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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寿春陷落(中)

   现在的这位楚王负刍,并不是通过合法的继承上位,而是靠着发动军事政变夺取王位的。411ul

   作为战国末期在位时间最长的楚王,楚王负刍的父亲楚考烈王熊完,前后在位二十五年,期间国势还算繁荣,后宫嫔妃无数,但他的子嗣并不算多,扣掉公主之后,总共只有四个儿子。411ul

   首先是楚考烈王还是太子之时,在秦国当人质时生下的长子熊启,后来楚考烈王潜逃回楚国继承王位,长子熊启就一直留在了秦国,并且出仕当上了昌平君,甚至一度担任秦国相邦,可谓是权柄赫赫。411ul

   直到去年,因为被秦王厌弃而驱逐出朝廷的昌平君,在淮阳郡的陈县突然倒戈反秦,才重新回归楚国,又一次当上了楚国令尹——身为楚王长子,先为秦相,又为楚相,这经历也真是够传奇的了。411ul

   呃,他还是大秦在吕不韦之后的最后一位相邦,再往后的秦朝,就不设相邦,只有左右丞相了。411ul

   不过,在人才流动频繁的战国时代,像这样一人身挂几国相印,一国之相跳槽到另一国继续为相,也是常有之事。比如张仪、公孙衍、田单、孟尝君等战国名人,就都有过类似的打工跳槽经历。411ul

   接下来,楚考烈王在回国之后,也不知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连续很多年生不出儿子。直到纳了一位来自赵国的李妃,才生下了一位王子熊悍,就是后来的楚幽王。而李妃的兄长,赵人李园,也以外戚的身份飞黄腾达,步步高升,乃至于在楚幽王即位之后,谋害了春申君,成为楚国最显赫的权臣,声势一时无两。411ul3

   再接下来,楚考烈王又跟李妃生了第二个儿子,就是后来的楚哀王熊犹。此外,楚考烈王还跟某位身份低贱的宫女生了个儿子,就是现任的楚王负刍。411ul

   等到楚考烈王病死后,楚幽王熊悍顺利即位,前后在位十年之久。期间虽然被秦国暴打过一顿,丢了几座边境城邑,此外在即位初期,还为绞杀春申君残党而打了一场小内战,但楚国总体上还算是太平无事。411ul

   可问题是,赵人李园在这十年里把持寿春的朝政不说,还以赵国为外援,不断向楚国朝廷输入中原三晋的游士客卿,霸占官位和肥缺,让楚国的王室公族遭到全方位打压,利益严重受损,自然是怨愤难平。411ul

   ——这也是赵国被秦军不断攻伐、摇摇欲坠之际,楚国始终没有再次牵头合纵,出兵救赵的原因之一。411ul3

   因为在楚国实际掌握着绝大部分军权的项氏和昭、景、屈三族,被赵人李园打压得很惨,自然恨屋及乌,冷眼旁观着赵国的崩塌而见死不救。至于李园身为赵人,在异国他乡能够执掌朝廷中枢就已经很是不易,若是要他再为母国赌上自己的前程与性命,发动楚国的力量来援救赵国……这也实在是太难了。411ul1

   再说,作为一名国际打工者,李园对赵国究竟有几分忠诚,也实在是一件难以琢磨的事儿。411ul

   ——他又不姓赵,也不是赵国的王室成员!秦始皇反倒是还姓赵呢!(至少是小时候姓过。)411ul

   在此期间,身为楚考烈王庶子的负刍,趁机联络利益受损的楚国本土权贵,获得了不少的支持者。411ul

   等到楚幽王薨后无子,于是由他同母所生的楚哀王继承王位之后,眼看着李园又能以外戚的身份,继续执掌楚国朝廷又一个十年,接着骑在楚国贵族们的头上拉屎……再也不能忍受赵人专权的楚国贵族们,终于推出楚考烈王庶子负刍为首领,群起而造反,在都城寿春悍然发动兵变。411ul

   正好,此时赵国被秦军攻灭,李园彻底失去外援,导致其团体的凝聚力大为下降。最终在一通混战之后,李园与其死党覆灭,楚哀王也在动乱中被杀。负刍终于戴上了染血的王冠,成为了楚国的君王。411ul

   但到了这个时候,秦国已经破邯郸灭赵,虏赵王迁,继而又围攻大梁,眼看魏国社稷也如风中残烛,时日无多——百年以来,秦之劲敌,楚、赵、魏而已,赵魏相继而亡,楚国自然也逃不掉大难临头。411ul

