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走的三十日，是很冷的日子了。寻常人家的海女是不会在这时候下水的，太凉的海水里下潜太容易出事。但凛不得不带自己妹妹再去最后出海一次，为今年冬天准备足够的过冬物资。lpoiM
在没有合适的拉绳人之后，凛只能去较浅的地方采海。她在水下出了问题，妹妹可没有力气将她从水里拉起来。父亲已经没有了，抚养妹妹便成了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她再出事，妹妹由谁来养大？lpoiM
浅水的地方，早被村子里的海女采过了多遍，哪有什么好的收获。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潜水下去，在翻了好几次的浅滩里，去寻找上次可能漏网、亦或者新的顺潮而来的海产。靠着这样反复搜寻，凛终于在明年前交够了今年的“海税”——海女下海去捞珠贝，是要交很重的海税的。lpoiM
这次凛交上去的海税里，也包含着刚刚发下来，父亲阿生去应征的赏钱。于是，家里彻底没了钱，让凛不得不再冒险出海一次。lpoiM
完成了在半椒大明神祠堂的日常洁净工作后，凛回到自家屋子，刚好见到出去捡柴回来的妹妹润，她正把背篓里的木棍倒进柴堆。从前都是父亲去砍上一大堆柴背回来，囤积在屋里准备过冬，但现在只能靠着妹妹润一点点捡了。lpoiM
“今天我捡了好大一捆树枝。”润把手张开比划着，努力显示出大的模样，兴奋的小脸蛋红红的。lpoiM
这几个月里，润可是遇见过在出去捡柴的路上，发现有整根倒在路边树干，然后路边就刚好有“好心”的小伙子过来，帮她把树劈成合适大小的柴块，再帮她一起将这些柴背回来。lpoiM
“没有，没有。”润摇着脑袋，躲掉姐姐刮自己鼻子的手，连忙否认，免得姐姐会像那次一样，将那些柴全部送回了别人家里。lpoiM
“这次我是跟着桧取阿叔他们后面，将他们不要的小枝捡回来的。”lpoiM
听到是邻居家的桧取阿叔，凛才没有继续说什么，去一边的火塘里，将盖在塘心上的灰用棍子拨开，吹燃火开始煮饭。lpoiM
桧取阿叔是凛家的邻居，是个鳏夫。从前也是一位渔夫，但在年轻时被征去北面“讨鬼”以后，就去不了远海了，碰冷水时间长了便会腿痛好久。于是改行做了木器活，雕得一手佛像，平日靠着修船补屋，或者去海边钓鱼过日子。与凛的父亲阿生是熟人，在阿生失踪后，对两个半大的孩子向来照顾。lpoiM1
这位桧取阿叔虽然看上去很老了，但村里没哪个年轻人敢惹他。阿生失踪后，他出手教训了几次来骚扰凛的年轻小伙子以后，基本那些人都知道“危”字怎么写了，没再敢来做过分的事。这也是凛现在没被村里哪家人强娶的依仗了。lpoiM2
知道这是桧取阿叔帮忙，凛决定今天出海的时候，顺路给桧取阿叔带点儿海产回来，这是她唯一能报答的东西了。lpoiM
和妹妹分着吃了一小罐放了块咸鱼的昆布粥，今天海面不知怎么起了大雾。等到中午雾被太阳照开了些，凛才带着妹妹划上他们家的船出了海，lpoiM
来到靠海边的一处断崖的水窝边，水浅但又可能会有海里的鱼蚌被潮水带到这里出不去。这里是凛从前不愿浪费时间的地方，因为去找岩缝里的东西太花时间且麻烦，其他海女在这里只会草草扫过上面的浮层。但现在凛仗着自己憋气时间长，能有充足时间翻找，把这里当成她的半个专场。lpoiM
凛脱掉衣鞋，从船上的一只小罐子里，舀出来一些油脂，在妹妹的帮忙下，在全身涂了一层，在腰上绑好绳子与小刀，然后带着她的筐子一个鱼跃翻进了水里。lpoiM
今天凛的运气还不错，水下她放的罐子里，诓了一只章鱼进去，被她用准备好的盖子一下塞住，成为了她的此次的第一个战利品。将这只罐子送上船以后，她又翻身下水，开始去岩缝附近找可能贴在那里的蚌壳去了。lpoiM
接连几次下潜，凛找到六七只蚌壳、十来只海胆，都扔上船交给妹妹了，润会撬开看看有没有珠子。再次下水凛下潜没有多久，便感觉腰上的绳子被接连扯了两次，这是有情况的意思。浮上海面看向船上的妹妹，趴在船边的润不确定的说：“海面那边好像有人在喊什么！”lpoiM
凛连忙上船，把衣服披上简单系了下，她拿住船桨，站在船头望向海边，这会儿海雾已经散了大半，能看的很远了。碧海蓝天交接的地方，海浪翻涌着露出一朵小小的水花。这朵小小的水花，发出了它的声音。lpoiM
“你去后面掌舵，我来划！”凛快速分配了职责，拿起桨向那朵水花划去。lpoiM
见到有人划船过来，那个声音叫救命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稍微划的近了，凛看了下水里两个人的装束，觉得不太像是海盗。lpoiM
见船停下来，那边的声音反应过来，这是在辨认他们是什么人，于是叫到：“我们是平安城近藤家的人，不是什么贼人。”lpoiM
对方说明以后，凛见到其中一人那身衣服，比她见过的巡官最好的衣服、还要复杂漂亮些，对对方的话信了大半，立即将船靠了过去。lpoiM
只见是一个面色发白的标致男子横飘在海面，边上有个看上去平民衣服的小哥，他是靠着横漂的这水上的男子浮上来的。近了些，凛看清横飘的男子那件米色有叶子花纹衣服是破的，右半被扯坏少了一大块，身子是用白布包着的，从布上渗出来的血来看，是受了不轻的伤。凛猜他们是遇了海难。比较神奇的事这位飘着的昏迷男子，像是块表面涂了油的浮木一样，衣服居然没有一点儿湿了的。lpoiM2
凛试着拉了下，但水里的那小哥明显不太会游泳，在水里使不上力，于是凛让他上船去拽，自己跳下水去往上托，才将这个昏迷的男子放上了船。lpoiM
跳下水的时候，凛随便披的衣服在水里飘了起来，往上托的时候，自然少不得有身体接触，对方的一只手便直接碰到了她身子。明明知道对方是昏迷着的，但还是让凛闹了个大红脸，潜下水去让自己发烧的脸凉了些，把衣服绑好，才又爬上船。lpoiM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