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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绽放的血之花(一)

  魔都的时间和别的地方总是不一样的,江对岸的天光暗下去了,可这儿的万盏灯却要亮起来了。奇怪而高的天上,星子一颗颗地闪,像是奇异的眼珠子。lgVHr

  陈公馆里的灯还是在五点的时候就亮着的,对门口的大街上传来胡琴咿呀咿呀的声音,吵得叫人睡不着觉。lgVHr

  我又一次从冰冷的床上醒来,梦寐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象随之远去。lgVHr

  下意识地伸手,却抓了一个空。lgVHr

  “致生......”的呼喊还卡在喉咙里,身边的人早已经不在了。lgVHr

  啊啊,是啊,致生他早就在三年之前走了。难怪这张床永远都这么冷,即便是厚厚的棉被,依旧难以抵挡蚀骨的寒气。我下意识抓紧了被角,脑子里那些荒诞的想法却晃晃悠悠重又浮出。lgVHr

  “小姐?小姐?”lgVHr

  许姨从门口进来,那张脸在晦暗的光影下看不真切,一时间我竟然又想起那些绮丽的梦魇——无光的森林,低矮的灌木丛,说不出味道的泥土,还有......还有那轮被黑色枝叶划的支离破碎的苍白月亮。lgVHr

  我捂着额头,发出痛苦的叫声。许姨跑进来,扶着我的背,然而我却挣开了她。lgVHr

  “让我,让我静静。”lgVHr

  她却没有这么快走开,而是端过来一杯清水:“蒋小姐,该吃药了,吃了药就舒服了,啊。”lgVHr

  我从指缝间转过目光,看见那张木然的脸,于是咬着牙扯出三分笑意。当她喊我“蒋小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向我示威。那些隐晦的敌意像针一样捅着我的脑壳,要从我的太阳穴钻进去。lgVHr

  我要听她的话。lgVHr

  陈致生已经死了,蒋婉晴不能就这么死。lgVHr

  我接过那个心爱的彩瓷茶杯,将那颗白色的药丸一口囫囵吞下,我知道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许姨从我手中拿走了茶杯,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地出了门。lgVHr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些噙在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下去。lgVHr

  不知名的药物很快就会在我的身体里产生作用,我会昏昏欲睡。然而那又怎样?我知道它的药性。只要用酒,就能消解。lgVHr

  对门街道上的胡琴一高一低,我坐在窗边静静地听着。魔都的万盏灯火随着江面起落,江上也有渔火呢。靠岸停泊的大轮上隐隐传来乐曲的声音,却听不真切。小小的渔火转瞬间就黯然失色了。lgVHr

  在渺渺的胡琴里,那些虚无的梦境重又将我包围,然而我知道的,致生会在我边上。黑暗无疆的夜色吞没了星火点点,奇怪的黑暗林地在支离破碎的月光下看不真切,我感觉有谁在握着我的手。lgVHr

  致生?是你吗?lgVHr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却始终觉得他在我身边。我始终忍不住不回想他死时的那段日子......每当我想起致生躺在床上,那消瘦的躯壳中仿佛有另外一个人,死神将要夺走他的命。他不吃也不喝,唯独在望着我的时候,那干涸的眼底才带出几分暖意。lgVHr

  湿润的东西从我脸上蔓延,我无意识地将这些泪水擦去。我没有在思念他,我只是觉得很孤独。lgVHr

  清凉如水的夜色沉沉将我包围,我撑着散乱的意识走到雕花的床前,爬进厚重冰冷的被褥,像爬进森冷的墓穴。lgVHr

  倘若在那个梦境中,致生能拉住我的手,那我便什么也不怕了。lgVHr

  ……lgVHr

  现在想来,蒋婉晴能凭借“陈致生的遗孀”这个身份在魔都站住脚跟,有八分原因是陈家人在背后帮衬。lgVHr

  许是有别的用意?lgVHr

  我端起那彩瓷茶杯,浅浅地笑着。白日里的蒋婉晴总是如此,穿着一身深色的荷叶领长裙。话不多,即便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至多也只是带出一抹清浅的笑意。lgVHr

  特别是在面对致生的亲人时,愈是如此。lgVHr

  “......主要还是看隆兴布行的老板反应,毕竟大家也都是相互帮衬......二嫂?”lgVHr

  陈致远停了停。数秒后我意识到,他是在喊我。lgVHr

  致生在陈家的第三辈里行二,所以也叫仲生。而陈致远则排第三。lgVHr

  “我不清楚这种事情,你又何必问我?”我摇摇头。lgVHr

  陈致远笑笑,然而他们的话题却渐渐扯到了我身上。lgVHr

  “这位美丽的小姐。”斜侧对面坐着的外国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lgVHr

  我看着他那双铁灰色的眼睛,脸上的笑意不减,只等他说出后半句,便将拒绝的话讲出。lgVHr

  “您姓jiang,对吗?”lgVHr

  我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发音很标准,而知道我姓氏的人并不多。在魔都,他们通常只知道“陈太太”。lgVHr

  我将目光投向这位“贵客”,眉头微皱。lgVHr

  即便在室内,他依然没有摘下他的丝绸礼帽,一根深色的镶银手杖斜放在沙发上。lgVHr

  “我曾经和一位燕京大学的教授共事过,”他浓密的一字胡下绽开一丝笑意,“他对东方的历史有着很深的研究。”lgVHr

  那个人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在我的心上敲下一颗钉子。lgVHr

  “你是我父亲曾经的同事?”lgVHr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那个遥远的男人。我已经很久不曾与他有过联系——从陈致生带着我来到这里。lgVHr

  我几乎忘了,我还有这样一个亲人。lgVHr

  还没等我咬着牙从喉咙深处发出冷笑,他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这是你的照片,对吧?”lgVHr

  陈致远讶异地回过头看着我,他从未想过关于我的身份。我曾经发疯地想要逃离那个陈腐的家,又怎会跟他说关于我的事情?lgVHr

  我随即将目光转向桌上的那张照片,模糊的照片上身影却无比的熟悉,那的的确确是我。lgVHr

  “蒋辰教授在历史研究的方面帮了我很多,这段时间我刚好在魔都,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lgVHr

  他将一张洁白的名片放在桌上,抓起手杖从沙发上站起,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陈致远连忙站起,陪着他走出去。门外隐约传来爽朗的笑声。lgVHr

  我连忙抓起那张名片。lgVHr

  上面用法文写着一行文字:伊本•阿迪姆博士。lgVHr

  这个人曾和父亲共事过。lgVHr

  我攥紧名片,将它藏好。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起父亲的模样。lgVHr

  记忆中四九城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狭小的院子里永远只有四四方方的天穹。父亲......不,还是叫他蒋辰好了。lgVHr



  ps:来源于群内的一个脑洞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