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的手在那把狙击步枪上摸来摸去，对着每一个突出的部件都轻手轻脚地掰，只有唯一能轻易拆卸的弹夹被反复拆卸，最后扔在一旁。43gqT
他粗糙的手指从枪管摸到枪托，又拿着瞄准镜在枪上滑来滑去，掰来掰去，始终不敢用力，直到他把手移到了扳机上，才似乎下定了决定，要把它掰下来。43gqT
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也动不了，就停在距离扳机一厘米的地方，动弹不得。43gqT
“别动那个，你没关保险，也没退子弹，弹夹还插着，枪口还离自己那么近，信不信你一掰它就给你来一发？”43gqT
首领愣愣地看着卡纳斯拆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在这。43gqT
“跟你的儿子进来的客人，安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简单地交谈一些事情。”43gqT
“我记得了，刚刚乌好像过来了，说带了外面来的朋友，我没有理他。”43gqT
“是的，我们是，我叫卡纳斯，她叫薛定谔。”卡纳斯很自然地介绍道。43gqT
薛定谔只是点了点头，她并不擅长交际，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更熟练的卡纳斯算了。43gqT
“名字音节很长。”首领做出了和他的儿子一样的评价。43gqT
“我叫骇，是部落的首领，你们是乌带来的，又是朋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43gqT
“又是这样……没有丝毫的警惕心。”卡纳斯略有些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43gqT
“但是在你们问我之前，我要问你们，你们不回答我，我就不回答你们。”不料骇却突然话锋一转。43gqT
他原以为首领会问出一些诸如“你们是拿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问题，也做好了引起警惕的准备，没想到他问的却是：43gqT
“你是怎么拆这个枪的，很厉害，保险是什么？退子弹是什么？”43gqT
“……想问，你可以回答吗？”首领骇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让卡纳斯觉得自己的交际能力肯定是喂了狗了。43gqT
卡纳斯拿起那堆零件，放慢了动作重新拆装了几次，并给好奇心颇重的骇一个个解释了那些零件的作用，听得对方两眼冒光，并着重告诉了了他关保险的重要性和一些简单的持枪姿势以及保养方法。43gqT
“至于我们从哪来的问题，骇，你探索过这个世界泡吗？”43gqT
“对于你们来说也许就是世界，我的意思是，你探索过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地方吗？包括那边的森林和草原。”43gqT
“不知道，土地有边界，出不去，边界外面很黑，什么都看不到。”43gqT
“那好，我们就是从土地的边界外面来的，我可以告诉你，外面很危险，出去就会死，但是比边界的外面更远的地方，有一片永远探索不完的世界。”43gqT
卡纳斯说到外面的时候，有些严肃，他隐隐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说的东西也许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想法。43gqT
对于骇来说，过着原始生活的他们唯一思考的就是杀死野兽，剥取皮毛和肉，杀死山谷里出来的怪物，然后活下去，繁殖，除此之外，边界外面有什么这种事情很少会出现在他们的思维中。43gqT
而所谓边界的外面，他还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更无法理解自己所在的只是一个狭小的世界泡内部空间。43gqT
他依然似懂非懂，但眼中已经有了些许好奇和探索的欲望。43gqT
“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下面轮到你回答了。”43gqT
“呃……4.1275年前吧，我们原来在草原的另一边生活，有好多族人，但是有一天，草原崩塌了，族人和家都不见了，我们好害怕，没死的人就迁到了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一片从来没见过的森林，找到了这个有地下的地方，这里很暖和，有干净的水，就住了下来。”43gqT
那个带有小数点的数字并非出自骇本人之口，而是经由通语术的翻译将其转化为自己熟知的单位，直接呈现在脑海中的概念。43gqT
“那这里“生出来”的枪和子弹，还有那些……什么来着，你说的从山谷里出来的怪物又是怎么一回事？”43gqT
“枪是从这里的一个房间里生出来的，那里面有两个洞，一个洞里会掉枪出来，一个洞里会掉子弹，像生孩子一样。”43gqT
“槬鐪犱是从山谷里出来的，山谷里也有一个洞，好大的洞，好黑的洞，靠近那个洞全身都会疼，洞里会出来槬鐪犱，有时候1.2714个月出来一次，有时候0.7238年出来一次，最近越来越快了，我们用的骨矛扎不穿，第一次见到死了好多人，我就找到了枪，杀死了槬鐪犱，成为了首领。”43gqT
“不了解，很神奇，有喝不完的干净的水，站上去就会上下动的箱子，好多温暖干燥的房间，还有枪和子弹。”骇诚实地说道。43gqT