   果然,就在负刍称王的第二年,李信和蒙恬就带着二十万秦军,对楚国发起了灭国之战。411ul

   虽然一贯散漫的楚国贵族,在灭顶之灾的面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与合作,奇迹般地集结出了一支倾国之兵,委托给公认最为善战的项燕,打了一场轰轰隆隆的国土保卫战,并依靠昌平君熊启在陈郢的倒戈一击,最终逆转了战局,打崩了秦人,取得了二十年来列国对秦军最大的胜利!411ul

   但是,还没等楚人弹冠相庆,又有六十万秦军在王翦的率领之下,从中原如洪水般滚滚袭来……411ul2

   这样一来,由于从登基即位以来就一直连绵不断的浩大战争,让楚王负刍几乎没有什么喘息之机,也来不及很好地整肃朝野,清理后宫,安插亲信,加强自己对朝政和宫廷的控制力。411ul

   结果,当三十多万秦军南渡淮水,寿春防御战即将爆发的时候,尽管楚王负刍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场残酷笼城战的全部准备,但他却不幸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411ul

   ——楚国朝廷之中最坚决的主战派,也是他最为忠诚可靠的支持者,如今绝大部分都已经要么覆灭于蕲南之战,要么辗转逃亡到了淮南和江东。411ul

   而此时还留在寿春,协助他守卫国都的军队,其中掺杂着很多楚幽王和楚哀王的遗留亲信,还有赵人李园的余党心腹.411ul

   ——楚幽王和楚哀王兄弟,毕竟是合法的楚王,又在位十年之久,总有那么些愿意为之效死,并且无视国家大义的私臣。411ul

   李园在楚国掌权十年,同样也豢养了一些愿意为之效命赴死的门客。411ul

   更关键的是,李园在楚国执政期间,引进了不少来自中原的士人客卿。411ul

   随着李园的倒台,这些中原人也被楚人贬斥,只是反攻倒算的楚国权贵,还没来得及对他们进行全面的驱逐和清理,就遇上了秦军的大举攻伐,无形中让这些不稳定因素滞留在了寿春城中。411ul

   ——而这些异国士人,对楚国自然是全无忠心可言的。对于跳槽到秦国也毫无心理障碍。411ul

   咱们不过是打工人而已,到哪儿打工不是打工?411ul2

   为啥要吊死在楚国这棵歪脖子树上?411ul

   秦国的俸禄和官职难道不香么?411ul

   之前,当项燕率领的楚军实力犹在,楚国朝野齐心抗敌的时候,这些不稳定因素暂时还能蛰伏,企图坐观秦楚决战胜败。但等到蕲南之战的败报传来之后,这些反对楚王负刍的势力,就纷纷开始了行动。411ul

   就这样,当楚王负刍专心致志地筹备着笼城战之际,却不知就在他脚下的寿春城内,他的各路反对者已经秘密进行了串联,又通过早已潜伏在寿春的秦国间谍,跟淮河北岸的秦军统帅王翦搭上了线……411ul

   于是,四月中旬,就在三十多万秦军攻破下蔡,进兵淮水的时候,楚都寿春却突然爆发了内乱!411ul

   ——先是有刺客行刺楚王未成,接着又有死士偷袭楚国官员,纵火焚烧官衙、宫殿和仓库。411ul

   再接下来,一部分主要由淮北人组成的楚军,纷纷也竖起了反旗,靠近城区的叛军举兵攻向王宫,靠近前线的叛军索性开门揖盗,把工事和要塞交给秦军.411ul

   ——楚国花费重金铸造的天下第一巨炮【鲁尔】炮,就这样未发一弹,便被叛乱者杀散不肯投敌的炮手,作为一件重礼送到了秦军统帅王翦手中。411ul2

   另一部分没有被叛党完全渗透的楚军,则爆发了炸营和内乱,军官和士兵昏头昏脑地互相攻杀,打得天昏地暗。最后在大举袭来的秦军面前彻底崩溃,眨眼间便或死或降。411ul

   雪上加霜的是,剩下一些没有叛国,也没有发生内乱的楚军,在看到都城大乱之后,居然趁着楚国朝廷中枢瘫痪,外面的各路秦军也尚未合围的空隙,放弃了自己的营寨和阵地,朝着西南方向突围逃走了!411ul

