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斯坐在家中餐厅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右手中攥着的玻璃杯。手机——虽然也叫手机但是天差地别的手持终端放在旁边，一根线从上面连出，连在了艾丽斯右手大臂的袖带上。kXKhs
艾丽斯伸出左手揉了揉眉心，看向刚刚走出房间门，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缇娅。kXKhs
“没有。”艾丽斯摇了摇头，“不用道歉。早上……上午好？现在看起来十点多了。你每天都这个点起吗？”kXKhs
“你不用跟我道歉。”艾丽斯匆忙摆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kXKhs
“那我去给你做一点。“艾丽斯把右手上的袖带解开，顺手把插在手机上的线拔掉。手机闪了一下，随后浮现出一行小字：“物理隔离已解除。”然后开始自动重启。kXKhs
“调参。”艾丽斯一边卷起线一边随口答道，“我的右手是强化型义肢，可惜的是没有开发完，可挖掘的性能空间很多。原本以为用不上，但最近很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临时准备一下比较好。”kXKhs
“说是假的倒也没错。但我不太喜欢这种说法。”艾丽斯把袖带和线放进了餐厅另一边的柜子里，“除此之外，我身上的义肢也不只有右手，工作量还是挺大的。”kXKhs
“出了一点……意外。”艾丽斯又叹了口气，“短时间内是没班可上了。要是EPSC真的准备逐步取消有人出租车部门，那我之后可能要找新工作。”kXKhs
“不用抱歉，又不是你干的。”艾丽斯打开冰箱门，在上层翻找了一下，找出来半袋贴着三天前标签的切片吐司，又取了一个鸡蛋和几片人造培根。kXKhs
“你说调试义肢？”艾丽斯放了几片吐司进烤面包机，“我是比较守旧那种人，不太喜欢满房子都是智能家居。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智能家居了。”kXKhs
艾丽斯把其他东西放好，走到餐桌旁边，做出一个向上挑的手势。随即手机周围短暂的出现了一圈环状的全息投影，之后整个餐桌上都被复杂的全息投影和窗口所覆盖。看起来全息投影的内容是整个城市的模型图，一个不那么精确的版本。kXKhs
至于窗口的内容则更多的看上去像是乱码，似乎经过了某种加密。kXKhs
“是哦。有自动清洁功能，这样吃完饭就不用擦桌子了。你先坐下来吧。”艾丽斯走到灶台旁，开火倒油开始煎培根和鸡蛋。kXKhs
艾丽斯欲言又止。过了一小会儿，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样：“我还是直说吧。我很抱歉，这几天把你丢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我大概是真的不会好好照顾别人。直到早上安菲娅说，我才反应过来这一点。很抱歉。”kXKhs
艾丽斯把煎蛋和培根端出来，把烤面包机中早就复烤好的面包片拿出来装盘：“但我做的不对就是做的不对。先吃饭。”kXKhs
还冒着一点热气的早餐被端到缇娅面前，缇娅抬头看着艾丽斯。kXKhs
“我……?我看着你吃。”艾丽斯拉开餐桌另一边的椅子，坐了下去，“我早上已经吃过了。可惜家里一般没有牛奶。我都是习惯喝可乐的。不是很健康，但是要不要试试？”kXKhs
艾丽斯起身，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最后的两罐可乐，把其中一罐递到了缇娅面前，然后再次坐下。缇娅安静的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来。两只猫中那只被称为月雪花的黑灰花猫看到艾丽斯坐在餐厅里，从客厅优雅的走过来，跳到了艾丽斯的膝盖上。kXKhs
艾丽斯伸出右手准备摸一下猫，猫却突然炸毛冲着艾丽斯发出了威胁般的叫声。艾丽斯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kXKhs
艾丽斯把手轻轻放到月雪花的身上：“据说是实验室特地研究，能掩盖身份的强化型义肢，却被一只猫轻松发现了。真奇妙啊。”kXKhs
艾丽斯看着缇娅吃饭时微小的动作，不自觉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趴着的猫。kXKhs
“月雪花和雪月花都是濒死的时候我在路边捡回来的，就像安菲娅捡到了你和我一样。我原本是没打算养猫的，毕竟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kXKhs
缇娅虽然还在吃饭，没有说话，却做出了好奇聆听的样子。kXKhs
“但是问了不少认识的人，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总不能把他们再丢回去吧。一开始捡的是雪月花，本来决定再看见就不捡了，但后面看到月雪花还是没忍住捡了回来。”kXKhs
