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咀嚼着这个词语。那种冲动确实就像是想要吃饭或是睡眠那样理所应当——尽管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两样并不是必要的本能，但那自然而然的感觉用本能来描述确实没有多大的偏差。3v89q
“也即是混沌冲动。追溯前世，追溯前世，到最后总是能够找到前世的尽头。这便是起源，追随起源是生命的本能，而人类的起源一旦觉醒，那无数次的思念就会轻松地将这一生的短暂记忆淹没殆尽。3v89q
这是身为老师的我绝对不应该对着学生讲的东西，然而如果还就这么隐瞒着，等到你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恐怕会达到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吧。3v89q
一言以蔽之，就是自我会被起源的方向性崩坏，大概就是这种残忍的结局。”3v89q
奇妙的是，明明这件事是极为危险的事，可是我的内心里却没有哪怕一点的危机感。3v89q
“没错呢，这样想的话就能够说得通了——想要‘拯救人类’这种事并不是梦想或是信念之类的东西，而是直接从我本能诞生的产物。喀戎，我的起源，乃是‘怜悯’吧？”3v89q2
我作出这样的判断。因为怜悯自己在那场大火中的无助和对死亡的恐惧而对他人发泄暴力，因为怜悯城市中的人们而两度为他们挡下灭顶之灾，因为怜悯那个人造人而自作主张地帮助他，甚至就连现在站在接近失败的千界树一族身旁，都可能是起源的产物。3v89q
不知道为什么地，我理解到了这一词语的本质，那绝不是字面上和我的作为中显现的那样无害，倘若继续追根究底下去，恐怕会前进到大恐怖的地步。3v89q
怜悯乃是给予不幸者以同情，但其本质还是人对人产生的悲哀的骄傲感。3v89q
真是可悲，倘若我能够以人类正常的轨迹成长的话，拥有着这样起源的我大概会进入医院、孤儿院或是慈善基金会工作，可是现在却手握武器，面对着必然剥夺他人生命的战场……3v89q
该死，会出现这种心绪，恐怕也是出于起源的缘故吧。我收敛思考，等着喀戎的回答。3v89q
“没错。这就是你作为人的方向性。那么现在可以将你的真名告知我们了吗，爱说谎话的塔蒂小姐？”3v89q
喀戎的脸上带着颇为无奈的微笑，可是对于他的这个疑虑，我又能作什么回答呢？果然假话说得太多，真话也会变得没人相信啊。3v89q
“啊呀呀，还真是难办了——塔蒂（tachi）·艾特（aite）就是我的名字，能使用那近似于宝具的魔术的原因算是个人的一点魔术机密，至于附身的从者之名……看样子我也有些眉目了。”3v89q
之前推测她是某个平行世界的我自己，没想到却带着那种灵基，于是答案就确定下来。3v89q
“本来还以为凭依在我身上的从者是来自未来的英雄，但是会有这种灵基的，在我的见闻中恐怕只有一个了。3v89q
我体内的那位从者啊，立江（tachie）只不过是你顶替的伪名，虽说用的是她的人格，也冒用着她的名字，可是你的内在本质上却是此世全部之恶【安哥拉·曼纽】吧？”3v89q
我没在乎喀戎、贞德和齐格鲁德投来的诧异眼光，只是一门心思地将注意力转向体内——就在我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某种特异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中涌现出来，那是与我将灵基从炉心解放的感觉全然不同的体验。3v89q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与凭依在我身上的从者相处：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她那份真实而且尖锐的恶意，就算是作为寄主的我也下意识地感到不太舒服。3v89q
身体似乎被别的某人接管了一样，说出了出自另外某人意志的话语。3v89q
或许是因为人格与我一致，这身体并没有对她有着哪怕一点的排斥，只是我收缩在炉心的灵基没有被那份恶质浸染，算是唯独的好消息。3v89q
“——我，究竟是什么？从名为‘立江’的尸骸中诞生，不被需要的东西，意外的产物。”3v89q
“既然你现在的身体被称为立江，那么就不必迷惘，羽岛立江。”3v89q
这是许久以前的记忆。那位王曾经对我说过，只要我还认为自己是名为“立江”的存在……3v89q
“……就算内里已经彻底变生成为了别的什么东西，我的真名也仍然是‘立江（tachie）’！”3v89q
尽管这样死鸭子嘴硬着，我和那个家伙却都能明白这辩解下的无力，就像我方才的话语中所说的，哪怕是我自己，都有着内里已经被彻底更易的自觉。3v89q
真正的立江早就在那压倒穹顶的光辉中获得了救赎（迎来了毁灭），已经解脱了生前的烦恼朝着星幽界离去，残余下被吸入圣杯，与安哥拉·曼纽混合成为其全新人格的，只不过是破碎的思念而已。3v89q
天草四郎的召唤没有出错，他确实召唤了名为“安哥拉·曼纽”的复仇者，凭依在了塔蒂的身体上。3v89q
毕竟对于已经放弃掉怨恨的立江而言，就算抛开功绩这一点不谈，也绝不可能以复仇者的职阶现界。3v89q
“安哥拉·曼纽……如果是那位拜火教的恶神，会拥有这种灵基也是正常无比的现象——”齐格鲁德盯着我的眼神与第一次看见他时的冰冷目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区别，但也许是顾及到了我的感受，抑或是我不自觉地展现出了不悦的神色，让现在的他改口了。3v89q
“好吧，或许称你为立江更为合适。为什么取了这样的名字？就仅仅是因为借用了这女孩的人格吗？”3v89q
没错，正是因为这个女孩那破碎的记忆中留下的温暖和伤口，给了沉浸于无限死亡（复活）的无名祭品以温暖，那最终怀着释然而离去的身影，让只是承受着诅咒，怀想着本不可能却又理所应当的日常、连人格和自我都已经磨灭的某人，在连记忆都变得暧昧不清的漫长（短暂）时光中，感到自己还有作为活着的某人的实感。3v89q
但是我不会将这句话说出来。被圣杯之光辉击灭的那个耀眼的身影，已经埋没在了拟似魔法的废弃片段中，而我的记录则因独立于世界之外而得以保留。3v89q
而在这里现界的我与塔蒂，只不过是一夜的梦境，待到醒来就会仅剩下朝阳中的泡沫而已。3v89q
这样想着，我将灵基收回，决定不再回应他们的话。我的身份应当是嗤笑着人类恶的必要之恶，然而我却仍是人类，而她尽管没有自觉，但也仍然属于人类的范畴。3v89q
只要还处于对人类感到执着的阶段，就不可能成为人类之上的存在。我当然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但她却还被蒙在鼓里。3v89q
“现在的话，是塔蒂呢。”我听见她说，“目前的我并没有什么与你们的利害关系，至于寄宿在我体内的从者……敌意似乎比我想象得要小不少。但不管怎么说，我至少在现在，还是站在你们这边的。3v89q
嗯，御主什么的当然还是我自己，虽然一个人驱使两名从者，其中一名还凭依在身上的压力相当大，但我还是姑且有点战斗的能力的。想要让我去帮忙进行一点战斗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哦。”3v89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