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劲·开天！”稚嫩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着，灰发的小女孩戴着一副手甲，一下下的挥拳击打着面前的木人桩，灰发碧眼的女子站在不远的地方，背着手含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她——这个孩子天赋颇佳，假以时日必能成就这一身武学“好了，立雪，先到这吧。”41vBd
“师父！”灰发的小女孩乐颠颠的跑了过来，扑在了灰发女子的身上“我练的怎么样！”41vBd
“武之道，永无止境，立雪，这一次的表现还不够完美。”灰发女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把手甲摘了，修习不可偏废，今日的经书还没有诵记。”41vBd1
“枇杷吗…”灰发女子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你且回屋去诵记经史典籍，我去集市上给你买枇杷。”41vBd
“可是师父…”小女孩拉着灰发女子的衣角，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树“院子里不是有枇杷树吗？果子掉在地上烂了岂不是可惜…”41vBd
不知不觉的——枇杷又已经熟了啊…灰发女子看着小徒弟希冀的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今日便依了你，去背书吧，我给你摘几个枇杷吃。”41vBd4
“师父最好了！”小女孩欢天喜地的跑回了屋子里，灰发女子站在那棵树前，伸出手轻轻的触摸树皮上粗糙的纹理“一晃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啊…枇杷已经熟了几次了…”41vBd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端着盘子的灰发女子，自己的师父果真是个神仙样的人物，灰发女子轻轻的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立雪，过来吃枇杷。”41vBd
“符先生！符先生！不好了！快来啊！”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立雪是记得这个人的，姓李，是村里的猎户，自己的师父叫符华，至于是什么时候住在这个村子里的，立雪不知道，反正当初自己被捡回来的时候，师父就已经住在这里了，村里的这些人似乎不知道师父还有一身好武艺，只知道师父医术精湛，但是立雪自己是知道的，院子里那么高的枇杷树，师父脚尖一点地就能飘然而上，甚至站在树梢上的时候，还能随着摇动树梢的微风一起摇动——师父说那轻功心法名为朱雀踏岚，等自己再长大些，太虚心法有所进境的时候就教给自己…41vBd7
符华只是略略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拿出了自己的医药箱“立雪，就在屋子里不要走动，等我回来。”，说罢便随着那李姓猎户一同离去。41vBd5
师父的屋子里有很多好东西，不管是师父曾经用过的拳甲，还是一些画轴，甚至在屋子里还摆着一架古琴和一支长笛，师父弹琴的声音非常好听，但是从来没见过师父吹笛子的样子，不过师父这般的美人——若是吹起笛子来，相比那话本里的仙人也不及师父的十之一二，但是师傅的房间里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却是两柄剑，一柄是师父演示剑术的时候常用的，另一柄却也从未见师父拿下来过，名为程立雪的小小女孩，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开启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小冒险——她努力的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柄剑，虽然放的高些，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小女孩的手里，剑身光亮的如同镜面，清晰地映照出女孩的脸。41vBd
程立雪试着在院子里挥了挥，那柄剑即使是在阳光下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挥舞起来的时候像是在空气中掠过的一道寒气，这柄剑似乎格外适合于太虚剑气的使用——而且很漂亮，小女孩痴痴地打量着手里的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投下的阴影。41vBd
被师父逮到了——程立雪苦着脸跟在符华的身后，自己的师父对自己宠爱有加，但是很少允许自己去碰那些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师父打手板或者罚背经书——如果自己能选的话，还是打手板更好一些…41vBd
“还是放得低了些…”符华叹了口气，看着战战兢兢的跟在自己身后的程立雪“立雪…把这般危险的物事放的这般低，却是为师我的问题了，今日便不罚你，只是下次莫要随意去动这些东西。”41vBd
看来自己是逃过一劫——程立雪舒了口气，但是发自内心的好奇却让她举起手来追问“师父！这剑不是你的吗？”41vBd
“故人所留，并非是我的。”符华轻叹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一直吵着要我给你讲故事——”，她揉了揉程立雪的头顶“那我今日便给你讲讲——赤鸢仙人，怎么样？”41vBd2
赤鸢仙人——久居神州太虚山的不老真仙，神州大地的守护者，而现在武道中人才辈出，赤鸢仙人便很少再为世人所识了，程立雪自然也是听过一些传说，什么当年妖兽盛行，赤鸢仙人周流阴阳二气，控驭天地五行为己所用，镇压妖兽，守护神州的故事，但是自己的师父却从来没给自己讲过，小小的女孩睁大了眼睛“好啊好啊…师父讲讲赤鸢仙人的故事嘛…”41vBd
