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虽止,余音绕梁,右手指间的血迹却仍不见止,一滴一滴滴在弦上、琴上。lrgps
她的左手捂着聂云晚的嘴巴,二人躲在屏风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lrgps
相较“普通皮外伤”而言,现在她的右手已是血肉模糊,伤得很是严重。lrgps
甚至在出手前,她就预见了可能严重的伤势,却不得不出手。lrgps
因为只要有一人遇刺身亡,那么调查结论便可以由幸存的另一人任意篡改。lrgps
换句话说,在那种情况下,幸存者说什么,那就是什么。lrgps
那时候,便是他的一言堂,满朝公卿再有质疑,也无从谈起。lrgps
故而,秦枫与卫川,要么一起死,将顾氏的案子变成无头公案;要么一起活,将意见一致的调查结论上奏给朝廷。lrgps
当然最好还是二人都活着,以无可挑剔的强硬姿态,还顾平昭一个清白,也好告慰那一战之后的六万在天英灵。lrgps
从一开始,顾廉止就以冷漠的理性视角去分析任何一处有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lrgps
当那台上那血腥骇人的一幕发生时,顾廉止的目光甚至没有多留恋一秒。lrgps
她前世实在见过太多次类似的情形,无非就是拦腰斩成两截,内脏血水流了一地罢了。lrgps
其次,只看那两个女子、鼓手以及摆弄道具的伙计惊诧恐惧的神色,她便知道,表演用的道具被动了手脚,那些人都是无辜之人。lrgps
虽然她不知差遣刺客的幕后势力是出于何种考量,要对顾氏怀着满满的恶意,试图赶尽杀绝,但她还是迅速将注意力转到秦枫、卫川二人身上。lrgps
无奈那时厅中太过嘈杂,到处都是失魂落魄奔跑的人群。lrgps
所以,当敏锐捕捉到刺客从后方接近时,顾廉止果断弹了一曲《风雷引》。lrgps
她只是依照过往经验推测《风雷引》似乎有震慑心魄的效果,却不知具体效用范围有多广,更不知可以对多少人起效,是否会误伤到友军什么的。lrgps
惊的是,一曲末了,场中所有人似乎都被那突然出现的琴曲所影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lrgps
喜的是,而当她放眼观察那几个刺客时,却发现他们皆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可谓受创极大,与顾府那一大早摔在地上的钟凌寒分毫不差。lrgps
她所奇怪的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曲子,但为何其他人,没有未受到和刺客同等的震撼影响呢?lrgps
她不相信这琴曲可以随着她心中所想,任意控制影响范围和方向,精准指定某个地点周围的人。lrgps
对于心神注意力愈集中的人,琴曲所造成的影响就越大。lrgps
刺客们一门心思只顾着刺杀秦枫、卫川二人,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总之,就是要把人弄死,注意力集中程度自然高到了极点,可谓是全神贯注。lrgps
而护卫们不仅目视前方,防范台上杂耍团成员作乱,时不时还得变换个阵型、位置,再分出部分注意力去听薛琮的指挥。lrgps
当然,以上只是顾廉止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一点点猜想,未必是真。lrgps
毕竟以琴曲震慑人心这种事,闻所未闻。lrgps2
前不久古人,后不见来者,连她自己对一曲镇四方的逆天效果都诧异得很。lrgps1
见已有护卫从迷茫之中恢复醒转,去围攻那些刺客,趁还没有人注意到她所在的位置,她赶忙一手牵着的聂云晚,一手抱着古琴,借几扇屏风的掩护,从偏门溜了出去。lrgps
溜出去之后,她发现外头水榭廊巷之中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人,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透明。lrgps
顾廉止变脸似的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寻觅一番,终于追上了教坊司的乐师们,混杂其中。lrgps
他们之中,很少有人是疾病突发而亡,大部分人身上都覆盖着错综复杂的脚印。lrgps
是的,踩踏,这一件看似很不起眼的事,在混乱场合,顷刻之间就会成为致人死亡的一大凶手。lrgps
曾有中秋之夜,帝都三百寺庙鸣钟祈福,十五城楼烟花满天,百万市民上街同享太平之欢。lrgps
然而,只因一王孙惊马,疯马乱奔,帝都中轴线朱雀大街上沿途的百姓为躲避惊马,慌乱推搡奔走,期间有人倒地,被后来者踏足其上。lrgps
而后人潮的动荡愈散愈大,渐渐波及到除朱雀大街外的其他几处街市。lrgps
人们以为朝廷纵容番兵洗劫帝都,重演百十年前的悲剧,全都发了疯似的乱跑……lrgps
一位骑马王孙,一匹惊马,人们的呼喊、哭泣、哀嚎、难以分辨的话语,以及极端的求生欲,将那夜的帝都浸成了血色。lrgps
最后,据统计,被疯马直接冲撞者,无人死亡,仅有三人受伤,而被踩踏、挤压致死的人,足足达五百之多。lrgps
见顾廉止和聂云晚平安归来,苏夜南忍不住长呼一声,终于松了口气。lrgps
她差点以为这两个看上去不太般配,但的的确确在一起住了半年的女孩已经命丧于此。lrgps
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她还算是顾廉止的半个师傅,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lrg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