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拧着眉看了下手指伤势,略带惊惶的解释道:“可能是方才慌乱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手原先就被茶杯爆裂划了几道伤口,现在就变成这样了……”lhGrg
苏夜南见了她那双手,心疼还来不及,又哪里顾得上去想她既然是摔倒在地上,怎么会半点灰尘都没有。lhGrg
她满脸忧虑地捧着顾廉止的手,急着要去医馆处理,但石鼓巷已渐渐被周围四处赶来支援的官差衙役围得水泄不通。lhGrg
那些都是早先逃出去的官员调集的差役,由几个捕快带领。lhGrg
她们这些已经逃出来的官妓,汇同水榭台的普通侍女一道,暂时被困于此地,不能离开。lhGrg
在从官差口中得到了不得离开的答复后,苏夜南愈发忧心起她的手,如热锅上的蚂蚁。lhGrg
顾廉止不得不感慨,女人这种生物,明明刚见过那样可怖的场景,惊魂未定,害怕得要死,却又能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毫无吝啬的展现出自己的关心。lhGrg
不过,除了顾廉止与苏夜南之外的其他人,才是更像正常人的表现。lhGrg
在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他们也都对台上的那一幕心有余悸。lhGrg
那个被腰斩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府尹大人请来的杂耍团,又是怎么会藏身刺客的?lhGrg
月光下,外头流言传的满天飞,焦灼如火,灯火通明的厅里,亦是如此。lhGrg
在将那些刺客都绑成粽子扔在一边之后,有人提议,将他们的下巴卸了,免得牙齿里藏了毒药,咬破就能自杀。lhGrg
她挑眉轻蔑一笑,“这种死士,但凡一息尚存,想死的,总有办法死,你扁鹊在世也留不住。反之也一样,怕死的,不用你劝,他自己就会很惜命了。”lhGrg
薛琮惊魂未定,肥胖的身躯不知是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大刺激,还是深切担忧未来灰暗的前途,浑身上下大汗淋漓。lhGrg
他满脑子只想着,自己请来的杂耍团出了意外,之后还冒出刺客袭击秦枫和卫川二人,只要他们稍微在圣上面前提一嘴这事,自己警惕松懈、防备不严的帽子可就扣实了。lhGrg
见李令月依旧冷静,和往常一样,薛琮赶忙凑上去,讨好般的问道:“月姑娘,你看这事……如何处置?”lhGrg
李令月往左走了走,又往右挪了挪了,窜来窜去,并没有立刻回答。lhGrg
她笃定那些刺客毫无征兆的倒下,连带她们所有人都呆在原地片刻,一定是那琴音作祟!lhGrg
但当时的感觉太过奇妙,仿佛身临其境,雷声阵阵,微风轻抚,令人沉浸,而不会太过刺激,那种很柔和的听感,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lhGrg
兜兜转转半圈,也找不到琴音源头,连半点思绪都没有。lhGrg
然而薛琮还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干扰她的行动。lhGrg
“大人,您贵为建康府尹,放到全陈朝上下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官、大人物了,您能不能有点担当?”lhGrg
薛琮不仅不恼,反而讪讪一笑,“担当?担当是什么……要我去陪他们喝酒攀感情还差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爬上来的……”lhGrg
薛琮打量了下四周,道:“秦大人、卫大人、我们两,以及各明卫暗卫……和行凶歹人。其他人,该跑的都跑了。”lhGrg
李令月看了眼心事重重的秦枫,觉得她仿佛知道些什么,便指了指她。lhGrg
果不其然,到了这个节骨眼,图穷匕见,没必要再遮掩什么,秦枫很干脆地,将所收到的信笺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lhGrg
她是对现场局面看得最透彻的人,故而也对现在的情况非常迷惑。lhGrg
“我想了很久,并没有想到出路,当时已是心如死灰,一心求个痛快,所以当我看到刺客从后方袭来的时候,明刀晃晃,就栖身扑了过去,想帮卫大人挡刀。”lhGrg
李令月听了她的描述,补充了太多信息,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虽然还对琴曲的事很感兴趣,但也只能暂时搁置到一边。lhGrg
她撩起鬓角的一缕头发,捏着下巴道:“琴曲的事暂时不谈,姑且当作有高人相助。关键在于幕后之人的目标和动机。”lhGrg
“他们绑架了秦御史的……家眷。之后行刺卫给事,要求秦大人按照他们的想法诋毁顾平昭,是这样吧?”lhGrg
“那么图谋的,只能是顾氏一系在军中门生的军权了。这不就是件小事了,只能说太子,或是几个王爷出手了。”lhGrg
“那我们所幸将计就计,对外高调宣称歹人趁乱行凶,秦御史遇刺身亡,刺客皆已伏诛的消息。然后,派高手去卫给事宅邸以及附近各处街巷、市集、民宅蹲守。幕后之人无从得知真相,只会当作现场太过混乱,加之暗卫相助,不慎误杀了秦御史。”lhGrg
李令月顿了顿,“若幕后之人贼心不死,必定会想方设法胁迫尚且健在的卫给事以达到目的。卫给事上无父母,下无子嗣,又无妻妾傍身,他们只能胁迫卫给事自己。”lhGrg1
薛琮眼前一亮,自以为领会了她的意思,立时朗声道:“好!我这就去联络皇城司调集高手,保护卫大人!”lhGrg
“错了!”李令月打断了他,“皇城司只能摆在明面上用,他们和朝中大臣关联太多,不可轻信。暗中盯梢的事,可以找谢氏。谢氏的青云院之中,奇人异士很多,又都是江湖人士,无意朝堂。只说对皇城司的防卫不安心,还需要青云院派人暗中协助即可。”lhGrg