月雪花抬头，对着艾丽斯喵了一声，然后跳到了餐桌上。kXKhs
“说起来，安菲娅也真是个大傻瓜。我一开始在路边晕倒的时候，状况大概比你差多了。当时我被……前面的还是不提了。” 艾丽斯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伸手逗猫，“烧伤，感染，骨折，内出血，组织坏死，器官衰竭。虽然现代医学很昌明，也基本撑不下去了。但那个大傻瓜居然为了一个第一天见面动用自己的人脉，从世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弄了一套从劳伦斯实验室偷出来的军用义肢原型。真的是个大傻瓜吧。”kXKhs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本来撑不下去虽然很可惜，但也没办法。但那时候我发着高烧，大概是把她当成了另外的某个人，‘我知道我没救了。于其把医疗资源浪费在我身上，不如留给其他同志。我现在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灾难，一场谎言。如果一开始就什么也不存在就好了，我现在只想像其他人一样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有趣的是，关于她说的这些话，我一句也想不起来。就算意识模糊，应该也知道没有认识的人会来救助自己才对。但那些话又真的像是当时的我会说的，很羞耻。”kXKhs
“这就是我在这里当个普通出租车司机的原因了。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但我希望你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很多人都听信宣传，来到伊尔海特来追寻自己的梦想和生活——其中大部分都找不到，但也有人十分满意。”kXKhs
“虽然安菲娅一直觉得我或许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今天上午跟她讲昨天发生的事的时候，她还抨击我‘你在讲这些遭遇的时候，眼里发出了某种平常看不到的光彩’。她希望我寻找自己愿意过的生活，而不是因为她的帮助反而被束缚在这里。但我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kXKhs
她喝了一口可乐：“如果真的应该有一个属于我的位置的话，我更想多看看路边的风景。我们都是旅途中的旅人而已。说起来，一会准备出去买东西，你晚上想吃什么？”kXKhs
“那就我决定了？做点中餐如何，我做红烧肉还算比较拿手。要做红烧肉的话就得提前去买天然猪肉了，人造肉的有点容易翻炒的时候散开。”kXKhs
“红烧……肉?”缇娅有些费劲的才把这个词汇复述出来。kXKhs
“是哦。我以前居住在远东比较多，所以中餐几个菜系，日式，泰餐都还做的比较顺手。不过也只算是会比较浅的部分。不过那些对食材要求很严苛的菜是做不了了。伊尔海特的市场上天然食材不但不好买，而且非常昂贵。”kXKhs
“确实是其中一方面，但是还有更复杂的原因。人口膨胀，于其把饲料喂给动物，不如直接用饲料，比如豆类合成肉类，能够简单的养活更多的人。除此之外，更大的原因是世纪中叶通过的多国动物保护条约，只有少数的公司有许可可以养殖宰杀动物作为食物，而且还必须善待动物，不能在宰杀的时候让动物感到痛苦之类的，提升了一大截成本。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kXKhs
“大部分这些公司和世界上最大的合成肉企业后来合并了。现在的‘世界肉制品供应联合体。’联合体故意压低了养殖类的天然肉供应，这样不但合成肉能卖出去更多，降低了养殖的支出，而且天然肉的价格反而急剧提升。虽然产量变少，但总利润却比原来高的多了。”kXKhs
“他们当年降低了合成肉的售价并且提升了供应量。大部分人虽然心有不满，但有的吃，吃的更多还降价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几年后合成肉价格逐渐变得越来越高，但已经没有替代品了。没有加入联合体的公司都倒闭了。”kXKhs
“你喜欢看老书吗？现在信息传递手段越来越发达，上百行信息中可能一条有用的都没有。但以前那个时代信息保留手段并不好，反而只有有用的话才会留下来。曾经有本书里有这样的一句话。kXKhs
‘除非他们真的觉醒了，否则反抗永远不会发生，但除非他们反抗，否则永远不会觉醒。’”kXKhs
“但无论怎么样，跟我这个不该存留于世的幽灵也没什么关系了。”艾丽斯叹了口气，“吃完的话把盘子放在那里就行了，如果要出门买东西那我们就要抓紧了。”kXKhs2
“当然了。还要给你买新的衣服。我还要再去买箱可乐回来。”看着缇娅似乎还想说什么，艾丽斯打断了她，“好啦，快点吃吧。我先去换个衣服。”kXKh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