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手有了动作，凝滞的目光微微摇晃，似乎下一瞬间就会翻过书页。3tk7l
他坐在书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较劲。3tk7l
一道灰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他站在书架下面，向陆离投来没有感情的目光。3tk7l
他与那些“阅读者”不同，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打断陆离此时的状态。3tk7l
但是他这道人影始终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开口的迹象。3tk7l
下一瞬间，陆离猛然抬头，像是将自己从泥淖中拔出来那样。松手，合上封面，丢向空中，三个动作一气呵成。3tk7l
在陆离将《关尹子》丢向空中的刹那，环绕在周围的阅读者们无声散去。3tk7l
线装书在空中啪嗒啪嗒拍打着翅膀，灵动地画出美妙的弧线。3tk7l
陆离的额头上冷汗滑落，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第二个书架。3tk7l
那道人影留着平头，个子要比陆离高，但没有高出太多，当陆离站起时，两人可以基本平视。他留着浓密的胡子，就像是黑森林一般。3tk7l
当他走出阴影时，他的真容也显露无疑。粗大的眉毛下，一双铁灰色的瞳孔将目光投向陆离。3tk7l
但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就连以太之海中都出现了一个空洞，他像是一个虚无的旋涡，不断地吞噬着以太。虚无的人影穿过了他，然后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消散。3tk7l
陆离从桌前站起，与他静静地对视。约莫在三分钟后，身穿深灰色斗篷的男人开口说话。3tk7l
“格利尔，格利尔，唔……”他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颅正视陆离，“那么，作为回报，我也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尽管你将很快忘记它。”3tk7l1
他顿了顿：“你可以称呼我j•c。我是朱利安•科塞利。”3tk7l3
眼前之人的话语沉静且没有温度。当这些话语落入陆离的耳朵时，他的记忆却像是在海滩上写的文字一样，飞快消弭了。3tk7l
陆离微微皱眉，身体中的贤者之石轻轻一转，那些被遗忘的文字又重新回到了脑海里。3tk7l
曾经，他还在莫兰的秘境中学习时，最初接触到的，就是一份莫兰手抄的记录。这份记录，据传来自于十七世纪的一位术士，他在其中写下了关于修行神秘之术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记录了一系列禁忌。3tk7l
这份记录的名字叫做《须知六函》。它的作者署名j•c，即为朱利安•科塞利。3tk7l
对于陆离的反应，朱利安回之以探究的目光。很明显，陆离没有完全遗忘自己的名字，这让朱利安察觉到了陆离身上的特殊之处。3tk7l
当然，朱利安没有像陆离以前看过的玄幻小说里反派那样，见到好处就往上扑。这里是神秘世界，注定该拿的东西，谁都拿不走。司辰们编制万物，也察定了万事万物的命运。3tk7l
“看来，你已经和庄园主见过面了。”朱利安说道，“有什么感想么？”3tk7l
陆离没有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或许此刻庄园主就在房间里看着他。面对这种存在，还是少说几句为好。3tk7l
朱利安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盘桓，或许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论的不当。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3tk7l
两人隔着宽大的书桌对坐，朱利安拍了拍深灰色的斗篷：“你似乎还没过雄鹿之门？”3tk7l
陆离没有掩饰自己身上的以太波动，朱利安很容易就能看出来。3tk7l
“那头老鹿，总是爱鼓捣他那些过时的谜语。”朱利安的表情有些不屑，但他也没有提出要帮陆离通过雄鹿之门。3tk7l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知识是有害的，有一些知识是有益的。在朱利安生活的那个年代，人们总是疯狂地追求神秘知识，知道的越多，就越强大。3tk7l
甚至还衍生出了一句话，叫“知识就是力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朱利安将这句话奉为圭臬。3tk7l5
然而在某个时间段，知识被污染了。污染源自虚界而来，穿过地狱，流传于凡世。漫宿还没有受到污染，但长此以往，污染的结局已经注定。3tk7l4
朱利安的目光再一次在《关尹子》上停留，即便是长生者，在面对这种“禁忌知识”时也要小心对待。但既然陆离能主动合上这本书，就证明他有足够的能力摆脱这种污染。因此朱利安也不会置喙什么。3tk7l
陆离突然起身，向书架后面走去，既然《关尹子》不能看，他就换别的来阅读。3tk7l
长生者“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抬起眼正视陆离：“你想让我帮你挑选没有污染的知识？”3tk7l
没等陆离开口他就接上自己之前的话：“可以。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3tk7l
“你身上有巴尔多梅人的印记，”朱利安认真地回答道，“我希望你能在下一次去漫宿的时候，帮我引荐。”3tk7l
朱利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只要你能见到她就行了，这个时间没有上线，毕竟生命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限制了。”3tk7l1
在用以太循环构建身体之后，只要思维不泯灭，以太循环不被完全破坏，长生者就不会死亡。而被称为具名者的现世神灵更是如此。即便躯壳崩毁，但只要还有一个人在颂念他的名字，具名者随时都可以再度归来。3tk7l6
两人在书架间行走，朱利安在前，陆离在后。长生者的知识极为广博，每当看到一本书时，总能旁征博引，这和陆离曾接触过的其他长生者完全不同。3tk7l
朱利安在谈起神秘学知识时，显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就像是在给学生上课。或许这和他在十七世纪时广收门徒有关。他思维飞散，从一个点牵扯到另一个块，隐秘历史信手拈来。3tk7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