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有点恍惚，脑袋微微发疼，像被针尖微微刺了一下。3tTmP
眼前的场景宛如玻璃般四分五裂，紧接着一座幽暗古老的教堂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发觉教堂内到处都是外形像是佝偻老妪的黑色石像，它们高举着扁平的铜盆，盆中沉淀着浓浓的鲜血，刺鼻的味道让我浑身一个激灵。3tTmP
教堂深处的圣坛上，蹲坐着一座巨大的石像，这座石像通体由漆黑的岩石打造，主要的躯干极为枯瘦，前肢是一对马蹄，后腿像是人类，但又有着犬类的关节，雕像的表面嶙峋崎岖，蜡烛的微光照在上面，形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人脸图案。3tTmP
刹那间，一股激烈的严寒伴随着沸水烧开般的剧痛顺着我的肠子一路向上，紧接着嗓子眼的酸味和大块的异物让我的脑袋忍不住往前一弓，“呕”的一下，一滩粘稠的黑色凝块顺着我的舌头，“啪叽”一下砸在了冰凉的地板上。3tTmP
耳边有风声吹过，还有银铃般的轻笑，我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下意识捂住刺痛的眼睛，还不忘空出一只手按住了腰间的铳枪。3tTmP
刚才没看清石像的真面目，但我还是在幽暗的空间中注意到那座雕像的脖子以上，是异常的平坦，空无一物，如果不是被人专门切割，那就是创作者有意为之。3tTmP
那是一尊邪神的雕像，我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我知道眼下自己需要做什么。3tTmP
“以圣血的名义，以怜悯、神圣、纯洁的名义，予以污秽放逐，将肮脏……”3tTmP
“不用祈祷，威廉。”一个妖娆的女声从石像的方向传来，在空旷的幽暗空间中反复回荡，“它不会伤害你。”这个声音充斥着欲望的气息，光是听到就让我本能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3tTmP
血液中有一种蠢蠢的欲念在诱惑我，让我走过去，投入她的怀抱，享受极乐……3tTmP
歆甜的血味伴随着尖锐的痛楚，从舌尖溢散开来，继而充斥整个口腔。3tTmP
等缓过来后，我深吸了气，蓄力片刻后大吼道：“赛丽斯，你亵渎了教义，焚烧了安达利尔的圣像。”3tTmP
因为腐化者有通过声音传播污染的可能，我立马大声说话，试图盖过她的声音：“国教愿意饶恕你，神圣之血，看在你作为候补圣女麾下的圣膏，以及我们姐弟的份上，投降吧，接受净化！”3tTmP
我声音很大，但依旧掩盖不住心灵上的颤抖。是的，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我的姐姐，白发的修女，赛丽斯。我前不久才得知为什么她和我失联那么久……原来她被腐化了，国教掩盖了真相，她杀了自己的教友，焚烧导师的圣像，异化成邪神的眷族形态，最后逃亡至此。3tTmP
这里，是共和国的边缘，是大陆的最西端，与克塔尼德隔海相望的荒芜海岸上。3tTmP
听了我的回应后，赛丽斯沉默了一阵子，她没有回应我，我只听到……嗯，类似蛆虫蠕动的声音，那应该是她。虽然很害怕，也不愿意去联想她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我可以凭借这个声音咱是确定我和她的距离，这让我多少心安了一点。3tTmP
我走进这座被废弃的教堂是鞭笞者和圣膏军无奈之下的选择，他们希望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堕落者的不可测和未知，让每个有脑子的人都会三思而后行。3tTmP
“威廉，睁开眼。”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已经失去了那种诡异的诱惑感，“我现在是人形。”3tTmP
我试着睁开眼睛，薄凉的空气微微刺激着我的眼膜，通过角落里的烛光，我隐隐看到了一个背对我的白发女人正趴卧在在教堂的深处，她浑身软若无骨，浑身的轻薄黑纱勾勒出她妖娆的酮体。3tTmP
我冷汗直冒，圣膏的情报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只确定她还维持着基本的思维。3tTmP
“呵，我也没想到我的弟弟居然能成为一位正式教士。”3tTmP
我低头看了眼胸前佩戴倒三角的挂坠，这是我晋升为正式教士的证明。3tTmP
“作为小偷的弟弟，一定觉得自己很不容易吧？”我听到那女人窃笑了起来，“我想你活着走出教堂，就会立刻成为鞭笞者。”3tTmP
闻言，我微微皱眉，那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好像真的没有骨头，连站起来的姿势都显得软弱无力。3tTmP
“赛丽斯……”我呢喃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抱紧了怀里的步枪，巨大的齐柏林飞艇跨越整个战场空域，火炮的连续轰鸣已经让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别的鞭笞者死了，似乎只剩下耳鸣作伴。3tTmP
乌尔卡山脉对面的修谱诺斯人进攻了联邦，他们罕见的联合在了一起，我们队伍里唯一的狙击手在被巨兽的投弹炸成碎片之前，扬言他看到了矮人的遗民。3tTmP
战线又推进了，我听到校官沙哑的喊杀声，几乎被打成散沙的国教部队在炮声隆隆间向敌军营地发动了冲锋。瞥了眼战壕里专门处决逃兵的红头刽子手的刀锋，我想我压根不用犹豫，转身扒着泥灰爬出了战壕。3tTmP
子弹在我耳边飞射而过，我身边一个又一个人栽倒在地，我不知道我在奔向哪里，我想故乡的怨罂花了，我正在朝修谱诺斯的方向冲锋。3tTmP
我想身为前修普诺斯人的我或许会死在往家乡的路上……3tTmP
突然，我被一个人扑倒在地，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一枚榴弹划过天空，垂直落在我不远的地方。3tTmP
巨大的爆鸣让我陷入了长久的耳鸣，我艰难的爬到一个弹坑里，试图躲避飞来飞去的流弹。然后我遇到了那个将我扑倒的人，他是个年轻人，名叫兰斯。3tTmP
“你真是个无趣的木偶。”在战火停息的片刻时间里，我们抓紧时间喝水，可这个家伙还不忘调侃我，“军官叫你往哪儿跑，你就往哪儿跑，迟早会死的。”3tTmP
我麻木的喝水，不理会他，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口水，因为我随时都可能死掉。3tTmP
血教的教义已经深刻于我的骨髓当中，已经成为支撑我理性的支柱，秉性教义、经受磨练，我觉得我已经逐渐理解一切。3tTmP
战争还在继续，我只希望一个结局，那就是能死的有点价值，哪怕只是浩大战争下的一粒灰尘。3tTmP
我同情赛丽斯，又可怜她。她能死在炮火下，早早脱离痛苦。3tTmP
但被昔日同僚杀死，哪怕死后都无法脱离外神的纠缠，这是我的可怜。3tTmP
据说她的灵魂沉入了噩梦境，直到世界灭亡都无法脱离痛苦的折磨，她会随着亲缘的气息寻找同样进入噩梦境的人类，抓住他们，吃掉他们。3tTmP
血教的教士普遍认为，一个人的善恶从最开始便奠定了。她曾经是个小偷，哪怕长大成人，她的秉性也是恶劣的。天空中传来的闷响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望去，一架飞艇燃烧了起来，正四分五裂的坠向对面的战壕。3tTmP
军官的叫喊又一次响了起来，冲锋第二次被动员。我看向兰斯，他朝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3tT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