语言，他记住了其中的只言片语，这并非是人间曾流传的语言。远远的下方，林地奇怪而扭曲地颤动着。loNjc
当他的双脚再次踩到实地的时候，陆离终于来到了此处。loNjc
这扇门伤痕累累，却依旧站在那里。门框宽阔，上面留着深深的伤痕。而门中一支染血的尖利的兽角阻在那里，门前的凹坑中，躺着一只巨大的鹿首。鹿首注视陆离，发出古怪的笑声。loNjc
“你……”loNjc1
“我来了。”陆离开口。loNjc1
“你……”loNjc1
“可我还是来了。守夜人说让你不要太猖狂。”陆离淡淡地开口补充道。loNjc
鹿首碎裂的下颚抖动，发出金属般的颤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那个新晋的家伙！”loNjc
陆离站在原地，既不向前亦不退后，他摇摇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回答你的谜语。”loNjc
雄鹿格里比发出似哭喊般的笑声：“那你又来这里干什么！你来这里是嘲笑我的凄惨么！”loNjc3
“并非如此。”陆离摇头，“我来是想询问你一些信息。”loNjc
他从怀中掏出那一角杯特蕾莎给的黄金蜂蜜酒，遥遥递给格里比：“我想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一样的。你我，皆身不由己。”loNjc
格里比睁大了眼睛，陆离看见他的眼瞳中流下大颗大颗的泪水，那泪水滚烫，落在地上烫起巨大的泡。片刻后格里比的泪水冷却下来，变作奇形怪状的黄铜。loNjc
他低声啜泣着，然而陆离手里的酒在不断减少，最后角杯中的酒全部空了。loNjc
“那么，你又想知道什么？”格里比说道，“如今我已经无法再进入漫宿一步，我在此处镇守，却又位于漫宿之外……我再也不能看见漫宿中的景象。”loNjc
陆离的黑色眼瞳从格里比脸上一扫而过，他的声音逐渐变的柔和：“我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只要你给我讲一讲。”loNjc
格里比的声音响亮如同攻城锤：“你我都知道，历史并非只有一重。在那些历史里，有一座没有门的城市，有一位未曾出生的女王，也有一场未曾打起的战争。”loNjc3
陆离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漫宿钴蓝色的光飘荡在他身边。loNjc
“我知晓，你是从纯白之门上来的……可你曾听闻过纯白之城？”loNjc
格里比的眼瞳中流露出得意的神色：“那你便听好——每一重历史中，各地的地名都会发生奇异的变化，唯独有一些个体，在每一重历史中都有同样的名字。比如说纯白之城，也就是维也纳。”loNjc2
这很难不让陆离想到地球上的维也纳古城，但他压制住了自己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情绪，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轻声表示符合，同时在眼瞳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loNjc
“你很冷静，但冷静有时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格里比说道，“问题会自己找上你。”loNjc
“纯白之城那里有一幢扭曲的阁楼，里面或许有一些东西是你所需要的。”loNjc
雄鹿的眼瞳中流出一些泪水：“但我不建议你去那里，至少不建议你在成为长生者之前去那里。因为那里都是蠕虫！”loNjc5
他高声嘶叫起来，嘶声力竭如同将要破裂的铜管，格里比脸上的泪水愈发地多了，炽热的黄铜之泪令陆离的皮肉发烫。但是陆离没有退后，静静地听着他的号哭。loNjc
他抬起眼，瞳孔中燃烧着炽热的光焰，令人不自觉地退后。陆离想起了格里比的身份——他曾是一位具名者。loNjc
“我力劝你不要去深究祂们。因为祂们可怖且无声无息，我不能对你说任何有关于祂们的事情。仅仅说出祂们的信息就足以将人污染！”loNjc
“即便在漫宿，也只能说出它们的名字，若是在凡世，我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惨烈情形！”loNjc
陆离对他微微躬身：“我知道了，你的告诫我将铭记于心。”loNjc
在关乎自己生命的事情上，陆离从不掉以轻心。即便格里比不说，陆离也打算将这秘密深深封在记忆的最深处。loNjc
当他的身影开始波动的时候，陆离知道天将要亮了。格里比静静地看着他，眼眸垂泪，但是碎裂的下颚拼凑出一副痛苦的笑容。loNjc
陆离犹豫了一会儿：“如果，假设我今天就要通过雄鹿之门，那么你将会询问我什么问题？”loNjc
“——何处可觅得仁慈？”loNjc12
陆离的瞳孔瞬间睁大。他想起了自己所接触到的第一个六级灯相法术。loNjc
漫宿钴蓝色的光包裹住了他，将他瞬间拉扯回现世中的身体，记忆中的最后景象，是格里比垂泪的面庞。loNjc
他想起了格里比问出的那个问题。那个问题的答案，早在几个月之前，他便已知道。loNjc
“仁慈，仅能在影中觅得。”loNjc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