   ——这些临阵脱逃的楚军,大多是楚国南方贵族领主和蛮夷酋长们带来勤王的私兵。411ul

   虽然先前在国家大义的驱使之下,这些领主和酋长们带着兵马离开领地,不远千里北上寿春参战。411ul

   但如今眼看着楚国大厦将倾,又听说已经有秦军绕过寿春南下扫荡,他们自然就只能先想着自家亲人和产业的安危——之前被盯着那是没办法,如今全城大乱,正好趁着没人管,先跑回家里去再说吧!411ul

   就这样,等到楚王负刍亲自带兵平息了叛乱,勉强重新控制了全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底。411ul

   而寿春防御战的局势,也已经崩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411ul

   此时,不仅王翦指挥的三十多万秦军主力,全都非常顺利地渡过淮河,进抵寿春的北门外,就连之前从钟离渡淮南下的秦军别动队,也从东南方绕了过来,已经兵至芍陂,堵住了寿春的南大门。411ul

   刚刚内乱过一场的楚军,再也无法据淮而守,只能退回寿春城近郊,依靠绵延不断的堡垒继续战斗。411ul

   呃,原本若是守军兵力充足的话,这一仗倒是还有得打。411ul

   从淮河岸边一直到楚国王宫的宫墙下,到处都是星罗棋布的堡垒,其中有专门兴修的,也有临时用村庄民房改建的,秦军无论想要从任何一个方向进军,都会被这些堡垒给堵得严严实实。411ul

   虽然这些堡垒普遍都不大,也不算坚固,但器械十分齐全,有火炮、有弓弩,屋顶上有瞭望台,墙壁上有射击孔,而就算敌军轰开工事杀进了堡垒之内,建筑物之间还有墙壁和地道,可供进行巷战肉搏。411ul

   当初秦军屡攻邯郸不下,几次在大梁铩羽而归,都是因为在城外遇上了啃不光的堡垒和坚定的守军。411ul

   在一个连着一个的堡垒面前,再勇敢的士兵也会胆怯,再旺盛的士气也会消沉——最终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只能停止攻城,坐等城内军民耗尽存粮饿毙……结果还没等守军饿死,攻城一方就已经撑不住了。411ul

   然而,在秦军渡淮之后,寿春城外虽然还有绵延不断的堡垒,却已经没有了数量充足的守军。411ul

   ——先是内乱,再是大逃亡,又被秦军趁机偷袭……等到这个秦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楚王负刍手里还能掌握的可用之兵,已经只剩下了不足六万,其中还包括了仓促武装起来的民夫,甚至夹杂了不少健妇。411ul2

   结果,寿春郊外的很多堡垒和战壕,根本没有什么兵力驻守,被秦军一举突破。411ul

   手中兵力捉襟见肘的楚王,只好主动放弃了大部分的堡垒和战壕,还有几处距离城区实在太远的高地,这才提高了兵力密度,勉强能够组织起几场血腥而残酷的肉搏战,稍微阻滞一下秦军的推进速度。411ul

   但是,在三十万秦军的日夜猛攻面前,这种程度的防御,还是显得太脆弱了。411ul

   更别提,还有那些叛出城内的逆贼,把寿春的一切城防要害,事无巨细统统向秦军如数告知,使得敌人的攻城犹如按图索骥,处处都能打在守军的七寸上,让本来就已经濒临崩盘的笼城战,打得愈发艰辛。411ul

   ——尽管是防守的一方,但楚军还是得要付出起码三四个人的代价,才能打死一名秦兵。411ul

   等到秦军从淮水之畔,拖来【鲁尔】巨炮,隔空将炮弹发射进寿春的王宫之后,楚人就是想要用血肉之躯来拖延时间,也已经办不到了。411ul

   ——先是震耳欲聋的炮声,然后呼啸的炮弹划破长空,将一路上的残垣断壁、堡垒营寨统统轰成废墟,秦军步兵欢呼雀跃勇气倍增,一鼓作气狂飙猛进。楚军被震得失魂落魄,手脚发软,肝胆俱裂。411ul

   五月六日,秦军便突破了郊外的堡垒群,打到了寿春的外郭附近。411ul

   五月七日,秦军用【鲁尔】巨炮猛轰寿春g古老的外郭,将外郭城墙轰出了一个五丈宽的巨大缺口。411ul

   次日,守军堵塞城墙的努力宣告失败,秦军涌入寿春外郭,与楚人展开巷战。411ul

   五月九日傍晚,一昼夜的争夺战之后,寿春城北的“郢市”被插上了秦军的黑旗,外郭的抵抗也越来越微弱。411ul

   只有一万多名残余楚军撤进了王宫,其余军民则被穿插进来的秦军锐士包抄,统统沦为俘虏。411ul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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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