薛琮越听越觉得这个困局想要破除简直轻而易举,喜道:“妙啊,本官这就去筹备!”lhGrg
此计虚晃一枪,虽可令幕后之人无从下手,却不能救秦家的那个小姑娘一命。lhGrg
秦枫神色一凛,从怀中取出那一截布帕包着的断指,递给了李令月。lhGrg
“秦御史,需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乔装打扮,老老实实在建康府衙待着,别出门。”lhGrg
李令月想了想,又补充道:“此计能否成功,除了看对方配不配合,还得看在场所有人有无敌人的细作,是否会走漏风声。”lhGrg
“我等自幼为薛府尹收留,悉心教养成材,定不负薛府尹。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先将我们押进密狱,与外界隔绝!”lhGrg
这个胖子,肥头大耳,胸无点墨,不会判案更不会查案,只知阿谀奉承,溜须拍马。lhGrg
几年前,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一身痼疾,破衣烂衫来到都城,只是在街头看到几个人纷争。lhGrg
一屠户说自己的钱被偷了,而那被怀疑的小偷坚称钱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凭什么空口辱人清白。lhGrg
她路过的时候,难免多嘴两句,取了三碗清水,叫他们把各自身上的铜钱放进水里,又找了个路人,也如此行事。lhGrg1
最后,装有屠户和那个小偷铜钱,两只碗里的水,浮上了一层油沫;而装有路人铜钱碗里的水,依然清澈。lhGrg
屠户常年杀猪宰肉,铜钱难免粘上肉油,普通人手里的铜钱则不会。lhGrg
故而,小偷身上的钱是从哪来的,一目了然。lhGrg3
薛琮正是从这一点,看出她慧眼如炬,便将她迎进府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俸禄银钱也是少不了的。lhGrg
李令月也正是因此,将薛琮当作恩人,虽然对他本人混迹官场的那一套嘴脸很厌恶,但每次碰上事,也还是会尽力帮他解决。lhGrg
而她没想到,这些府衙里的明卫暗卫,居然全是没人要的孤儿,被薛琮收留养大。lhGrg
这份有如再造之恩的恩情换来的忠心,自然是无可质疑的。lhGrg
她自顾自地在空无一人的厅内乱逛,终于走到隔绝乐师的屏风后头。lhGrg
这场接风宴,总共有七八名琴师,开场的助兴“小调”由一人弹奏,到了后面的“大乐”,才会是合奏。lhGrg
她记得,开场之时,有个叫“陈菡”的琴师,手上受了伤,故不能奏乐,临时换了人。lhGrg
李令月低头弯腰,在木制的地上游移不定,她在寻觅着什么。lhGrg
“只是破了几道伤口而已,至于流这么多血吗?”她自言自语道。lhGrg
但因血迹半干的缘故,只能拭下几道颜色不深不浅的红色印迹。lhGrg
许久之后,天色越来越晚,厅内终于传出消息,说秦御史遇刺身亡,刺客当皆以伏诛,诸位与宴大人受到不小的惊吓,心绪大乱。lhGrg
建康府尹薛琮向赶来采访的报社负责人,措辞严厉地表示谴责这种暴行,并发誓一定要严惩凶手,绝不姑息。lhGrg
当晚,各大、小报纸都紧急印发了一份号外,说的正是此事。lhGrg
同时也有人联想到是否有势力意图染指顾氏调查结果,呼吁朝廷作出公正裁决。lhGrg
李令月随身带着一根手指,一块染血的绢布,还饶有兴致的去暂时羁押教坊司之人以及水榭台侍女的屋子看了看。lhGrg
站在顾廉止面前,她看了看她血迹模糊的双手,分明就是受了伤还强行弹琴所致!lhGrg
她闭着眼睛盘膝席地而坐,手上的伤一开始还不怎么痛,过了一会儿火辣辣地疼,只能闭目眼神,不去想它。lhGrg
睁眼一看,只见一位穿着宛如乞丐的女子,面色苍白,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出现在面前。lhGrg
但这间关押她们的屋子,到处都有官差把守,能在这里肆意走动的,可不是普通人。lhGrg
“这位……唔,夫人……”她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因为这女子看上去约莫是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了,比她现在的年龄大不少。lhGrg
她涵养不错,算不上气愤,只是觉得非常奇怪,头一回有人会这样称呼她。lhGrg
因为不认识她的人,看见她都会直呼:乞丐。lhGrg1
“对啊,就是夫人!你比我们大好多,一定是已经有了夫君吧!”身旁的聂云晚突然开口,满脸笑盈盈地,两颊的酒窝一看就很惹人喜爱。lhGrg
李令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姑娘,乱说话可不好哦。”lhGrg
她愈发觉得这个年纪小一些的女孩,比那个深不可测的少女,要可爱得多。lhGrg
顾廉止满眼真挚的望着那双充满了凌厉压迫感的眸子,感慨道:“奴家生来命就不太好,否则也不会进了教坊司。方才逃命的时候依然运气不好,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lhGrg
“哦……”李令月笑了笑,只当她身怀奇技,不愿显露,“其实你运气挺不错的,真正运气不好的人,已经被踩死了。再说,连秦御史那样地位的人,今夜,还不是命丧于此了吗?”lhGrg
“秦御史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廉止很意外,是真的意外。lhGrg
转瞬之后,才反应过来,其中应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内情,故而对外诈称死亡。lhGrg
但也正巧,这惊讶的回答,大大降低了李令月的怀疑心思。lhG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