“你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些外来者毫无警惕之心，甚至连我拿起枪这种危险物品也没有人来强硬地制止我，你就不怀疑其实我们抱有恶意，说的友好都是骗你们的吗？”43gqT
他其实并没有必要问这个的，因为目的已经达成，这些原始人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但强烈的疑惑不解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43gqT
“没有骗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你骗我们会很开心吗？”骇一幅迷惑不解的样子。43gqT
“这个地下堡垒还有很多谜团未知，而且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泡，暂时也没有办法离开，除了这里以外只剩下山谷还有探查一番的必要，在这里待一晚，也许能从这里发现什么。”43gqT
世界泡中跟主世界一样存在白天和黑夜，而且时长完全相同，他们来到这片地下堡垒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没过多久就到了晚上。43gqT
在这期间，两人还去查看过了所谓的“能生出枪和子弹”的房间，结果不出所料，就是一个通往未知位置的传送带出口，隐隐能听到机械运作的声音，这更加证实了卡纳斯的猜测。43gqT
这个地下堡垒绝对不是骇和乌等人所认知的那么简单，它绝不单单只是一个生活舒适的地下筒子楼，在没有搞懂它的来源之前，他们不会是简简单单就将其忽略的。43gqT
骇专门为他们清空了一个房间，说是他们救了出去杀槬鐪犱的青壮男子们，帮了他们好大的忙，所以表示感谢，卡纳斯也不推辞，毕竟他们现在的确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来交流，否则通语术状态下两人的话也会被他们听懂，只能靠卡纳斯单方面传音。43gqT
解除维持了大半天的通语术加持，卡纳斯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浑身的剧痛，不过他已经相当适应这种持续性的痛苦了，该怎么说呢，人总是会麻木的，麻木久了就不疼了。43gqT
当然，麻木导致的痛感减弱严格来说并不是好事，会引起长期的神经刺激衰弱，乃至痛觉缺失症等等，不过卡纳斯总归是个死灵法师，这种身体问题还在调控范围内，倒是不必担心。43gqT
“这里的原始人——从骇的回答来看，他们的确是原始人，至少曾经在草原上生活过，直到找到了这个地下堡垒才变成了现在这个穿着兽皮裙子，扛着重机枪四处跑的诡异模样，不过我有一点很疑惑，骇说几年前草原“崩塌”了，并且发现了这片“从来没见过”的森林，这是怎么一回事？薛定谔小姐，你有什么头绪吗？”43gqT
“大概是世界泡的相互融合引发的小范围波动导致了草原区域崩塌，而森林地区就是新融合进来的世界泡，理论上——仅仅是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两个世界泡足够近，这种融合发生的概率很大。”薛定谔想了想，回答道。43gqT
“但是这两个世界泡，它们的文明程度绝对是不同的，一个是具备空气循环和自动生产线的高科技地堡，一个是生活着几万甚至几十万年前的原始人的草原，我想知道这些世界泡的形成机理，以及世界泡内部的景象从何而来。”43gqT
“世界泡的材料来源于量子之海内充斥的以太，以太的膜随着“海”的涨落，偶尔包裹起来，随机形成三维的空间，并继承一部分来自主世界的规则，主世界有着十一个完整的维度，然而世界泡往往却只继承了三到八个左右，这是世界泡的形成机理。”43gqT
“而世界泡内部的景象，坦白说，我也不清楚，你要知道，量子之海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我们所能接触到的量子之海，甚至是它的最深处，能量的最低点都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43gqT
“然而在数学理论推算中得出的结果却告诉我们，量子之海是一个处在平行宇宙夹缝中的维度，也就是说，存在比最深处还要更深的地方，这是违反逻辑的。”43gqT
薛定谔一旦讲到这些涉及自身专业的内容，话就比平时多了起来，她今天一天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在这个房间的时候那么多。43gqT
“所以，理论上世界泡内部的景象可能来源于主世界的投影，也可能来源于另外一个宇宙的投影，甚至可能是人造的，亦或是从主世界跌落下来的真实世界碎片。”43gqT
“嗯，我总结一下，就是没法确定这个世界泡哪来的对吧。”43gqT
“……你说的没错，但请尊重我的讲述，我说那么多的内容并不是用来给你跳过的。”43gqT
薛定谔虽说只剩下半张能看出表情的脸，但很显然并不高兴，头顶上的崩坏兽猫耳一动一动的。43gqT
“我的错我的错。”卡纳斯挠了挠头。“那么就跳过这一点，暂且不管这世界泡哪来的，还有一个令我十分疑惑的地方。”43gqT
“他们……太过于天真诚实了，我不是古人类学家，不清楚多少万年前的原始人是否情感足够复杂，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连欺骗这个概念都有了，却没有任何的内部争执，对不明来历的外来人员完全信任，这根本不是语言尚不成熟能够解释的，自私可是人类的本能，警惕心和自我利益应当是铭刻在基因中的。”43gqT
“除非？”43gq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