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副帅蒙武做出这种“借楚人脑袋安抚韩魏遗民”的处置方式，主帅王翦想了想，也表示了默许。f1AXy1
作为有过多次真*坑人的光荣传统的秦军统帅，王翦自然不会有“杀俘不祥”的迂腐观念。f1AXy5
而且，整个战国后期，已经身为天下第一强国的秦国，最怕的就是列国合纵伐秦，故而不断用连横之策，破坏“反秦统一战线”的缔结。f1AXy
——纵与横，合众弱以抗一强和侍一强以攻它弱，就成了战国外交的主旋律，而纵横家也由此而来。f1AXy
这差不多是华夏历史上唯一能够有效使用外交手段的时期，之后就因为儒家天朝观念的逐步缔结和固化，反而给打上了思想钢印，只能接受朝贡，不能接受外交，只能自欺欺人，不能纵横捭阖了。f1AXy4
在历次合纵之中，块头最大、韧性最强的楚国，则是秦国最难对付的合纵国盟主。f1AXy
——“横成则秦帝，纵合则楚王”这句预言，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f1AXy1
所以，让军中的韩魏旧卒多杀些楚人，其实是一种非常正确的战略方针。f1AXy1
既能加深列国遗民的隔阂，以便分而治之，也能安抚投靠秦国的中原之民，加速消化韩魏之地。f1AXy
“……这些楚国的俘虏，虽然桀骜不逊，日后多半会成为祸害，但怎么说也是精壮的汉子。而且最近这几年，大王既要兴建宫殿，又要铺设驰道，还得修骊山陵，偏偏关中壮丁尽在军中，到处都缺劳力。”f1AXy
王翦皱眉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押送回国内，累死在工地上呢？这总比随便杀了要强吧？”f1AXy
“……请大帅放心，外面正在被砍头的家伙，都是负了伤的楚人，很多都断了手脚，走不得远路，即使活下来也是残疾人，不能当苦力来使唤。所以正好让韩魏旧卒统统杀了，省的累赘。”f1AXy
章邯谄笑着说，“……那些没负伤的楚国俘虏，都被另外看押，过几日就押回淮阳郡和颍川郡……”f1AXy2
“……如此甚好！”王翦展颜一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提起了下一件事，“……如今寿春战局已定，楚国那几位先王的陵墓，还有其他楚国贵族的坟墓，有没有安排人手去挖了？”f1AXy
——作为军司空，或者说工兵指挥官，测绘楚宫是章邯的任务，挖坟掘墓自然也是他的工作。f1AXy
只是，秦人虽然崇尚功利，不怎么讲究儒学，但因为周礼的残余影响，普通人还是对盗墓有点抵触。f1AXy
之前一直在少府当文官，直到本次伐楚，才刚刚担任军司空的章邯，自然也不例外。f1AXy
所以，虽然不敢顶撞上司，但看着王翦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章邯还是小心翼翼、转弯抹角地试探着说了两句，“……大帅，请恕下官直言，此地乃是楚国新都，楚人迁都寿春迄今不过十余年，城外自然也没多少贵人坟墓，即使尽数掘了，所得财宝也是有限，大半还是不易变现的冥器。f1AXy
而荆楚贵人近年来还有广设疑冢（假墓）之俗，探墓发丘的工程却是不小。此外，这等毁人祖坟，惊扰先人之举，更极易激起投降楚人的怨怒和骚乱，为我国日后治理楚地，增添许多麻烦。f1AXy
听闻此处楚王宫中府库充盈，所获财宝甚丰，我军还有必要如此刮地三尺、锱铢必较吗？”f1AXy
“……锱铢必较？你说老夫锱铢必较？嘿嘿，分明是你这后生小子不知朝廷疾苦啊！”f1AXy
王翦朗声哈哈一笑，吓得章邯连忙稽首称罪，但王翦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教导起了章邯。f1AXy
“……兵法有云，兴师十万,千里馈粮，则饮食之需，车马之奉，宾客之用，日费千金！这一年多来，老夫率六十万倾国之兵，东出函谷，伐挞荆楚，力敌凶顽，消耗财货无算，日费何止万金！f1AXy
大秦连年兴兵东征，国中府库本来就不算宽裕。大王那边，又要大兴土木、广修宫室以自娱，又要豢养列国公主贵女、民间美女和异邦蛮女以充实宫室，看似光鲜亮丽、丰亨豫大，其实早已债台高筑！f1AXy9
哎，这若是仅仅债台高筑，倒也罢了。可偏偏因为大王前几年的作为，我国还无处再借新贷！f1AXy
汝可知，为俭省用度，募集战费，供应军需，自去年初夏起，咸阳宫人已是布衣食素，朝廷百官一律俸禄减半，骊山陵墓和咸阳北坂的六国宫室也已停工，大王更是不惜打破常规，许关东富户捐资鬻爵！f1AXy
纵然如此，今春的咸阳也已府库一空，快要坚持不住了……f1AXy
汝若尽忠职守，欲为君分忧，就该在楚地搜尽一分一厘，取财锱铢必尽，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如此方才是人臣本分！岂有好逸恶劳，不肯仔细为国敛财之理？勿以楚墓陪葬之财少而不取啊！”f1AXy
王翦最后教训的这句话显然有点重，让章邯忍不住再次稽首告罪。而王翦则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又开口安抚说，“……另外，汝等只需找到那些贵人墓葬的地址就好，挖坟取宝之事，另有专人负责……”f1AXy
“……另有专人负责？”章邯眨了眨眼睛，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古怪，“……莫非是……发丘军？”f1AXy
“……是啊，那群家伙毕竟是专门练这个的，学着墨者的理念，给死人均贫富么？”f1AXy4
王翦点了点头，回答说，“……少府下属的【发丘军】，去年就已经挖完了赵国王陵与中山国古墓，然后奉命兵分两路，一路北上去蓟城挖历代燕王之墓，另一路则坐船南下，如今已至陈县行宫，向大王献宝，再过一月便可至寿春军前效力。f1AXy
至于此举会激起楚人怨怒么，呵呵，难道现在楚人就不怨我等？”f1AXy
他冷笑一声，“……此时都敢出来闹事、螳臂当车的悖逆之辈，必然是日后的盗贼魁首！不趁着大军云集之时，尽早将他们揪出来屠戮，为国除害，难道还要留着他们，等到大军走后，再跳出来作乱吗？”f1AX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