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他们想讹诈你们的话，不需要什么理由。”kXQch
听见老铁匠和铁匠铺的遭遇，希格斯感到非常同情，遇到这种就是来刻意破坏的人，除了成功的反抗之外，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有理由加码自己的暴行。kXQch
“对了，我听你说‘麻瓜’的大金币？难道你们还和‘麻瓜’做生意？”kXQch
希格斯随口一问，没想到本来就一惊一乍的老铁匠却几乎要跳了起来，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双手连连摇摆，努力辩解道：kXQch
“不，少爷，我们怎么敢……我们根本没和麻瓜做过生意，而是……您知道的，那些殖民地商人走陆路进入王国的时候总会带来一大笔麻瓜金币，有些时候就会在我们这里使用……还有一些是灰塔那些盖勒找来的放贷人，他们手里全是麻瓜金币……少爷，我们真的不敢私自和麻瓜做生意……”kXQch
原来还有这么一条禁令吗？希格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老铁匠的过激反应，很快便释然了。kXQch
从公爵的角度出发，这条禁令不难理解——领地北方也是王国边境对面那片混乱而荒凉的“麻瓜”领地除了盗匪与穷困并没有什么特产，根本不存在可以正常做生意的对象。就算真的有“麻瓜”愿意交易，多半也是用带血的金币向公爵领祈求购买刀剑，这对公爵领的安全并没有好处。kXQch
而且，公爵领每年都会向全领地的铁匠铺征集为数不少的各种兵器与农具，用于维持公爵领征召农兵的战斗力和公爵领的农业生产，铁器多少也算是命脉产业，所以公爵府禁止铁器外贸也十分正常。kXQch
不过让希格斯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这种集约化的铁匠产业现在处于灰塔的把控之中？老铁匠口中提到的那些走陆路的殖民地商人和放贷者又是怎么回事？kXQch
难道真的有殖民地商人会拒绝安全的海运与港口，绕过土系法术构筑的群山之路，选择这条充满了盗匪与荆棘的陆路？走私者吗？kXQch
那些灰塔找来的放贷者，又从哪里弄来的“麻瓜”金币？替走私者销赃洗钱的钱庄？kXQch
全世界的王国殖民地每分每秒都在向王国输入大量的“麻瓜”金银，所以单纯拥有“麻瓜”式的钱币实在不是什么可以定罪的证据，所以希格斯也只能简单的猜想一下，在他亲自见到那些“手里全是‘麻瓜’金币”的放债人之前，一切都还不能定论。kXQch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不敢做出格的事情，所以我们还是谈谈铁匠作坊这里的事吧。”kXQch
卫兵们已经把两张椅子交换到位，于是希格斯转身回到了西莉亚旁边，坐在了那张没有扶手的椅子上。kXQch
“嗯，也就是那个什么人皮狼，搞坏了你们的风炉，导致了你们的停产，对不对？”kXQch
希格斯两只手环抱在胸前，思考了一阵又抬起一只手顶在了下巴上。kXQch
老铁匠眨了眨眼睛，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领悟了希格斯的意思，顺着希格斯的话茬讲了下去。kXQch
“是的，那些该死的玩意打翻了我们的铁站，破坏了风炉，打伤了掌炉的工匠，让我们的工作无以为继。”kXQch
大门那边，杜拉尔队长已经和安图拉商议完毕，正转身准备回来，而安图拉则伸头踮脚向这边看过来，好像想要看到在她不得不转移注意力的这段时间内，希格斯和老铁匠谈了什么东西。kXQch
可惜她也只能看见老铁匠一边在扶手椅上如坐针毡一边控诉着“人皮狼”，而希格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抱着胳膊，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kXQch
“那结果呢？我对他们干了什么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们都耽误了些什么，以至于一开始你们还不希望我进来？”kXQch
