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奥国靠海边的村子，不少都叫水生村，与许多年前的盛行此地的常世神有点儿关系。虽然侍奉常世神的水生部，被川胜公逐出了奥羽，连神社庙祠都被毁去了，但诸多水生村的名字却是留了下来。白川郡的水生村，便是其中之一。kX1Rt
水生村的祠堂荒了很久，直到大约二十年前，才又恢复了祭祀。起因据说是有人在出海捕鱼的时候，遇见巨大的海坊主向他们发怒，惊恐的渔民献上了鱼获之后，海坊主才平息了怒火，只是用浪将他们的船推到了岸边。为了讨生活的渔民，便将过去常世神的废弃祠堂里，立了一尊穿着法师服、带阴阳师帽子的海坊主，以祈求对方不要拿走自己的鱼获。kX1Rt1
结果立了像之后，水生村的人每次出海，都能获得还不错的收获。而且每次遭遇海难，大都会完好无损的活下来，祠堂里的供奉自然越发殷勤了，这尊海坊主也被当成了水生村的守护神。因为海坊主的头是山椒鱼的样子，因而被称为了“山椒大明神”。kX1Rt2
既然有了神名，这间祠堂里面便也要像正式神社祠堂那样，得有女人在里面侍奉神明的香火饮食了。家里供奉的家神都需要家中主妇的看顾，更何况是村子守护神的祠堂。于是，每年村子都会选村里最好看、没出嫁的姑娘，来兼职做今年祠堂中的“斋女”。kX1Rt
斋女的打扮与巫女差不多，都是白衣绯袴。只不过由于是临时选出来的，也不会什么祭典仪式。平日只需要沐浴后换上一身巫女衣服，去一趟祠堂打扫下卫生，换下旧的贡品，将村里人凑过来的新贡品，依次码放上祭台。在一些节日的时候，负责给来村子的潮来巫女，举行祭祀的过程中打打下手。kX1Rt
白川水生村的斋女，已经由渔夫阿生的大女儿凛，这位海女当了好几年了。这会儿，凛正抱着装鱼粥的罐子，穿过村子去祠堂，给暂住其中的几个人送吃的去。祠堂里面住的，是前几天她和妹妹从海里救回来两个人。想到那天的情景，凛便觉得面红心跳。kX1Rt
先是村里祠堂供奉的“山椒大明神”像从中间裂开了，吓了村里人一大跳，以为是有什么灾厄降临的预兆，请了潮来巫女阿多过来占卜。阿多巫女来了以后占卜说，这是因为他们村的“山椒大明神”，为了保护村民与妖邪争斗的受伤了，成了“半椒大明神”。只要大家继续供奉着，还是慢慢能恢复法力保护他们的。kX1Rt4
然后，过了几天，潮来巫女的占卜便应验了，被征去做水卒的村民回来了，除了凛的父亲阿生。回来的人说，他们在海上遭遇了怪浪，船碰到岸边的礁石沉了。同去的村民有人在沉船的时候腿断了，但在“半椒大明神”保佑下还是活着回来了，唯独阿生在这场海难里失踪了。kX1Rt
村民们一边叹息着妖邪的强大，没能将阿生救回来，一边安慰了阿生两位女儿一番，便各自回家了。毕竟，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更况之平日为生计奔波的渔民们，他们可没有太多的空闲，来做悲春伤秋的嗟叹。kX1Rt
阿生家里，就只剩下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凛与她的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她们的母亲，早在生下二女儿润以后，不久便去世了。没有的父亲帮助，凛再也没法和从前一样，由父亲找好地方，替她守在水边，从容下水去采珠了。kX1Rt1
海女下水的时候，为了防止衣服挂在礁石上导致浮上不来，是不会穿衣服的。她们只会在腰上牵着一根绳子，另外贴身绑一把带鞘的小刀，小刀是为了对付被海带缠着住，或者紧急下用刀撬开夹手的贝壳。kX1Rt
下水的时候，她们会拿着一只外挂石块的藤篓下去，篓上的石头能让海女更快下沉，然后在水里迅速找到此行的目标，珍珠贝、海胆、鲍鱼等等值钱的东西，采够收获后，便把外挂的石头扔掉，抓着绳子游上去，亦或者在没力气的时候，让上面的人拉绳子。kX1Rt
水下复杂的情况，让海女采取海产的风险极高，要么是海女们成群一起下水去，要么便是由丈夫或者父兄守在浅海的船上，替她们拉着救命的绳子。kX1Rt
水生村的海女不太多，多是各自下水。凛是村里最厉害的海女之一，她憋气能憋很长时间，因而胸脯很是宽阔。早熟而丰满的身材，加上母亲是乌塔里人，混血带来的容貌优势，让凛连着做了好几年的斋女。kX1Rt
只是妍丽的外貌，并不能给初掌家计的凛带来帮助。反而因为家里少了父亲，给她添了无尽的烦恼。村里的小伙子们倒是跃跃欲试，想给凛拉绳子。因为这就意味着，等明年正月十五以后，凛从“斋女”的职责里退下来以后，便能成为她的丈夫了。kX1Rt
往些年，凛的父亲还在的时候，村里的小伙子们都默契的支持凛当“斋女”，因为侍奉神明的巫女，是不能结婚的。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凛父亲这个拦路大山后，原来支持凛做“斋女”的那些人，已然蠢蠢欲动，希望成为凛家的新顶梁柱了。kX1Rt
最后，凛还是拒绝了看上去殷勤的小伙子，那种要把自己吃掉一般的目光让凛害怕不已，只能靠着如今斋女的身份，拖一天是一天。在去祠堂履行职责的时候，凛偶尔也会向供奉的“半椒大明神”产生怨怼来，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的父亲没回来呢？kX1Rt
怨怼完以后，她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赶紧向大明神道歉，祈求神明的原谅。大明神已经庇佑了他们村子这么多年，村里的人从来没有在附近海里出过事，她却因为这次……而对神明产生怨怼。kX1Rt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明神已经很努力了，同妖邪的战斗受伤到只剩了半边身子了。就像凛她自己，她这位村里最好的海女，也遇到空手而归的情况。kX1Rt1
三十日这天早上，凛来到祠堂，惯例打扫干净以后。她向“半椒大明神”祈祷道：希望这次下水平安，然后能够获得丰富的收获。如果能为她解决明年正月十五日后的烦恼，便更好了。kX1R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