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公子哥儿一路尾随，若不是看他冠目整洁，不像个江湖中人怕是宋天然都以为他是来寻仇的。41kt8
“公子，多谢。”他洒脱抬袖一礼，倒庄重不少。细眉下的眼神望向宋天然满是热切，刚刚他差点就掏出八万两银票买下那件不算精良的赝品。41kt8
宋天然无奈地晃晃头，他本想甩开这个跟屁虫可没想到一直溜到天黑还是这么死死跟着。41kt8
两人鬓角都滑下几滴汗，若不是双方衣冠整齐在昏暗的巷口被人撞见还真不好说什么。41kt8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年轻公子眉头舒展，言语中满是对宋天然的欣赏。41kt8
“宋尔兰，家就住在这个旧巷，唯一一扇黄梨木门便是寒舍。”话语中迅速将自己介绍个一干二净。41kt82
宋天然抬手毫不客气地出言告辞，转身走入狭小黑暗的小巷。41kt8
年轻公子目光注视着宋天然的背影消失，细长眉毛弯弯地好像在笑。41kt8
若是这年轻公子知道整个琉璃厂都没有一家有花梨木门，表情恐怕更加精彩。41kt83
琉璃厂巷道杂多，若是没点眼力想重新找到同一个巷口都不甚容易更何况已经天黑了。41kt8
娴熟的场面话，让宋天然在与人相交时从不失礼，可他也没有兴趣和一些穷举子，阔二代深交。41kt8
为着一些风月古玩疲于奔命，为着能中举出人头地熬夜苦读。41kt8
怀中锦帛充当手绢掏出拭汗，宋天然发觉今天自己怎么这般忙碌，闲事颇多。41kt8
举着烛台，扫过床炕上不算厚的棉被，宋天然心头一紧。41kt8
这间只有柴房寝房的破烂小院买下不需要十两银子，或许现如今还不如宋天然怀中那本精装书贵。41kt8
“哈——”一声哈欠实在忍不住了。41kt81
从怀中抽出捏着那本精装书，宋天然脸上劳累间多了点欣喜，绕过屏风便是他特意隔出来的一小块书房。41kt8
整个靠墙的竹制书架都快要被塞满，将今天的收获放在合适的位置，伸手轻轻扫过自己所有收藏——41kt8
《大学》《左传》《论语》……四书五经以及少数的小说话本整整齐齐。41kt8
将烛台放在书桌上，坐在长椅上不由得再次打了个哈欠。41kt8
桌上的镇纸价格不菲，笔帘上的依次看去尽是湖州所产，随便丢在书桌一旁半截徽墨已然干涸粘连在砚台上。41kt8
任谁会相信，拥有这样一面墙的人会住下琉璃厂旧巷，一个随时可能就会拆迁的小院子中。41kt86
烛火微晃，让宋天然的目光从那汝青色笔洗的窑变纹路移开。41kt8
眼皮有些不愿睁大，瞅着黑衣少女从窗户翻进来，毫无声响。41kt8
宋天然起身伸手帮妹妹将外衫脱下，露出早上自己为她穿上的豆绿色小袄。41kt87
轻掸墨色外衫的灰尘，妹妹一如既往地吐吐小舌头向自己炫耀。41kt8
“玉儿，这次的动静可真不小。”将黑衫挂在屏风上，宋天然不由得担心的发问，“你没受伤吧？”41kt8
琉璃厂家家户户瓦片在傍晚碎了不少，不过那都是六扇门的人轻功不济，不关自己妹妹什么事。41kt8
宋玉棠眼神皎洁，睫毛轻眨，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六扇门那群废物怎么可能抓得到我。”41kt82
“没受伤便好。”随手将那赃款压在桌角，完全没拿六扇门的追捕当回事。41kt8
烛台回到床炕上的小桌，宋玉棠毫不收敛地抓起小桌上的茶壶对嘴灌下去。41kt82
妹妹的买卖自然不用过问，倒是自己今天跑遍了四九城毫无战果。41kt8
跑到书铺拿下一本精装书可不算什么成果，早上自己好像对她说自己要把五家婚约全部退掉，还吹了一通自由恋爱……41kt8
谁知道会这么难，明明自己现在只是个穷小子来着，为什么五家没一家愿意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解掉。41kt88
“哥哥。”宋玉棠一看哥哥缩着脖子，坐在床边的样子便什么都懂了。41kt8
怀中红布包裹的长匣轻放在小桌上，宋天然差不多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闭眼叹了口气缓缓打开。41kt8
“白玉质地的象牙笔。”温润如玉的象牙千金难求，抬起笔在空中比画，似乎想在自家妹妹秀美的脸上画出一张鬼脸。41kt8
“你见过用象牙笔的穷书生吗？”宋天然实打实的是服了自家妹妹，书桌上的一切都是她一样一样送的，准确来说是搬回来的。41kt8
“这些东西才配得上哥哥嘛，哥哥从来不是什么穷书生！”宋玉棠念念有词，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合适。41kt8
哪怕有些物件是六扇门追寻的赃物，可自家妹妹送的东西哪怕是偷的也一样是心意。41kt82
盗圣白玉棠是自己妹妹这件事，宋天然花了许久……41kt811
反正从荫王贵府中盗走任何东西，他也没什么罪恶感就是了。41kt82
只要妹妹不受伤就好，虽然自那之后琉璃厂经常被六扇门捕快们搜查。41kt8
江湖上，传说中，万丈光芒下的盗圣白玉棠，嘴角含笑双手托腮透过烛光望着自家哥哥。41kt84
“对了。”宋天然突然出声，但并未睁眼，“你怎么出去都不锁门的，万一我的书丢了可怎么好？”41kt8
虽然不觉得自家低矮的院墙拦得住哪位英雄，但是直接门户大开也未免过分。41kt8
“我是贼祖宗啊，谁敢偷咱家啊！”41kt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