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最初是计划在临虑城里过个年，再继续出发，往下个地方去的。42Yx3
这年关越来越近，但年味是越来越淡，人心惶惶起来，什么热闹都没了。42Yx3
这几日，她们二人经常出门，在城中支了个小摊子义诊，顺便打听打听消息。42Yx3
不过，她们也没忘了进城时那军士的嘱咐，出门前有和客栈的老板打招呼，若是城守府派人来请，等她们回来了，告诉她们一声，第二天就去。42Yx3
秦姜则还是那一身布衣，背着一只竹筐，日日出门，采药行医，早出晚归、42Yx3
出于好心，苏青鸾提醒她，尽量早离开临虑，不要久留。42Yx3
在外奔波了一天，照常回到客栈，苏月鹿和苏青鸾都是精疲力尽了。42Yx3
但不知为什么，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奇妙的力量，将城守大人和城中富商们儿子所得的怪病，与频发的诡异兽类袭击、秦姜所经历的怪病少年——这三件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独立事件，串联在了一起。42Yx3
苏月鹿能感觉到，内心有个声音不住地提醒她：真相就在不远处了。42Yx3
就像是，身处黑暗迷宫中摸索着前进的囚徒，总会不停对自己说：下一个路口，就是出口了。42Yx3
纸醉金迷赌场上输光了万贯家财的赌徒，也会劝告自己：再来一局，总能翻盘的。42Yx3
她分不清，那提醒她的声音，究竟是方向错误的执拗，还是窥见天光的固执。42Yx3
她想去问苏青鸾，苏青鸾却聪明地猜透了她的心思，而她却懵懂的看不懂对面笑着的人。42Yx3
一面对她，就好像前世全都白活了似的，纵然心中计较再多，却也怕弄错了，伤了她的心。42Yx3
到了夜半时分，母女俩照常梳洗完卧在床榻上，相拥而眠。42Yx3
对于这些亲密接触的动作，苏月鹿早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42Yx3
被重重蜂蜜包裹住了，一伸手就是触手可得的甜蜜，轻易易举就能得到满足。42Yx3
可能是因为性别和年龄的转换，她根本就没有做一个小女孩的自觉吧。42Yx3
“真是娘的傻孩子。”苏青鸾笑着抱她坐好，“鹿儿总是在发呆呢，又在想什么了？”42Yx3
“青鸾打算再留多久？”苏月鹿疲倦地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42Yx3
因为白天活动量还算比较大，有些劳累，胡乱想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42Yx3
熟睡中的苏月鹿没多久，就被外头丝毫没有倦意的“汪汪汪”声响给弄醒了。42Yx3
苏青鸾睡得向来比她要浅，此时也醒了，黑夜中，漆黑的琥珀色瞳仁，一直盯着她看，好像猫儿的眼睛会放光。42Yx3
摸着女儿的长发，她轻声道：“是……犬吠声。时候还早，鹿儿再睡一会儿吧。”42Yx3
“青鸾不睡？”这叫声起的异常，苏月鹿有些不安，“该不会又要半夜偷偷出去看吧。”42Yx3
点上了安神香，苏青鸾倒得甚至比她还睡得还快，不一会儿，就有了轻微的鼾声。42Yx3
她专门去家中有养狗一类动物人家中打探，像是心中已经有了什么定论，此去只是要确认一下罢了。42Yx3
乡村之中，一般是家家户户都会养条狗，看家护院，但城市就不一定了。42Yx3
先前几日，只要跟进去，那些淳朴善良的人，见她生的冰雪可爱，就会和在邯郸时一样，把她当作玩偶，逗她玩。42Yx3
等待的过程中，她蹲在地上，捡起了一根小树枝，勾勾画画。42Yx3
用熟悉且亲切的繁体字，在雪地上，写写画画，将三件事列了出来。42Yx3
少年，双目赤红、神情异常，听到水会剧烈反应、翻白眼乃至抽搐。42Yx36
苏月鹿啊苏月鹿，开动你的聪明才智，好好想想看啊……42Yx3
几分钟后，她丢下小树枝，已经被冻红了的手懊恼地挠了挠头发。42Yx3
其实线索不少了，如果换个系统学习过的医学生，应该很容易就能推测出了。42Yx3
可看她面色凝重，苏月鹿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喜悦之情，一下子就被冲淡了。42Yx3
只她轻声道：“昨天这家里的人又被咬伤了。可咬他的，是自家养的狗。”42Yx3
“那狗被他从小养到大，是有了感情的，认主的狗，也一直很乖顺，只是前几天和另一只狗打了一架，突然就发起疯，咬了自家主人。”42Yx3
这病，居住在欧美或是日韩这样的发达国家的人，可能不太熟悉，因为他们通过给猫狗疫苗，几乎阻断了传播途径。42Yx3
但在中国，或是其他很多欠发达地区，有相当大数量的流浪猫狗无力注射疫苗，是高发国家，几乎人人谈之色变。42Yx3
狂犬病毒在自然界野生动物中广泛流行，所有肉食自然动物都有可能携带。42Yx3
比如一匹狼，侵入了城镇、乡村，咬伤猫狗，发病的猫狗再撕咬人类，就完成了对人的传播。42Yx3
艾滋病、癌症尚且可以用药搏一搏，延缓寿命，狂犬病感染了就是必死之局。42Yx3
它是神经病毒，通过伤口侵入末梢神经，再沿周围神经的轴索向中枢神经移动，吞噬脑干和小脑等处的神经元。42Yx3