“少爷您不懂铁匠活计也正常，这一炉铁水凝固在炉膛里，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清理不出来的，我们最好的炉工又受了伤，现在浇筑工作完全无法进行，河套地马车工坊要的订单又急，这些马车据说还是给公爵大人定做的……”kXQch
“咦，要买新马车了？怎么又是我不知道的？”kXQch1
爹不亲娘不爱的希格斯对家里的财政支出一无所知，他只好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西莉亚。kXQch
西莉亚点了点头，伸手搭在了希格斯的胳膊上，示意希格斯先不要说话。kXQch
“这件事哥哥不太清楚，你应当向我如实禀报，那些马车需要你们交付哪些配件？又有多紧急？”kXQch
“如果你们这里的生产实在不能尽快恢复，我们会考虑宽限一些期限。”kXQch
“您太仁慈了，西莉亚小姐，十六付铸铁车轴套还有其他大小零件，包含四套铁钉、合页、铁箱和车架，在雪三月升（第十八月落上半月）第五天短休之前就要送达……还有不到六天，但哪怕我们的炉工蒙受以太保佑立刻恢复，也得要半个月落才能把风炉恢复到能够生产的程度。”kXQch
“这些零件都需要使用那个什么铁水吗？你们的其他熔炉不是安然无恙吗？”kXQch
“是啊，哦，小姐您应该不知道……西莉亚小姐，请问您能否容许我多讲几句，关于铁水与熔炉，锻铁和铸铁的事情？”kXQch
西莉亚刚想说什么，希格斯却拍了拍西莉亚放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示意她让老铁匠讲下去。kXQch
得到西莉亚的首肯，老铁匠又是谈到了自己使用了一辈子的手艺，一直苦大仇深的脸上也露出了点舒展的神色。kXQch
“是这样的，小姐，这完全依赖那一座最高最大的熔炉生产的铁水，那位棒小伙和周围的老伙计不一样，它一次能容纳二十块甚至更多的粗炼铁料锭，在里面加上最好的木炭，然后用那边的鼓风设备将炉膛整日整夜烧的又红又亮，在那种温度下，铁料就会像冰一样融化，变成带着火焰般鲜红炽烈的颜色，却像水一般任意流淌的液体，铁料中的残渣就会浮在铁水表面或者沉到铁水下方，我们在上面加入铁料，下面运出残渣，中间的炉口就能流淌出最纯净的铁水。”kXQch
虽然对冶炼生铁的过程多少还有些印象，但希格斯依然在一旁听得饶有兴致——这倒不是他需要学习这种技术，而是他曾经所知的那个中世纪，很晚才意识到高温火焰的重要性，到了中世纪快结束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了纯粹液态的铁水。kXQch2
但现在看来，这个魔法中世纪好像得益于火系法师对火焰的操作，更早的接触到了高温火焰，以至于熔炼铁水的技术都普及到平民手中了。kXQch
“使用铁水直接铸造的工件是铸铁，这些铁更坚硬但更脆，用它们制作的轴套可以使用数年也不担心磨损，即时碎裂也不会变形。”kXQch
老铁匠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摆脱了那个老铁匠的形象，好像回到了能随意挥舞铁锤，将铁胚锻打成型的年轻时代。kXQch
“其他的铁钉，合页，铁箱，甚至于车架我们都可以手工锻打，不会影响生产，但只有这十六付轴套必须使用铸铁，如果换成锻铁，使用一段时间就会变形，想要取下来或者这修理会很难，甚至在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出现问题。”kXQch
“冒犯的多说一句——我们这里虽然没有王城那边的法师老爷们才有的魔法锻造手段，能随意熔化精钢，甚至能生产真银和秘银，但我们生产的高品质铸铁可是远近闻名的。”kXQch
希格斯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听到的，从从业者口中得到的消息。kXQch
老铁匠提到的“魔法锻造师”他几乎没有从藏书室里的书籍中见到过，只有在那本原著小说中才提到过，说这是一种相当深奥且精密的技艺，需要技艺非常高深的火系魔法师或者风系魔法师才能完成，而与这种高端要求相匹配的是，“魔法锻造师”能够制造的东西也同样是高端产品。kXQch1
