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弥赛亚圣教漫长的历史之中，出现过许许多多位教皇。这其中有雄才大略的野心家，也有庸庸碌碌的庸人。40x68
但是无论是谁，能够坐到“圣座”位置的，都绝对不能够以常理度之。40x68
每一任教皇在任期间，都会花大量的时间离开圣城。除了曾经、或者即将担任教皇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又是去干了些什么。40x68
这项工作是如此的隐秘，以至于每一任教皇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其中也有某些贪恋权利的教皇不愿意如此离开圣城，但是这是每一任教皇都需要尽的“义务”，是他们无法逃避的枷锁。40x681
而一旦教皇离开圣城过久，理所当然地就会有杂草疯狂生长在其中。40x684
因此，为了显耀教皇的权柄，有一任教皇做出了个决定。40x68
他要举办盛大的全城仪式，要让所有圣城、甚至包括窥视圣城的人知道，他已经回到了这座城市，属于教廷的权杖仍旧被他握在手中。40x68
当然，效果出奇的好。原来某些图谋不轨的枢机主教们纷纷放弃自己的杂念，继续安心辅佐教皇。40x68
也因此，“巡礼”这一件事就这么继承到了现代，到了这一任教皇“冷血者”茉伊拉手中。40x68
“所以说，‘巡礼’这件事是为了彰显教皇的荣誉，为了维护整个圣城的稳定……”尤金低声说道。40x68
在他的身边，诺拉身体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独木桥上一样谨慎。40x68
“但是为什么是我？”40x685
现在巡礼还没有开始，队伍还在整理，因此尤金才有时间跟诺拉讲话。40x68
尤金看了一眼前面的队伍，声音里有淡淡的忧愁：“你知道的，不管是为了‘稳定’还是为了‘传承’，其实有我没有都是一个样。”40x68
“茉伊拉和艾莉丝……教皇和圣女过分地突出了我的作用，但是她们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整个圣城等待的并不是我的现身，而是她们对我的态度。”40x68
尤金摇摇头：“我的出现应该是在之后的受封仪式，那个时候我的意义才是最大的。但是现在，外界迫切地想要知道教皇和下一任教皇的权利是否会因为另一个‘人间神圣’的出现而被打乱……”40x68
“你要知道，如今的冕下，在此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圣女而已，适合的教皇另有其人，”尤金叹息了一声，“但是冕下的优秀打动了上一任的教皇，因此她才会成为整个教廷历史上都罕见的女性教皇。”40x68
“在她之前，你知道有几个女性宗教领袖吗？”尤金转头看了一眼诺拉。40x68
“一共有三个，”尤金向诺拉解释道，“但是除开一位……幕后的人以外，成为教皇的只有两位。一位是‘铁蔷薇’伦多二世，还有一个则是‘救赎者’薇莉一世。”40x683
“而现在，除开第四个女性宗教领袖茉伊拉，接下来还会出现一个女教皇……”尤金说道，“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一个教皇位置的有力争夺者，也就是我。”40x68
“你说，那些看着圣城的人，难道不应该急切地想要看到茉伊拉、艾莉丝两人对我的态度吗？”40x68
“或者说，他们非常想知道，下一任教皇到底仍是按照计划原定不变地由艾莉丝继承，还是让作为男性、更加具备竞争力的同时，有着更大话语权的‘我’来承担……”40x68
说到这里，尤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认为，无论是‘稳定’还是‘传承’，都不应该留在巡礼这个政治意味高于象征意味的场合来决定。而且我认为更适合选择的舞台，应当是在两个月后的诞生日。”40x68
“现在的她们需要让外界意识到，教皇之间的权力更迭仍旧平稳，大家仍旧在一张桌子上面打牌。至于我，更应该减弱我的存在感，而不是加强、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我。那是受封仪式上的事情，现在我只要出面就行，不应该具备太多的政治立场……”40x68
“当然，”尤金补充道，“我不是说她们两个人的想法就是错的。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她们认为应该越早用越好，而我觉得应该往后推……”40x689
“好吧，”尤金叹了口气，“你只要明白，真正原因是我两边都不想得罪，然后拿你当挡箭牌就行了。”40x684
诺拉终于明白了。40x682
“阁下……”她低声说道，“您应该是一位体恤下属的领导才对啊？”40x683
“我现在也很体恤你啊，”尤金趁着人群不注意，拍了拍诺拉的肩膀，“看啊，和上司并排行走，这不是可以直接将你担心的流言蜚语彻底击碎吗？”40x68
诺拉听着他的话，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的流言蜚语不是这个……不，我觉得您应该很明白我说的流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只不过是您不想面对而已，您也在逃避！”40x681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都在逃避，不管是我，还是这个队伍里的其他人……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时候还没到呢？现在扯这些东西都是虚的……”40x68
他转头看着诺拉，很诚恳地说道：“诺拉，你是我挑选出来的、是与我立下誓言的骑士。而且你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40x68
尤金犹豫了一回儿，才说道：“以后如果遇到类似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主动一点帮我分担一下……”40x682
诺拉的剑刃出鞘一寸，寒光凛凛闪着尤金的眼。40x685
诺拉这才收剑，低声说道：“阁下，虽然我对于您的一切命令都将矢志不渝地遵守，但是唯有这件事情……还请恕我拒绝。”40x68
她很诚恳地说道：“我还想在教廷里多活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等到您离开教廷之后再跟随您一并离开。”40x687
“所以我不想第二天成为淹没在大河里的一具尸体，作为您的守护骑士，已经立下誓言的我不想自己主动打破誓言。”40x681
诺拉的声音有些惆怅：“不，您是不会明白的。或者说，您只明白一些。无论是冕下还是殿下，她们都绝不像是你想象中的那样……”40x683
诺拉平静地说道：“这些事情本来算是僭越，但是作为您的骑士，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有的时候请您务必注意身边的平衡……”40x6883
过了一会儿，他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感谢提醒。”40x681
诺拉也微微一笑：“理所应当，我的主人。”40x684
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在圣城的道路上，旁边的苍树悠悠摇摆，被风吹落几片叶子，轻飘飘地卷到两个人的脚下。40x68
枢机主教踏前一步，用最温和的微笑展现给所有人，让他们观察到这位“神选者”虽然重要、但却相当低调的表现。40x68
忠诚的骑士伴随在他的旁边，挺剑而行，身上亮银色的铠甲如同皎月一样明亮，脑后的单马尾微微颤抖，显示着此时这位骑士不平静的内心。40x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