“赤鸢仙人原本却并非叫做赤鸢…”符华低声讲述着早已经被模糊成传说的历史，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遥远的记忆里。41vBd
“真冷啊…”名为华的灰发少女蜷缩着身子缩在墙角里躲避着天上的雪花，这里并不是她的故乡，至于少女自己的故乡——早在半年之前便被一只流窜至此的妖兽毁于一旦，若非父母将她藏在水缸里等来了官兵，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饶是如此，她也已经无家可归，就这样在这里勉强讨了半年的生活，凭借着自己的容貌还能在茶楼里当个侍女，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茶楼主人生了一场急病却是早早离去，自己再次流落街头，而眼下已近寒冬，她缩着身子，饥寒交迫之下只觉得头晕眼花。41vBd1
头顶的雪突然停了——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另一名少女站在她的面前，撑着一柄纸伞挡住了雪花“还好吗？”，她脱下身上披着的大氅裹在华的身上，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要是不嫌弃的话——”少女似乎有些腼腆“便先到我家去吧。”41vBd
华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女，与常人不同，她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让华想起了夏天的湖泊，她并不想知道那个女孩是出于好意还是什么不知名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在死亡面前，其他的事情总是会被下意识的忽略的——直到她听见有路过的百姓恭恭敬敬的向着那名少女行礼，称其为“仙人”。41vBd
“你可以叫我青鸾，”白发少女抿了抿嘴“他们都这么叫我，若是你愿意，也可叫我一声师父，我传你一身武功和仙法。”41vBd
“为什么？”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是我？”41vBd
“年龄尚幼，正是修习太虚心法的好时候，这是其一。”白发少女看着华的眼睛，“其二，根骨上佳，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青鸾这么说道“心性纯良——否则纵使天纵奇才，我门下却也容不得他。”41vBd
“太虚心法修习条件极其苛刻——只有年幼之人方可修习，而成人若想习得心法，则如同以手捕风，只徒劳矣。”青鸾轻声说道“此门功法极其考验心性，修成者可周流阴阳二气，控驭天地五行，待回山之后我再说与你听，但剑心若破，则一身修为尽付于流水，故此太虚剑气修成者少之又少，如你这般的苗子更是万般难求。”41vBd
因为在冬天受了风寒，华到了太虚山便大病了一场，青鸾仙人在她身侧和衣而卧，略有响动便霍然惊醒，细心照料下，也过月余方得痊愈。41vBd
“师父。”华跪在白发少女面前行拜师大礼“徒儿愿随侍左右。”41vBd
或许是天可怜见，少女修习太虚心法一日千里，年纪虽轻，一身修为却已经丝毫不亚于其师青鸾，太虚二仙的声明逐渐传于天下，而华也被百姓称为赤鸢仙人。41vBd
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变化了呢——华安静的跪在青鸾的面前，白发少女面色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许久之后轻叹一声“赤鸢，你这是何苦呢，你我既有师徒之份，又怎可…”41vBd
没有等她说完，华已经霍然起身抱住了她“师父…徒儿不孝…但是…唯独…唯独这份心意绝无半分虚假…若有一句妄言，则全身经脉具断而亡，堕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41vBd
“……”青鸾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弟子，从未动过凡心的仙人此刻也是方寸大乱，良久之后白发少女轻轻点了点头“罢了，且随你去，是福是祸，自有天定。”41vBd
百姓并无任何流言蜚语，既成仙人，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以世俗之礼强求不得，一时之间青鸾与赤鸢成就一段神仙道侣，在世间也是一段佳话…41vBd
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南海之滨有上古凶兽现世，两名仙人赶赴南海，但最终只有赤鸢仙人一人回归太虚山，此后太虚山再未重开，太虚剑气也无人习得…41vBd
程立雪安静的听着符华讲着故事，想起了自己在那个大雨瓢破的早晨被师父捡回家的事情“师父，”女孩举起手来“您是赤鸢仙人的徒弟吗？”41vBd
“……后来的事情师父也记不清了…”符华只是轻轻叹息“去接着练拳吧。”41vBd
“那师父，那青鸾仙人去向何方？”程立雪再次举起手来，符华沉吟良久，轻声说道“青鸾仙人功德圆满，白日霞举飞升，重返仙班去了。”41vBd
看着程立雪在院中开始挥拳，符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那棵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的枇杷树——41vBd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41vBd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