狂犬病末期，体内的神经细胞已经被病毒破坏得七七八八了，人失去了神经系统，只剩一个空壳，自然就会死亡。42Yx3
苏月鹿前世虽对这个病略有耳闻，但也只知它发作起来的厉害之处是——42Yx3
此地应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蔓延起了这种可怕的传染病。42Yx3
所以病犬，或是其他宿主，虽然亢奋，但不会在白天活动，只在夜晚出来伤人。42Yx3
可能也只有那个乞丐倒霉，硬要往阴暗的地方去钻，结果才被咬了。42Yx3
那个听到水就抽搐的少年，就是发病的病患无疑，或许现在已经死了。42Yx3
自入城后所历的种种奇怪的现象，一下子全部都解释得通了。42Yx3
她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道：“医书中有记载，名为疯狗病，为疯狗撕咬所致，若咬后病发，那便无药可医。若没发作，就算是捡回一条命。”42Yx3
便又继续解释，“此病比较罕见，鲜少能遇上一回，所以记载的也都不是很详细。”42Yx3
苏月鹿似乎明白了，这病在古时候虽有存在，但应该不多见，加上还有几个月潜伏期之类的原因，很多人得病，死也就死了，没几个大夫有机会在医生生涯中接诊狂犬病患者。42Yx3
或者接诊了，也很难将病因归咎为几个月前被狗咬的事，所以记载自然也就少见了。42Yx3
但苏青鸾的医痴，是真医痴，连这样棘手的疾病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而解决方法，和近现代传染病防治理念理念出奇一致。42Yx3
只听她语速不急不慢，沉声道：“如今唯一之法，就是请城守大人下令，让士兵穿上厚重的盔甲，扑杀城中所有犬只，一个不留。唯此才能阻止传播蔓延。”42Yx3
防治传染病，防在治之前面对一场爆发的疫情，当务之急，就是切断传播途径。42Yx3
说完了，见苏月鹿半响不吱声，苏青鸾甚至还有些担忧，是不是扑杀犬只的想法，和方才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吓到了她。42Yx3
苏月鹿则仔细思索着她说的话，感慨她的见识和能力真是不逊当世的大部分人，甚至比很多碌碌无为的现代人都要强。42Yx3
墨发纤柔垂落，遮住了她侧颜，注意到她微垂的螓首上是担忧目光，细美的眉目尽是柔情，紧紧望着自己。42Yx3
秀美的容颜宛如世间最美好的陷阱，她仅看了一眼，就被那水色盈盈的眼眸捕获，沉溺其中了。42Yx3
在她下巴处留下了一道吻，苏月鹿垂首紧贴着她的脖颈，不愿再看见她了。42Yx3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城守，组织行动，避免病情继续蔓延，减少病人数量。42Yx3
苏青鸾凭借着还算不赖的记忆力和问路技巧，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使出了轻功，来到了城主府前。42Yx3
城主府附近，和往日不太一样，衙门派出了不少捕快和差役，自城主府为原点，沿着一排布防，逐渐延伸向远方的长街。42Yx3
不等她问，捕快就向她们诉起了苦，说这是前两天中招被咬的，不过好歹小命没事。42Yx3
捕快沉吟了会儿，摆摆手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很快全城百姓都会知道了。”42Yx3
“说是城守之子日前在大街上和一个妖女见了一面，妖女说他命不久矣。42Yx3
而城守之子昨日突然病重垂危，城守便差人捉了一个满嘴妖言惑众的妖女，要拿她祭天，来为儿子治病。”42Yx3
“就在今日，城西闹市，当众祭天，说是要放火烧呢！”42Yx3
说着，他还凑近了些，大概是想套近乎，惋惜道：“听说啊，那妖女眼瞳异于常人，不能与之对视，否则就会被害。42Yx3
害，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还敢在城中逗留这么多日。也不知是否有所依仗，祭天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岔子。42Yx3
所以啊，城守大人才召集了捕快衙役和一部分守城军队，沿途布防，严密把守。”42Yx3
捕快大叔仿佛还嫌没说够，又道，“应该快开始了，城守即将从等太阳完全落山。”42Yx3
她辛辛苦苦查出了城中的怪病，想去告知正确的应对之策。42Yx3
用极尽残忍的方式，杀害一个少女，就能让肆虐大地的疾病自觉消失？42Yx3
此时夕阳渐渐西沉，将最后一缕温和的温度拉满街道，连寒风都快要褪去了温度。42Yx3
但远处，却是晚霞赤红，天边的火烧云，仿佛要燃尽整片世界。42Yx3
捏了捏苏月鹿的脸蛋，她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娘可能要违背诺言，暂时离开鹿儿一会儿了。摆脱鹿儿一件事，去客栈，将小灰和马车赶来。”42Yx3
斜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42Yx31