比如作为魔锻师标志和准入标准的随意熔炼钢铁这项能力，直到龙傲天横空出世一段时间之后才随着高炉的发明被普及到平民甚至是麻瓜手中，在此之前，平民或者麻瓜想要得到钢铁，只能将铸铁与锻铁混合在一起，反复折叠敲打，才能得到硬度合适的钢。kXQch
至于那两样奇幻作品标配的秘银和真银，能够锻造冶炼它们的魔锻大师在魔锻师群体中也是屈指可数，这也导致了两种稀有金属产量寥寥，即使在公爵府内都不多见。kXQch
希格斯只记得他父亲有一柄几乎从不离身的秘银佩剑和一套深藏在房间中，从不轻易示人的次级秘银酒杯，而真银则因为较好的以太亲和力，所以得到了学院法师的大力推崇，所以虽然产量较秘银更高，但真银制成的战斗法杖或者短法杖却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kXQch
在王国之中，也只有那块传说中增幅法术的宝石才能压过真银或秘银一头，一般的金银珠宝与之相比简直是随处可见，不值一提。kXQch
在原著小说里，希格斯自己就是个魔锻师，然后试图在这方面打压龙傲天——可惜这样一个副职龙傲天不仅会，还得到了两系大师双重传功，风火双重冶炼法批量制造秘银，在副职业上也把希格斯打了个落花流水。kXQch
好吧，那就是个畜生。kXQch1
就在希格斯想入非非的时候，老铁匠看两人没说什么话，尤其是希格斯一边听还一边点着头，便胆大了一些，就这么自说自话起来。kXQch
“但这样的炉子虽然产量高，生产出来的质量也好，可却是不能停下的，必须连续不断的燃烧，才能达到足够的温度，所以我们一般一两个月落之内只会开启一次风炉，一次性将所有积攒的铸铁件都制造出来。”kXQch
“这几个月落以来，我们先是应公爵府的要求制造各种军备，推掉了不少订单，而那段时间街上还算太平，但我们将制造好刀剑弓弩与甲胄装车送走之后，街上就开始逐渐有帮派分子在闹事，后来又闹了人皮狼，想要找我们进行订单的人直接大打折扣，这座炉子就没有再开过炉，直到这个紧急订单出现，我们才算攒够了开一炉的铁量。”kXQch
“谁想到呢，那些畜生在我们开炉的时候冲进来……等它们走了，我们想起炉子，想要补救的时候，炉子里面已经完全凝结成了一整块，而我们的好炉工菲洛尔浑身是血的躺在一旁，他在昏倒前最后一刻还在想着保护风炉……”kXQch
讲到这里，老铁匠哽咽了起来，两个健壮的铁匠上前拍了拍老铁匠，递给他一个皮水囊，喂他喝了点水，润湿了一下他干渴的嗓子。kXQch
希格斯看得出来，老铁匠之前宣传说到自家产品的时候相当自豪且幸福，但一开始谈到损失，老铁匠之前有多自豪，现在就有多痛苦。kXQch
可接下来老铁匠说的话，就完全超出了希格斯的预计，让希格斯打了个激灵，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老铁匠。kXQch
“少爷，其实风炉里结了铁水也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掏，伙计们的伤养一养又是一条好汉，期限紧我们就去求……最要紧的问题不在他们，在我们自己啊”kXQch
“……炉子坏了以后，那些盖勒就像嗅到了血的恶狼，我们才刚给菲洛尔包扎好，他门就带着人过来，指着不知何时我们签过的一张文书，要求我们履行设备的抵押金额两千四百金币，还要额外支付六百金币的设备更新费用，合计三千金币……我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我们凑了凑压箱底的钱，也就才六百金币，只够这额外支付的钱。”kXQch
“见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于是盖勒们说可以先不要我们的金币，但我们以后赚到的钱就完全由他们支配，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为止……大伙就不乐意了，他们觉得这些钱是我们自己干出来的，设备也不是我们砸坏的，那些盖勒们是在骗我们钱，说不行就不干了，反正我们不干活，也不会有人给灰塔那些盖勒干活。”kXQch
老铁匠，你刚刚喝的是水还是酒？这一脚油门，他是不是太快了？kXQc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