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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她是能听懂的

  屋中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医庄中的其他人,听到哭叫声的侍女陌桑、蝉衣顾不得叩门询问,直接推门入屋。kXtOJ

  只见苏青鸾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手已经探上了她的脉搏。kXtOJ

  二女简直哭笑不得。kXtOJ

  新生的孩子脉象与成人大不相同,而诊脉偏偏又是门经验学,这经验又主要来自成年人,因此,用成年人经脉的经验,为婴儿诊脉,是几乎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反而会因为混乱的脉象徒增烦恼。kXtOJ

  往常性情淡漠、做事有条不紊的庄主,竟然当面给她们俩演了一出病急乱投医。kXtOJ

  “你们帮忙来看看,孩子这是怎么了?方才醒了就一直在哭闹,怎么哄都没用……明明一开始哄了两声就不哭了的。”kXtOJ

  本就有些沙哑的嗓子更加干涩了,苏青鸾没忍住,咳了两声,连声音也委屈极了。kXtOJ

  两位侍女同岁,但陌桑成熟稳重,也更细心,相较而言,蝉衣的性格就更随性,也更活泼些。kXtOJ

  总归是各有各的优势,二人从小就跟着苏青鸾长大,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kXtOJ

  “可是庄主抱的姿势不对?”蝉衣扭头去问陌桑,“正常应该是怎样抱小孩的?”kXtOJ

  正当蝉衣摸着下巴思忖时,陌桑去倒了茶水递给苏青鸾,笑道:“你问我,我又如何知道?这种事,非得是那养育过孩子的妇人最为熟悉,你、我,乃至庄主,皆是头一遭碰上呢。”kXtOJ

  “要不给我来试试吧,我还没抱过小孩子呢!”蝉衣跃跃欲试提议道。kXtOJ

  苏青鸾顺势将女儿交给她,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又继续紧盯着蝉衣的动作。kXtOJ

  陌桑见苏青鸾如此上心,一时间插不上话,只是去厨房盛了碗煮好的鸡汤摆在苏青鸾面前。kXtOJ

  其实在陌桑的眼中,这个孩子对庄主而言,未尝不是个拖累,若没有孩子,庄主正值大好年华,再寻良人嫁了便是,但带着一个孩子,就要麻烦许多。kXtOJ

  可转念一想,庄主父母早殁,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她与蝉衣并不比庄主大上多少年纪,看在眼里,心疼得紧,才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了。kXtOJ

  既然庄主对这个孩子喜欢的紧,那也就随她去吧。kXtOJ

  陌桑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或许,庄主是真的太缺个可以在身边陪伴的知心人了。kXtOJ

  那头,蝉衣正心无旁骛的摆弄着孩子。kXtOJ

  此时她不怎么哭了,只是两眼泪汪汪,当鸡汤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之后,肚子里隐约发出了咕噜咕噜叫的声响。kXtOJ

  蝉衣哪里知道,本就饿极了的秦渊,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做苏月鹿,闻到鸡汤香味,简直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大快朵颐。kXtOJ1

  可恨她一张口说话就只能发出咿呀咿呀奶声奶气的声音,除了给人营造一种“好萌啊”、“awsl”的感觉,再无其他用处。kXtOJ5

  不过,一直旁观着的苏青鸾也总算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kXtOJ

  “原来是饿了。”kXtOJ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么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kXtOJ

  深深自责中,苏青鸾想起厨房还有些温热的羊奶,便命人取来一些,轻轻对着吹气,直到凉得差不多,才伸到女儿的嘴边。kXtOJ8

  “乖哦,张嘴。“”kXtOJ

  陌桑看着庄主充满了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想笑,这么点大的孩子哪能听懂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kXtOJ

  却又不忍泼冷水——庄主的确很久没有如此开心的笑过了。kXtOJ

  然而令她未曾想到的是,这孩子似乎真的能听懂,听了这话,就不再乱动。kXtOJ

  实际上,苏月鹿简直感动的快哭了。kXtOJ

  她惊喜地张开嘴巴,努力配合苏青鸾的动作,奈何两眼抓瞎,啥都看不见,再碰上个新手娘亲,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结果就是羊奶近在嘴边,但只只有一小部分进了她的肚子,大部分洒的到处都是,弄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kXtOJ

  而且这腥味还很重。kXtOJ1

  两腿一蹬,眼睛一闭,放弃挣扎。kXtOJ

  然而喂自己喝水的苏青鸾却开心地笑了起来。kXtOJ

  “鹿儿很可爱呐。”kXtOJ

  苏月鹿心里顿时酸酸涩涩的。kXtOJ

  多么真挚的情感啊,很多年没体会到了。kXtOJ

  可这份情感是她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的。kXtOJ

  是对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婴儿,从一降临便全心全意为之付出,教育抚养,直至长大成人。kXtOJ

