斎須幸三郎走了进来，把礼帽放在门后面的架子上。他个子不高，长脸，戴着银边半框眼镜，发际线已经快推到头顶了。3XzJlX
这位长相儒雅的老人穿着黑外套和白衬衫，没有领结。有些违和的是，他手上拿着两个深黄色的饮料瓶。3XzJlX
那是比企谷八幡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MAX Coffee。3XzJlX
“委实说，我还没有请教过星野医生你是否能喝糖粉那么高的饮品，虽然我知道我们两个都喜欢。”老人把一瓶MAX Coffee放在比企谷床头，自己打开另外一瓶喝了一口，“如果在医生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请你，那就是我的过错了。所以，我只是恰好把它落在这里，你喝或不喝，都和我没关系。”3XzJlX
斎須幸三郎表现得越是友好，八幡就越是警惕——这个人似乎对自己极其了解，为了笼络自己提高印象，甚至带来了MAX Coffee。而且，这瓶放在床头的MAX Coffee并不是他在斎須手中选择的，而是斎須自己放的——也就是说，这瓶MAX Coffee有可能被做过手脚。3XzJlX
越是细想，八幡就越是心惊，连忙打开咖啡喝上一口压压惊。3XzJlX
嗯，味对了。果然喜欢MAX Coffee的没有坏人。3XzJlX1
“我想我们可以跳过开场白了。”斎須说，“你怎么看‘虚神论’？”3XzJlX
“虚神论？”八幡不明所以，“那是什么高深的学术理论么？抱歉，我没有听说过。”3XzJlX
“不不，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学术理论。”老人微笑着摇头，“‘虚神论’里的虚，是阿虚。”3XzJlX
八幡沉吟半晌：“斎須先生，恕我失礼，您真的服务于‘机关’？”3XzJlX
“完全不是。实际上‘机关’成立的时间要早得多，那会儿谷川流¹的父亲估计都还没出生。”3XzJlX
“有没有发生过调整抽卡游戏的卡池爆率使员工抽卡沉船从而进一步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事？”3XzJlX1
老人愣了一下：“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3XzJlX1
“呃，说到这个，最近的确有很多年轻专员沉迷手机游戏，工作质量下降。”斎須有些尴尬，“来见你前我还在想这件事呢，没想到被你给解决了……”3XzJlX
“不，是您解决的。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最多和一色彩羽有关系。”比企谷八幡严肃地说。3XzJlX
万一被‘机关’里那群奇怪的专员认定是我害得他们抽不到老婆的话……3XzJlX
“一色彩羽？是发现你被刺伤的那个人么？”斎須问，“恕我冒昧，你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么？”3XzJlX
斎須看上去并不是在装傻，他似乎真的不认识一色彩羽——八幡心里凝出了一朵疑云，但没有表现在脸上。3XzJlX
没有听到八幡的回答，斎須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把瓶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侃侃而谈：“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上吧，八幡。虚神论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论题，很多读者对它嗤之以鼻，因为如果阿虚是神，凉宫春日系列就在文学层面上低了一台面——正因为阿虚是普通人，他每天所遇见的精彩故事才能成为每一个普通读者的精神寄托。3XzJlX
“可抛开立意角度，虚神论并不是毫无依据的。其中最大的依据就是‘时间连续体说’——假如我们把《凉宫春日》系列小说中的历史的阿虚看成是‘真正的阿虚’，那么我们承认的‘时间连续体’就是故事中阿虚经历的历史，它是绝对唯一的。而凉宫春日的‘时间连续体’并不唯一。”3XzJlX
看到老人如此认真，八幡不由得生出一种荒诞感——自己正在和爷爷一样年纪的人在讨论十几年前的废萌宅物。而且，自己都没有剩下什么印象的东西，老人却能如数家珍。3XzJlX
可能还是因为自己的接受能力太差了，比企谷想，如果是阿虚遇见这种事，他大概只会觉得是对面的这位老人是从隔壁精神病房跑来串门的。3XzJlX
“那么，我问你，比企谷八幡。”老人收起笑容，身上的气场突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所在的这个现实世界，和凉宫春日的世界有一点点相似，你会怎么解读虚神论呢？”3XzJlX
因为千叶市立综合医院的住院部并不设在闹市，所以窗外面没有汽笛声，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鸟鸣。3XzJlX
倒不是被什么“世界的真实”吓到了，而是他第一次见到了在虚拟世界里严谨又条理分明地寻找真实感的人——找完之后还回过头和你说，咱们这真实世界和人家那虚拟世界一样真实。3XzJlX
机关里的人都这样么？从他说过的话里八幡能判断出他在机关的地位还不低——我知道了你们的BOSS一定是古川流，要不然数学化学电磁学哲学文学量子力学你们研究哪一门科目哪一个专项不好，非要搞出一个【凉宫学】还整天窝在机构里埋头钻研——你们还能在现实世界发现个凉宫春日出来？3XzJlX
“我还是觉得……凉宫春日是神。”八幡把差不多一万句吐槽压在舌头底下，试图组织起语言，“《凉宫春日》系列，我看过小说也看过动画。无论‘虚神论’能摆出多少种解释，我还是相信我所看见的。不仅是‘虚神论’，对于您的‘现实世界凉宫论’，我也是这个看法。”3XzJlX
“你只相信你看见的。”老人复述了一遍，把手肘立在膝盖上，手指交错，“比企谷先生，能让我看一下您的伤口么？”3XzJlX1
八幡从下至上解开病服上衣的两颗纽扣，看向自己腹部。3XzJlX
完整的皮肤——完全没有伤口、没有伤疤，甚至没有新生皮肤的白痕。3XzJlX
几秒钟后，他说：“伤口消失这件事，昨晚在我的梦里发生了。”3XzJlX
“而另一个人，我猜是你的未婚妻——宫部奈月女士。”3XzJlX
“其实也不是那么清楚。”老人语气平静地说，“所以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所看到的吧，比企谷先生——3XzJlX2
“或者，来自平行世界的约翰·八幡·史密斯先生。”3XzJlX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