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她不无忐忑地想着，“万一……”43g6w
其实没有什么万一。只是第一次亲手杀人的林小芪有些难以自处。43g6w
拥有更强武力的她，在愤怒的支配下夺走了另一个人的生命。43g6w
当然，她绝不会后悔自己因为杀人而双手染血，反倒更心酸于那些死去的无辜者。43g6w
她仅仅是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这就是“侠以武犯禁”吗？43g6w
在她一动不动地思考时，早已瘫软在地的桧山瞬花，手脚并用地爬上前去，一把推了一下林小芪的腿，把她惊醒。43g6w
她低下头，看见桧山瞬花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阿古谷清秋的脉搏、呼吸。43g6w
桧山瞬花终于有实感地意识到：这个高大如骑士又偏执如撒旦的男人，真的结束了他的生命。43g6w
她这才明白，自己过去并不是爱上了那个男人。那种她以为的“爱”，根本是恐惧、迷恋、同情、自卑混淆在一起的复杂情感。43g6w
“就这样也好，”桧山瞬花有时候会想，“他有朝一日也会把我这个‘恶’除去，然后步入死亡吧。”43g6w
打骂、虐待、泄欲，就像罂粟一样让她迷醉在恶魔的低语之中。43g6w
而她若有若无的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最终沉迷于这个恶魔般的男人。43g6w
被林小芪斩断的罪恶不会再继续，而她的人生终于能迎来属于自己的一部分。43g6w
林小芪蹲下身子，非常认真地把双手搭在桧山瞬花肩膀上。43g6w
桧山瞬花猛地一个激灵，对林小芪投以一个极度恐惧的眼神。43g6w
看着她眼里如幼兽对捕食者般的畏惧，林小芪有些难过。43g6w
林小芪认为自己夺走了她亲近之人的生命，是以相当歉疚。43g6w
“但是，我不能放任这个杀人魔这样逍遥法外，”林小芪说得很慢，一边像哄小孩一样拍着桧山瞬花柔顺的脊背，“他会杀死很多、很多无辜的人，甚至会杀死你。”43g6w1
“你不要怕，”林小芪见她没有反应，便又开口道：“我不会杀你的。”43g6w
林小芪叹了口气，干脆用巧劲把她扶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43g6w
“什么嘛……”43g6w1
不知过了多久，被白炽灯照得通透的房子里才传来微小的声音，又被寂静的空间放大，显得清晰无比。43g6w
桧山瞬花怅然若失地摸了摸脸颊，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原来真的有‘正义’啊……”43g6w
在楼下等了没多久，林小芪就看见桧山瞬花带着泪痕走了出来。43g6w
出乎她意料的是，桧山瞬花从极端的感情里恢复后，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人。43g6w
“对不起，”她走到林小芪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劳您久等了。”43g6w
楼下停了一辆林小芪说不出名字的敞篷跑车，桧山瞬花打开后座，毕恭毕敬地请她上车。43g6w
“桧山社长，”林小芪坐在车上系好安全带，有些尴尬地主动开口,“没必要这样，如果你很难受、很愤怒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43g6w
“悲伤、愤怒，怎么会呢？”她答道，“我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您。去咖啡馆怎么样？”43g6w
桧山瞬花也没想到，仅仅是示弱之后的短短两句话，自己就把话语权收了回来。43g6w
开车到市区的路上，桧山瞬花把自己与阿古谷清秋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林小芪。43g6w
林小芪听完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潜意识还是害怕自己错杀了人。43g6w
“这么说来，阿古谷清秋真的是警视厅的人？”林小芪问。43g6w
“‘被警视厅豢养的怪物’，”桧山瞬花说，“拳愿会的人大都这么称呼他。”43g6w
也就是说，其实日本的警视厅对阿古谷清秋这种行为也是默许的。43g6w3
桧山瞬花明白她在不满什么，感到有些好笑，于是又说：“在日本，这种事情实在太多。”43g6w
她一只手优雅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抬起来顺着道路指了指。43g6w
“在东京都，每年会失踪几万人。”她说道，“点根烟，不介意吧？”43g6w
打开车窗，桧山瞬花“啪”地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一边从后视镜观察林小芪的表情。43g6w
“有多少人在东京都的霓虹之中醉生梦死，就有多少人长眠于它的黑暗之中。”她静静道，“赌博、独品、色情业、黑社会，还有像我这样的巨头企业。每年都在制造着更胜阿古谷清秋的罪恶。”43g6w
林小芪嗤笑出声：“桧山社长，你们日本人说话可真是拐弯抹角。”43g6w
“可不要把我当做什么天真可爱的高中生。”林小芪双手抱胸，调整了一下座椅的位置，“我也是很有社会经验的。”43g6w
“你以为我是那种希望世界和平的圣母吗——好吧，我是的。”43g6w
“但是呢，但是啊，”她轻声道，“我想呢，你们这些人还是和阿古谷清秋不一样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就喜欢你这种资本家了。”43g6w
“我在一个小时之前也没有。”林小芪说，“你知道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杀人是什么感觉吗？”43g6w
她自问自答：“没有感觉。就像轻轻地折断了一双筷子。”43g6w1
“除了内心给这种行为做出的负面定义让我不适之外，我的双手没有任何痛苦——阿古谷清秋的骨头没有钢铁那么硬呢。”43g6w
“你知道吗？刚刚开始开车时，你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紧绷着的。”43g6w
“而现在，从肩胛骨到尾椎骨，从精神到肉体，你已经完完全全对我放下了戒备。”43g6w
“想象一下吧，桧山社长，”林小芪说，“如果我是阿古谷清秋，你还会敢这样跟我说话吗？”43g6w
没错，跟她谈话的可不是什么高中生，而是一个能够轻轻松松夺走她性命的人形怪兽。43g6w
“为什么呢？”林小芪问，“为什么你不怕我？为什么仅仅经过一个小时的谈话，你的潜意识就认为我不会杀你？”43g6w
桧山瞬花解释道：“因为…因为你和阿古谷清秋不一样。”43g6w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而不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变态。”43g6w
“你与我的交流之中，身为正常人的你收起来了面对阿古谷清秋的那种微小谨慎，甚至把自己放在了‘姐姐’、‘前辈’的位置上对我进行说教。”43g6w
“在我这个‘天真的高中生’面前，你是‘若樱生命’的社长，是手握无数财富权力、站在日本顶点的人。”43g6w
“而不是像在阿古谷身边一样，像一只待宰的、可怜的羔羊。”43g6w
“那么现在，桧山社长，请告诉我，我杀了阿古谷清秋，有什么用呢？”43g6w
“杀人犯警告你哦，不许抽烟！”林小芪笑容灿烂，“你怕不怕？”43g6w
林小芪正色道：“世界上那么多不平事，我确实管不了那么多。”43g6w2
“但是，我至少可以选择将我看见的、我不喜欢的事情用我的方法解决。所谓救人、行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感动一下自己。”43g6w6
“仅此而已。”43g6w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