  而非是她这样的一个三观成熟、思想独立,早已洞悉人间的kXtOJ

  ——冒牌货。kXtOJ9

  虽然苏月鹿对于母爱有一种特殊的慕艾之情,既期盼又渴望,但像自己这样的,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又如何承担得起这份沉甸甸的母爱呢?kXtOJ

  她不知道若苏青鸾得知她的女儿根本就是个成年人假扮的冒牌货会作何感想,但她确定,她不配。kXtOJ9

  而就在苏月鹿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三人也没闲着。kXtOJ

  “这一点羊奶,根本填不饱肚子吧,哦对了,婴儿的吃喝也是很有讲究的吧……”苏青鸾随即又开始担心起来,“这可怎么办?”kXtOJ

  陌桑提议道,“这小孩子头一年最是费事,不如去请个奶妈?请来照看喂养着,每月付些工钱就好,也省得庄主日日操心,连休息的时间都被消磨没了。”kXtOJ

  苏月鹿陡然一惊。kXtOJ

  什么?奶娘?kXtOJ

  那岂不是代表着要……(不可描述)kXtOJ1

  不待苏青鸾回应,苏月鹿当即用哭声表示抗议!kXtOJ

  这时候着实是管不了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问题了。kXtOJ

  不是说她抗拒陌生人来喂养她,非得要十五岁少女苏青鸾不可,她才没有那么鬼畜。kXtOJ

  而是!她完全接受不了那样的喂养方式!无论换谁来都不可行!kXtOJ

  但这个时代肯定没有奶粉那种东西……kXtOJ

  放弃人工喂养,那岂不是就要面临饿死的局面?kXtOJ

  算了吧,放弃思考,还是饿死算了。kXtOJ

  这样她也就不用再一醒来,就面临内心的道德鞭笞,满怀愧疚的思考以后究竟要如何面对苏青鸾。kXtOJ

  “怎么突然又哭了?”蝉衣大为不解。kXtOJ

  “可能,只是巧合?还是请个奶妈吧。”陌桑性子沉稳,但办起事来也不拖拉,这时候人已经挪到了门边,只等苏青鸾点头应允。kXtOJ

  苏青鸾已然取了柔软的蚕织布帕将女儿身上的污渍擦拭干净。kXtOJ

  她歪着脑袋盯着女儿仔细观察,发现在自己没有出声应允之后,哭声就渐渐停止了。kXtOJ

  “鹿儿是不想要奶娘么?”她问道。kXtOJ

  没有再哭。kXtOJ

  “好哒,娘明白了。”kXtOJ2

  陌桑难以置信,甚至惊讶地说不出话。kXtOJ2

  庄主竟然真的相信婴儿是听得懂人话的,并以此为依据,否决了请奶妈的决定。kXtOJ

  而在她看来,哭与不哭只是巧合罢了。kXtOJ

  她还欲再劝,“孩童戏言,正巧碰上罢了,庄主切不可任性乱来,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吧。”kXtOJ

  苏月鹿简直要被急死。kXtOJ

  幸好苏青鸾仍然选择相信她。kXtOJ

  “不必了,再去南郊放牧人家中取些羊奶,加杏仁煮了去膻,鹿儿刚刚既然不排斥,就应该能喝的下去。”kXtOJ

  陌桑叹了口气,还是去照做了。kXtOJ

  加了杏仁一起煮热的羊奶果真没什么腥膻味,苏月鹿很容易就接受了羊奶作为主食。kXtOJ9

  “总算是吃上口热的了。”蝉衣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羊奶的小人,小声替不能说话的苏月鹿把心里头想说的话给说出了出来。kXtOJ

  吃饱喝足以后,苏青鸾从蝉衣手上接过孩子,苏月鹿能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纤弱的双手很谨慎很小心翼翼的调整姿势。kXtOJ

  “庄主可得小心些。”陌桑欲言又止。kXtOJ

  “辛苦你们了,都下去歇息吧,晚上留个人在耳房守着就好,有事我会叫。”苏青鸾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窘迫,只有疲倦。kXtOJ

  等人散尽,屋子里又只剩她们二人。kXtOJ

  “我相信鹿儿是能听懂的。”kXtOJ

  没有询问,完全笃定。kXtOJ

  “这是娘第一次……唔,应该会有很多地方做得很……糟糕,但娘会尽力做好,将鹿儿照顾周全。”kXtOJ1

  “嗯,就这样啦。”kXtOJ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和女儿对话。kXtOJ

  说罢,苏青鸾靠在柔软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亲。kXtOJ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